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月夕公主行了一礼,低低的喊了一声,犹犹豫豫不敢抬头。
刚刚重新上妆,泪染轻匀,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眼皮处还有些浮肿,月夕公主让宫女们用煮熟的鸡蛋剥壳,不住的在眼皮上滚了好些回,睁开眼的时候,看着似乎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的往如妃这边来。
“你今日做甚去了?”如妃慢慢抬起眼,盯住了月夕公主:“你老实跟我,是不是又去那褚国公府了?”
刚刚才将情绪给稳定下来,忽然间又听如妃提起这事情,月夕公主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子,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堪堪的要掉下来。
“你别做出这模样来,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这样?”如妃本来想控制自己的火气,可看着月夕公主这模样,忍不住声音抬高了些:“我只有一双儿女,自然是要宠着些,可万万没想到我宠着你,倒将你惯得没脑子出来!”
堂堂的一个公主,惦记一个成过亲的男人,出去真丢人,如妃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挂不住,宫里有十多个公主呢,旁人大概都在睁眼看笑话罢?皇后娘娘是个表面不动声色,可却喜欢暗地里下手的,万一她知道了月夕的去处,派人宣扬出去,以后月夕在宫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月夕公主见着如妃这模样,自然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驱除,嘟了嘟嘴道:“母妃,我是去楮国公府了。”
“你还好意思!”如妃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真是去楮国公府了,原来还指望着她否认一句,可是……瞧着她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气得好半日都没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心悦一个人,难道有错?”月夕公主头一昂,模样十分倔强:“我喜欢钺哥哥,就是喜欢他!自从他第一次进宫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得知他卧病在床,我去探望下,难道不行?”
“探病可以,但你是探谁的病?一个有夫之妇,轮得上你去探病?”如妃的手握紧了茶盏,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一双眼里充满了绝望,自己这个女儿怎么就养残了呢?自己其实也没娇惯她,倒是在皇上跟前更得脸些,为何就成了这种没脑子的模样?
“有夫之妇又如何?他新娶的那个夫人,只是个外室女,如何能配得上他?只要钺哥哥病好了,就让他将那个女人给休了。”月夕公主一脸怨恨,想到今日在褚国公府受的气,便纠结得肠子都揉成了一团——那女人是个啥东西,竟然敢在她面前拿乔做致!
“外室女?”如妃错愕了一下:“楮国公府怎么会聘一个外室女做大少夫人?月夕,你弄错了罢?”
“没弄错,我刚进褚家便遇着了那褚昭志的夫人,就是章太傅的外孙女,她的还会有错?她未嫁之时可是盛府的大姐。”月夕公主嘴角露出了一丝奚落的笑意:“一个外室女,还想坐稳楮国公府大少夫饶位置?她那是在做梦!”
“做梦也好,清醒也好,都不关你的事!”如妃将茶盏猛的搁在桌子上,眼睛里都喷出火来:“你只管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过两日我便去向皇后娘娘提,请她帮你选一门合适的亲事,到了明年你便可以出阁了。”
“什么?”月夕公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如妃:“母妃,你怎么能这样做?我不用你这般着急去跟皇后娘娘提,我要等着钺哥哥将那外室女给休了以后,再请母妃替我向皇后娘娘去这事。”
“你……”如妃咬牙切齿:“你给我回你的月夕宫,这些日子都不用出来了!”
“母妃,这又是为何?”月夕公主满脸震惊,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母妃,你为何对女儿这般模样,女儿只是心悦于褚大公子,这有错否?”
“还来问我有错否?”如妃捏紧了拳头,极力的压制住自己想要一个耳光招呼过去的心思——她要注意自己的仪态,她是宫中高贵的娘娘,如何能这般不顾身份?
“褚大公子已经有自己的夫人,即便他再是休妻,也轮不到你一个堂堂公主给他去做继室!”如妃颤动了下身子,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皇室的公主,身份恁般金贵,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一定要去这样作践!”
“我……”月夕公主好半日不出话来,瞪眼瞧着如妃,跺了跺脚,转身飞奔了出去。
“楼嬷嬷,快,快去看着些,仔细公主走得快了些跌倒!”如妃站起身来,追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只见那浅粉色的衣裳已经下了汉白玉台阶,急急忙忙吩咐了身边的楼嬷嬷一句:“快去,快去!”
“是。”楼嬷嬷应了一句,赶忙带了几个宫女追了出去。
扶着门槛朝外边看了过去,那人影拐了个弯,一抹浅粉已经消失在绿树丛中,如妃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月夕这孩子,真是不让我省心。”
好不容易爬到这位置,容易么!人越是高处,越是顾忌太多,若是普通人家,女儿喜欢谁,就请了媒人直接上门去亲便是,可是这宫里有宫里头的规矩,前边几位公主没议完亲,哪里轮得上月夕要出阁?等到月柔定亲下来,这边褚大公子的亲事也已经尘埃落定,这就意味着月夕跟他再也没有可能。
“月夕,不是母妃狠心,只是……”如妃将脸贴在了门上,屋子外头有数株大树将阳光阻隔,故此门板有些冷,没有一丝温暖,凉意从心底慢慢的升了上来。
“为何母妃要这般固执?”月夕公主一边跑,一边嘴中怨念:“钺哥哥有什么不好,为何她不让我与他见面?钺哥哥成过亲又如何?反正我是不嫌弃他的。”
“公主,你就听娘娘的话罢。”楼嬷嬷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下、下……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又只看到了褚大公子一个人呢?”
“那是因着你不懂他的好。”月夕公主白了她一眼:“你这一辈子都呆在宫中,没见过什么男人,如何知道心悦于一个饶感觉?嬷嬷,你不必来追我,我自己自然会知道当心脚下,回去跟我母妃,我想做的事情,自然会去做,她阻拦我也没用,我非得嫁给钺哥哥不可。”
楼嬷嬷目瞪口呆的望着月夕公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你……”
“嬷嬷,你不必再费唇舌。”月夕公主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吩咐自己身边的宫女:“走,跟我去太医院一趟。”
她还带了张药方回来呢,这关乎钺哥哥的身体康复,一定要请太医过目才是。
“姜院首呢?把姜院首给我找过来!”甫才进了太医院,月夕公主便开始问着要人,太医院前堂的两个医士慌忙赶过来行礼:“公主殿下,院首大人今日明日休沐,不在。”
“不在?”月夕公主有些惆怅:“你们派人出宫去,让他进宫!”
太医院名气最大的便是姜院首,他家世代都是行医之人,其中祖父、父亲都做过太医院的院首,他在这太医院呆了四十多年,最终也做到了院首之职,可谓是子承父业。
故此,月夕公主执着的要找姜院首来给她看看这张方子。
“公主殿下……”一个医士愁眉苦脸道:“没有皇上或者皇后娘娘的旨意,下官也不敢私自出宫去传院首大人啊。”
这宫里等级制度森严,每一级都有每一级的权力,要想从宫外传人进来,也就是皇上与皇后有这权力,在本朝,贵妃娘娘也是偶尔能传人进宫的,然而,月夕公主是绝没有这份荣耀了,就连她母亲如妃,也没樱
“哼,你们这些惯会溜须拍马的人!”月夕公主又急又气,但却无计可施:“你们两人给我听着,姜院首一回太医院,你们就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
“是是是,下官一定转达。”两个医士战战兢兢的答应了下来,见着月夕公主一阵风般刮着出去了,两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七公主为何今儿脾气这样大?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急事。”
过了两日,姜院首回了太医院,两个医士将月夕公主的话一,姜院首也不敢怠慢,慌忙带了医女朝月夕宫奔了过来。
“姜院首,你快来看看这张方子。”
“公主殿下,这是……”姜院首拿了方子在手,仔细看了一遍,有些奇怪:“可是公主殿下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当?”
“不不不,不是我。”月夕公主有些紧张的望向姜院首:“这张方子能否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姜院首嗤嗤笑道:“这些药材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何来起死回生之?公主殿下从哪里弄来的这方子?简直是江湖术士的行骗伎俩。”
“果然,果然是这样!”月夕公主心里头旺旺的烧起了一把火,亏得自己细心,将这张方子带了回来,否则还真被那褚家的大少夫人给震住了——那时候看着她气定神闲,自己都慌张了呢。
“好,姜院首,你跟我走一趟,我一定要揭发了那个江湖骗子!”月夕公主咬牙切齿,脸孔都扭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