第二一早,司辰和佑找到了事发地附近的交通执法大队。
这里人还是真多,排了许久的队,终于到了他们。司辰拉着佑走上前,开门见山地道:“您好。我们想查一下2003年6月,在附近发生的一起交通死亡事故的案卷资料。”
“啥?”对于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工作人员看司辰的眼神都是怪异的,嫌弃的。
司辰又大声强调了一遍:“我们想查一下2003年6月,在附近发生的一起交通死亡事故的案卷资料。”
工作人员连忙摇头。声音惊动了后面办公室的一位老干事,他走上前,把司辰和佑带到了一旁的角落。
老干事笑呵呵地对他们:“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像你们这样的需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吧,啥情况?“
“这要从哪儿起呢?“司辰和佑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佑缕了下头发,慢慢把报道中的那场车祸讲了出来:“……那时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祖老师很可能是因为保护我而死,作为当事人,我必须知道真相!”
几经交涉,老干事终于给他们透露了一点信息:“案宗你们是不能查看的,但你们可以去找一个人问问——当年处理这场事故的交警名叫孙维,现在已经到了市局做了一名干部。“
司辰和佑连忙辗转到了市局,一路打听着终于见到了孙维这个人。
这位老交警的脸上虽已被岁月刻划晾道痕迹,但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睿智和一股精气神儿。在他朴素的办公室里,一副书法作品非常显眼地挂在墙上,上面只有两个字——“良知”。
明了来意,司辰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孙警官,我们想知道当年那场事故的细节,您还记得吗?那当真是一场单纯的酒后驾车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孙警官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顿了一下,走到了门口,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起案件我记忆深刻呀!”孙警官发了句感慨,紧锁着眉头,严肃地道:“当年的我和现在的你们有着同样的怀疑!里面有问题!”
司辰和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什么问题?”
孙警官从身后的资料柜中,找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他翻看了一下,又看了眼佑,道:“好吧。既然你是当事人,那我也就跟你情况。当年,我们在检查车辆时发现,事发时这辆车并不是从很远处持续开过来,而是从不远的地方以很快的加速度直接变道冲过来的!”
孙警官接着道:“还有,当时是上午,很少有大白就把自己喝多的人。其实,肇事者是事发前刚刚灌了几大口白酒,酒劲上来没那么快的!显然他是为了制造酒后驾车的表象而喝的酒,并非真的处于醉酒状态。所以……“他停顿了一下,“这场事故更像是有意为之!”
“啊?”孙警官的话对应上了佑和司辰的猜测,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佑急迫地问道:“请问,当年有怀疑,继续追查了吗?”
孙警官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当时的情况已经没法再去追查什么了……”
“为什么?”
“那个肇事者是位癌症晚期的患者,加上这件事的刺激,他的病情迅速恶化,一个多月人就没了。”孙警官摇了摇头,接着道:“这也是让我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希望经手的所有案件都清清楚楚,但出于壤,最后那段时间确实没再去审讯什么。”孙警官的眼睛低垂了下来:“至于……结果,他也算是得到了报应吧。“
“那这个人是什么背景?跟福利院有关系吗?跟死者有关系吗?”佑连连问道。
“我们查过,没什么关系,就是生活在市井中的一个普通人,因为生病把家里耗得很穷,老婆身体也不好,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其实也挺可怜。”
孙警官合上了笔记本,手攥着拳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叹了口气,道:“所以,这个案件我们内部就按其生活无望,厌世泄愤而定;在外就还保持着醉酒驾车的口径,没再深究下去了……”
孙警官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得出来,他的眼中藏着深深的遗憾和无奈。一缕烟圈从他口中轻轻向上飘,散向了墙上的“良知“二字。
暮色降临,司辰和佑来到了长江边。身后绚烂的灯火映在宽阔的江面上,绘制成了一幅美丽的油画,黝黑的底色上五颜六色的油彩涂抹出一个个斑驳的色块,风吹过,色块肆意地晕染开来,延伸着,跳跃着,像一座魔幻的城。远处,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江水则呈现出一种浓重的黑,黑得见不到底,黑得神秘莫测,黑得让人感到恐惧。
“佑,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司辰轻声,“也许当年那个肇事者真得只是生活无望,随机地选择了路边的一个孩子做'陪葬'?而很不巧,那个孩子就是你……”
佑低着头望着江面,江风带着水汽吹拂着她的脸,让她感觉非常清醒。
“真的只是我们想多了吗?”佑的口气带着怀疑,冥冥中的她总被强烈的不安所控制,这种不安感就如同眼前深黑的江底,源于藏了无数的秘密。
现在,她不敢有多恨那名肇事者,毕竟那个人也有可怜之处,但祖老师因为保护自己而死这件事还是在佑心里留了太大的触动。儿时的她已将那段记忆封存。但现在,那些血红色的画面又不停地出现在眼前,与残存在脑中的那团火一同猛烈地灼烧着她。
佑缓缓抬起头:“今几号?”
“6月3号,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场事故的日期吗?”
“6月4日!“
江风吹过,吹乱了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