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离红草莓福利院最近的一座墓园,面积很大,从一座矮山的脚下,一直延到半山坡上。墓园静穆阴冷,墨绿色的松柏是这里唯一的装点,一座座白色的石碑下,一枚枚沉睡的灵魂被永久封存。走入其间,此刻的生与死,仅是隔着一层土的距离。世间的尘杂与烦扰,都被这里的气息过卖,仅存清澈与安宁。
祖玉梅老师就长眠于此。
鸟鸣穿透晨雾,唤醒了每一颗跳动的心脏,却未唤醒阳光,今是阴沉的。
司辰和佑手捧着一束素雅的鲜花,来到了墓园。“丁区五排14号”——他们在接待处查找到了位置,慢慢地寻向那里。
佑每迈一步,都感觉极为沉重,隐隐的痛楚就像是有人在慢慢撕开她的伤口。她不自觉地拉紧了司辰的手,那是给予她勇气的手,无论面对什么,她有他的陪伴。司辰感觉出了佑的迟疑,握紧她的手,还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不再需要太多话语的解释,手心的温度,眼神的光芒,就够。
两人慢慢向墓园深处走去,远远地,看到一个人正站在他们要寻的那座墓碑前。是章石草!
佑和司辰顿了一下,并未停下脚步,他们慢慢走上前。
“爱妻祖玉梅之墓”——虽然已过了很多年,碑上的文字依旧清晰而深刻,每一笔都像是刻骨铭心的印记。石碑被擦得很亮,墓的周围也干净地连杂草和一片落叶都没有,一大束鲜花安静地摆在石碑前,朵朵比手掌还大的百合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章石草正在默念着什么,看到佑和司辰,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佑没有回答,俯下了身,把手里的花束轻轻地摆在另一束花旁边,深深地鞠了个躬。
望着墓碑,佑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她的死……跟我有关,是吗?”
听到这话,章石草变得很紧张:“什么跟你有关?”
“她是为了救我才……”
章石草突然凶狠地瞪了眼佑,又马上避开眼神低下了头。他叹了口气,淡淡地:“那只是场意外!”
“意外?”佑的眼神突然像刀一样直戳向章石草:“当年,那个地方,不是你让她带我去的吗?”
章石草吓了一跳,近乎咆哮地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今是她的忌日,你们想来祭拜我不拦着。但不要在这里胡袄!不敬!不敬!哼!”
短短几句话在如此安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刺耳,似乎要将沉睡的灵魂吵醒。
话一完,章石草用手狠狠地捂在嘴上,迅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一排排白色的墓碑之间。
司辰叹了口气:“我想,我们从他那里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
“起码,他心里是惦念她的!”佑看着墓碑前的百合花束,缓缓道。
再看向墓碑:“一九七四年五月七日——二零零三年六月四日”,上面清晰地印刻着花龄凋谢的时间。
年仅29岁!
“祖老师,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呢?我……我值得您这样舍己相救吗?”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戛然而止,消失在最美的年华。虽然佑也是“受害者”,但她心里却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佑握紧了拳头,使劲翻找着记忆深处祖老师的音容笑貌,想要把她记清晰,记得更清晰,就如同她并未走远。那个想要查明真相的种子在佑的心里越种越深。
“无论如何……谢谢您……对不起!”
佑深深鞠了一躬,一滴眼泪从脸颊缓缓滑下。耳畔听传来几声悠悠的鸟鸣,抬起头,太阳从云缝中挤出一道亮光,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