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30日凌晨三点,长岭山鹰嘴崖的夜空被日军炮火撕成碎片。六门九二式步兵炮以每分钟三发的频率轮番轰击,望日台左侧崖壁的临时掩体轰然坍塌,碎石裹挟着尘土砸进战壕,战士们蜷缩在弹坑与岩石缝隙间,钢盔上的弹痕密密麻麻,却没人敢挪动半分。
陈惊雷趴在望日台的核心掩体后,左臂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与尘土凝结成硬块。他猛地扯掉渗血的纱布,露出还在冒着血泡的贯通伤,用衣襟死死按住伤口,对着身边的参谋嘶吼:“立刻启用备用电台,给指挥部发‘万万火急’电报,询问主力确切抵达时间!再传我命令,按预定防御预案调整部署,各营连坚守阵地,擅自撤退者军法处置!”
参谋迅速俯身钻进掩体后侧的电台隐蔽室,报务员正跪在地上操作手摇发电机,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干扰声。“团长,日军在干扰波段!”报务员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飞快地转动度盘,“正在变频联络,预计三分钟内接通!”与此同时,通讯员豆子背着信号旗,猫着腰沿着交通壕向各阵地传递命令,他的右腿被流弹擦伤,每跑一步都留下一道血痕,却始终把旗语包护在怀里——这是前沿与预备队唯一的备用联络方式,绝不能丢失。
按照陈惊雷的部署,整个鹰嘴崖防线被划分为三个核心守备区,形成相互支撑的环形防御体系:
- 第一守备区(正面防线):由张虎率领二营主力驻守,下辖三个连。一连坚守望日台主阵地,控制两挺九二式重机枪,重点封锁日军进攻的窄道入口;二连占据揽月峰高地,配备两门迫击炮,负责打击日军步兵炮阵地和集群冲锋队形;三连分散部署在窄道中段的梯田掩体中,以班为单位构成交叉火力网,实施轮番阻击,迟滞日军推进速度。
- 第二守备区(后侧防线):由预备队一个加强排驻守狼窝岭前沿,依托预设的三道土雷区和擂木滚石阵地,阻挡日军增援部队的迂回包抄,等待赵铁锤部回援。
- 机动突击群:赵铁锤带爆破连和二营三排,从野猪沟隐蔽穿插,目标是摧毁日军后侧的三个轻机枪阵地,撕开夹击包围圈;王铁柱率三营主力从狼窝岭西侧迂回,与赵铁锤形成左右夹击,将日军增援部队赶回黑风口,并沿途埋设土雷,切断其二次迂回的可能。
“团长,指挥部回电!”报务员举着译好的电文爬出隐蔽室,“主力三个团已过平西隘口,先头部队距鹰嘴崖不足十里,预计拂晓前抵达!命令我们务必坚守至五点,配合主力完成合围!”陈惊雷接过电文,借着炮火的余光快速浏览,嘴角勾起一抹刚毅的弧度。他抬手看了眼怀表,时针指向三点二十分,距离主力抵达还有一个半时,而眼前的日军已经发起邻七次冲锋。
窄道入口处,日军在坂田雄一的亲自督战下,组成密集的冲锋队形,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推进。两门步兵炮专门轰击二连的迫击炮阵地,炮弹落在掩体周围,掀起的碎石把战士们埋住半截,炮手们顶着炮火快速调整诸元,每三分钟一轮齐射,精准覆盖日军冲锋队形的前端。“机枪手注意!日军进入百米射程再开火!”一连长趴在重机枪旁,看着日军逐渐逼近,突然大吼一声,“开火!”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喷射火舌,子弹在窄道内形成两道死亡弧线,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尸体很快堆积成一道临时屏障。
就在正面战场激战正酣时,赵铁锤带着爆破连已悄悄抵达野猪沟顶端。这里两侧是陡峭崖壁,底部布满碎石和荆棘,日军的三个轻机枪阵地架在三棵老槐树上,间距约五十米,形成交叉火力,死死压制着预备队阵地。“按预定方案,分三组行动!”赵铁锤压低声音,将集束手榴弹分给各组,“一组用步枪掩护,二组、三组趁日军换弹间隙,从两侧迂回接近,务必同时炸毁三个火力点!”战士们迅速分组,借着密林的掩护匍匐前进,荆棘划破了脸颊和手臂,鲜血直流却没人发出一点声响。
当日军重机枪换弹的间隙,赵铁锤猛地挥手,两组爆破手同时冲出隐蔽处,朝着老槐树扑去。日军的掩护士兵发现了他们,立刻开枪射击,一名爆破手中弹倒地,后面的战士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怀里的集束手榴弹,继续冲锋。“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接连响起,日军的三个轻机枪阵地被同时炸毁,机枪手和掩护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尸体与机枪零件一起从树上坠落。赵铁锤见状,抽出背上的砍刀大喊:“冲啊!跟鬼子拼刺刀!”战士们纷纷拔出刺刀,与溃散的日军展开白刃战,砍刀与步枪碰撞的刺耳声响在密林里回荡。
几乎就在赵铁锤得手的同时,王铁柱率领三营主力从狼窝岭西侧迂回到位。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向日军增援部队的侧翼发起猛攻,手榴弹像雨点般落在日军队列里,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阵型瞬间大乱,士兵们纷纷抱头鼠窜,朝着黑风口的方向撤退。“追!别让鬼子跑了!”王铁柱手持驳壳枪,带着战士们追击,沿途埋设的土雷不时响起,将逃跑的日军炸得人仰马翻。
凌晨四点半,际泛起鱼肚白,三道红色信号弹从东北方向升空——那是主力部队抵达的信号。鹰嘴崖下的日军指挥部里,坂田雄一看着信号弹脸色惨白,他刚接到东京军部的回电,增援的弹药要明日才能送达,可眼前的八路军主力已然杀到。不等他调整部署,狼窝岭方向的日军阵地突然传来溃散的呐喊,王铁柱带着三营主力与主力部队的先头部队汇合,正沿着狼窝岭山脊发起猛攻,马克沁重机枪的沉闷轰鸣压过了日军的枪声,将其侧后防线撕开一道大口子。
“命令部队收缩防线,向黑风口突围!”坂田雄一歇斯底里地嘶吼,他很清楚,一旦被八路军前后夹击,等待他们的只有覆灭。日军立刻调整阵型,放弃对鹰嘴崖的进攻,转而向黑风口方向集结,六门步兵炮也调转炮口,朝着狼窝岭方向疯狂轰击,试图掩护主力突围。
“李旅长来电!”主力部队的通讯员骑着快马冲到望日台,高举着电报,“主力三个团已完成合围部署:第1团抢占黑风口西侧高地断敌退路,第3团从正面推进,第5团迂回至日军后侧,命我们即刻发起反击,内外夹击歼灭日军!”陈惊雷一把夺过电报,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高高举起驳壳枪,对着战场嘶吼:“全体将士听令!主力已到,反击开始!跟我冲!”
早已憋足了劲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从崖壁掩体后冲出。张虎带着二营战士沿着窄道推进,重机枪手架起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对着撤湍日军队列疯狂扫射,子弹扫过之处,日军纷纷倒地;赵铁锤的爆破连则携带仅剩的集束手榴弹,朝着日军的步兵炮阵地冲去,战士们推着绑有湿棉被的木板作为简易防护,趁着炮火间隙,将集束手榴弹扔进炮位,几声巨响后,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被炸毁,炮手们被炸得血肉横飞。
黑风口方向,日军的突围部队遭到了主力第1团的顽强阻击。第1团依托高地构筑了三层防御工事,迫击炮班精准打击日军密集队形,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炸倒一片日军。坂田雄一亲自挥舞军刀督战,逼着士兵们发起冲锋,日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却始终无法突破八路军的防线。就在这时,陈惊雷带着部队从后侧杀来,与第1团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日军的阵型瞬间大乱,士兵们四处逃窜。
“坂田雄一在那里!”一名战士指着日军指挥旗方向大喊。陈惊雷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坂田雄一站在一辆军用卡车旁,正对着通讯兵咆哮。他立刻叫来迫击炮班:“目标日军指挥旗位置,三发急速射!”迫击炮班迅速调整诸元,三门迫击炮同时开火。第一发炮弹落在卡车左侧,炸起漫尘土;第二发炮弹击中卡车尾部,燃起熊熊大火;第三发炮弹精准命中指挥旗所在位置,一声巨响后,坂田雄一被气浪掀翻在地,身上沾满了鲜血和尘土
“活捉坂田!”陈惊雷嘶吼着冲了过去。战士们紧随其后,将受赡坂田雄一团团围住。坂田雄一挣扎着想要拔出军刀,却被赵铁锤一脚踹在手腕上,军刀落地,几名战士立刻上前将他捆绑起来。失去指挥的日军彻底陷入溃散,有的躲进山洞负隅顽抗,战士们就用手榴弹将其逼出;有的试图钻进密林逃窜,却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民兵和游击队拦截——这些民兵正是之前送来土雷和擂木的支队,他们按照陈惊雷的部署,在密林深处设下埋伏,切断了日军最后的逃生之路。
战斗一直持续到上午十点,长岭山地区的日军被全部歼灭。经统计,此战共毙伤日军1200余人,俘虏300余人,缴获九二式步兵炮4门、重机枪6挺、轻机枪18挺、步枪800余支、子弹12万余发,以及大量军用物资。陈惊雷站在黑风口的高地上,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容。
主力部队的李旅长骑着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子!你们独立团以少胜多,坚守鹰嘴崖近二十个时,构建的三层防御体系和侧翼穿插战术,完美配合了主力合围,延安会为你们记功!”
陈惊雷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沙哑却坚定:“这是全体将士和乡亲们共同的功劳!”卫生员趁机跑过来,为他重新包扎左臂的伤口,磺胺粉撒在伤口上,刺痛让他眉头紧锁,却始终没吭一声。赵铁锤、张虎、王铁柱等人也围了过来,个个浑身是血,军装被撕裂多处,却精神抖擞。豆子手里捧着一面缴获的日军联队旗,狠狠摔在地上:“团长,咱们赢了!长岭山是咱们的了!”
乡亲们从溶洞里走出来,抬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和烙饼,送到战士们手郑白发老汉握着陈惊雷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陈团长,你们真是人民的子弟兵!昨夜我们在溶洞里听着枪声,就知道你们一定能守住!”战士们一边吃着饭,一边抓紧时间修复工事、清点弹药,卫生员们则忙着救治伤员,整个长岭山呈现出一派战后休整的繁忙景象。
中午时分,指挥部传来正式电报:日军在华北的合围计划彻底破产,长岭山之战的胜利,巩固了冀中与平西根据地的联系,为全面反攻奠定了坚实基础。命令陈惊雷部在长岭山休整五日,补充兵员和装备后,即刻挥师南下,与中原部队汇合,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
陈惊雷接过电报,望向南方。
休整期间,独立团得到了充实补充:一批新参军的青年农民加入队伍,主力部队调拨的迫击炮和重机枪到位,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的实力进一步增强。
战士们忙着进行战术训练,重点演练山地协同和爆破攻坚战术,赵铁锤还把此次战斗中炸毁日军炮位的经验总结出来,教大家制作简易防护装备和精准投掷集束手榴弹的技巧。
五日之后,陈惊雷骑着乌黑战马,带领着焕然一新的独立团,在乡亲们的送别声中,朝着南方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