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30日上午九点，长岭山鹰嘴崖，阳光穿透晨雾，将战场染成一片猩红。窄道内的枪声尚未停歇，日军主力两千余人已在平原上展开扇形攻势，剩余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轮番轰击，炮弹落在崖壁掩体上，炸开的碎石裹挟着尘土飞溅，砸得战士们头盔叮当作响；后侧密林里，日军增援大队的呐喊声越来越近，轻重机枪的子弹穿透浓密树叶，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弹痕，朝着预备队阵地疯狂扫射，形成前后夹击的死局。
陈惊雷趴在望日台的重机枪掩体后，左臂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他猛地扯掉渗血的纱布，露出还在冒着血泡的伤口，用衣襟死死按住，对着身边的参谋嘶吼：“立刻传我命令，按预定方案执行，谁也不准退！”
“一、张虎带二营一、二排坚守正面防线，接管望日台和揽月峰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迫击炮班锁定窄道中段开阔坪，每三分钟一轮齐射，务必将日军主力挡在窄道入口外，不准放一名日军突破第一道火力网！”陈惊雷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字字铿锵有力，“二、赵铁锤带爆破连和二营三排，从野猪沟快速穿插，目标是日军后侧的三个轻机枪阵地，用集束手榴弹炸掉它们，务必在半时内驰援预备队，撕开日军的夹击阵型！”
“三、令王铁柱即刻放弃黑风口袭扰任务，率三营主力从狼窝岭迂回，与赵铁锤形成左右夹击之势，把后侧的日军增援大队赶回黑风口，沿途埋设土雷，防止他们再次迂回包抄！”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污和尘土，目光扫过下方的战场，“四、给指挥部发旗语信号，请求民兵支队携带两百枚土雷、三十捆擂木和五十箱手榴弹，火速赶赴鹰嘴崖后侧，加固临时防线，同时转运重伤员至溶洞卫生所！”
通讯员豆子的脸被硝烟熏得发黑，他一边快速用两面红旗传递旗语指令，一边在油纸本上记录，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却没记错一个字、一个动作。旗语信号顺着崖壁和密林快速传递，各个阵地的战士们看到信号后，立刻按命令行动起来，原本略显混乱的防线瞬间变得有序。
张虎立刻接替重机枪指挥，他一把推开疲惫的机枪手，亲自操起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枪口对准窄道入口，手指狠狠扣动扳机。“哒哒哒——”密集的弹雨如暴雨般扫向冲锋的日军，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日军士兵瞬间被扫倒，尸体堆叠在窄道入口，形成一道临时的障碍。日军主力在坂田雄一的亲自督战下，分成五路纵队，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冲锋，士兵们举着三八大盖，腰间挂着手榴弹，嗷嗷叫着往前冲。
两门九二式步兵炮继续轰击，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崖壁的火力点上，一名躲在掩体后的步枪手被碎石砸中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咬着牙扣动扳机。“迫击炮！给我炸掉鬼子的炮兵！”张虎对着身边的通讯兵大喊，迫击炮班立刻调整诸元，两发炮弹呼啸而出，落在日军步兵炮阵地附近，虽然没能直接命中，却迫使日军炮手暂停射击，狼狈地躲进临时掩体。
与此同时，赵铁锤带着爆破连和二营三排的战士们，沿着野猪沟的羊肠道快速穿插。野猪沟狭窄陡峭，两侧是悬崖峭壁，底部布满了碎石和荆棘，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树枝和荆棘划破了他们的脸颊和手臂，鲜血直流，却没人停下脚步。“兄弟们，加快速度！后侧预备队撑不了多久了，咱们早到一分钟，他们就少一分危险！”赵铁锤扛着一捆集束手榴弹，嘶吼着开路，手里的砍刀不断劈断挡路的荆棘和灌木。
后侧的预备队阵地上，情况已经万分危急。日军的三个轻机枪阵地架在树杈上，形成交叉火力，对着预备队的临时土木掩体疯狂扫射，子弹打在木板上，木屑飞溅，不少战士被击中，倒在掩体后。预备队队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连长，他的胳膊已经中弹，却依旧挥舞着驳壳枪，大喊：“兄弟们，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了，跟鬼子拼了！”
就在这时，赵铁锤带着队伍赶到了。他趴在一块岩石后，借着密林的掩护，仔细观察日军的火力部署：三个轻机枪阵地分别架在三棵老槐树上，间距约五十米，相互呼应，下方有十几个日军士兵负责掩护。“分成三组，每组负责一个火力点，听我口令，同时行动！”赵铁锤低喝一声，将集束手榴弹分给身边的战士。
战士们立刻分组行动，趁着日军换弹的间隙，猛地从岩石后冲出，朝着老槐树的方向扑去。日军的掩护士兵发现了他们，立刻开枪射击，一名战士中弹倒地，后面的战士踩着他的尸体继续冲锋，将拉燃引线的集束手榴弹准确地扔进了轻机枪阵地。
“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接连响起，日军的三个轻机枪阵地被同时炸毁，机枪手和掩护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尸体和机枪零件一起从树上掉下来。赵铁锤见状，大喊：“冲啊！跟鬼子拼刺刀！”战士们纷纷拔出刺刀，朝着溃散的日军冲去，砍刀和刺刀与日军的步枪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密林里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就在这时，王铁柱带着三营主力从狼窝岭迂回而来，他们从日军的右侧发起猛攻，手榴弹像雨点般落在日军队列里，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被前后夹击，阵型瞬间大乱，士兵们纷纷抱头鼠窜，朝着黑风口的方向撤退。“追！别让鬼子跑了！”赵铁锤嘶吼着，带着战士们追击，砍刀劈向逃跑的日军，鲜血溅满了他的胸膛和脸庞。
鹰嘴崖正面战场，张虎的二营成功打退了日军的第三次冲锋。窄道入口处，日军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顺着碎石路流淌，汇成一条暗红色的溪，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张虎靠在重机枪旁，大口喘着粗气，军装被汗水和血污浸透，脸上沾着尘土和血渍，却眼神坚定：“兄弟们，再加把劲！鬼子快撑不住了，咱们再守住一轮，主力就快到了！”
陈惊雷站在望日台的制高点，看着后侧的日军被成功击退，正面的日军暂时停止了冲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上午十点半，他们已经坚守了六个多时，距离指挥部要求的三日时限，还有两半的时间。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上来，手里拿着一份用油纸包裹的电报，脸色带着一丝兴奋：“团长！指挥部来电，主力部队已经在平西集结完毕，预计明日拂晓就能抵达长岭山外围，让我们务必再坚守一，配合主力完成对日军的合围！”
陈惊雷接过电报，快速浏览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抬头望向平原上的日军临时指挥阵地，那里搭建着几顶军用帐篷，坂田雄一正站在帐篷外的地图前，对着身边的参谋们嘶吼，神情暴怒。此时的坂田雄一，正对着通讯兵下达增援请求：“给东京军部发电，请求紧急增援！再调一个联队的兵力和四门九二式步兵炮过来，我要亲自指挥，炸平鹰嘴崖！另外，让大阪兵工厂加急生产的步兵炮炮弹，务必在今日黑前灾前线！”
通讯兵立刻点头，匆匆跑进帐篷里发电报。坂田雄一望着远处的鹰嘴崖，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和不甘。他没想到，这支装备简陋的八路军部队，竟然如此顽强，不仅没能突破鹰嘴崖防线，反而让他损失了近千兵力，这对于一向骄傲的他来，是莫大的耻辱。他心里清楚，要是不能在八路军主力赶来前拿下长岭山，他不仅晋升大佐的希望破灭，还可能被军部问责，甚至送上军事法庭。
下午两点，日军的新一轮总攻再次开始。这一次，他们动用了所有剩余的兵力，分成正面和后侧两路，同时发起冲锋。正面战场上，日军的两门步兵炮和六门迫击炮轮番轰击，密集的炮弹落在崖壁和窄道里，炸开一个个大坑，碎石和泥土飞溅，不少掩体被炸毁，战士们只能躲在岩石后，等待炮火停歇。后侧战场上，日军的残余兵力在轻机枪的掩护下，再次朝着预备队阵地发起猛攻，想要重新形成夹击之势。
“各单位注意，进入战斗位置！”陈惊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面战场，重机枪压制中路日军，迫击炮重点打击日军的迫击炮阵地；后侧战场，赵铁锤和王铁柱联手，务必把鬼子挡在狼窝岭外，不准他们靠近鹰嘴崖！”
战士们立刻进入战斗位置，重机枪、步枪、迫击炮同时开火，子弹和炮弹像雨点般朝着日军射去。正面战场上，张虎亲自操起重机枪，对着冲锋的日军队列疯狂扫射，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几名日军倒下；后侧战场上，赵铁锤和王铁柱并肩作战，集束手榴弹和手榴弹不断落在日军队列里，炸得日军尸横遍野。
战斗再次陷入白热化，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个长岭山。陈惊雷站在望日台，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撕裂，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战场，不断调整着火力部署。一名卫生员跑上来，想要给他重新包扎伤口，却被他一把推开：“不用管我，去救治重伤员！”
傍晚时分，日军的进攻终于再次被迫撤退。这一轮进攻，日军又损失了三百余人，弹药也消耗过半，已经无力再发起大规模冲锋。陈惊雷带着几名参谋，沿着各个阵地检查，发现八路军的伤亡人数也已经超过两百，其中重伤员就有八十余人，弹药更是所剩无几，每挺重机枪的子弹不足两百发，步枪子弹平均每人只有三发，手榴弹也所剩无几。
战士们个个疲惫不堪，不少人靠在掩体后就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尘土和血污，手里却依旧紧紧握着武器。陈惊雷看着身边这些年轻的战士，心里既心疼又敬佩，他们大多只有十几二十岁，本该在父母身边享受伦之乐，却为了国家和民族，扛起了武器，走上了战场，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色慌张：“团长！不好了！日军的增援部队已经抵达黑风口，约一个联队的兵力，还有四门九二式步兵炮，正在连夜构筑阵地，看样子，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发起总攻！”
陈惊雷的目光望向黑风口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了日军的喊叫声和挖掘工事的声响。他攥紧了手里的驳壳枪，枪柄被汗水浸湿，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夜色渐浓，民兵支队运送的土雷、擂木和手榴弹已经到位，战士们趁着夜色，抓紧时间加固防线，卫生员们忙着救治伤员，乡亲们也从溶洞里赶来，送来热气腾腾的粮食和水，密林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凌晨一点，夜色正浓，整个长岭山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员呻吟声和远处日军的咳嗽声。就在这时，日军的炮火突然再次响起，四门新增援的九二式步兵炮和原来的两门步兵炮同时轰击鹰嘴崖，炮弹在阵地炸开，火光冲，照亮了整个夜空。坂田雄一带着增援联队和残余兵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平原与密林里，日军的身影如潮水般涌来，喊杀声震耳欲聋。
陈惊雷站在望日台，举起驳壳枪，对着夜空嘶吼：“兄弟们，主力就快到了！守住阵地，跟鬼子拼了！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战士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步枪、握着砍刀、扛着集束手榴弹，朝着日军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