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29日深夜,暗河中游水域,雨丝如针,刺得人皮肤发紧。
二十余艘八路军木船串联成队,载着主力、伤员及乡亲,在宽不足三丈的河道中艰难前校船桨搅动浑浊河水的声响,被两岸无边无际的芦苇丛吸纳,却压不住上游越来越近的马达轰鸣——那是日军华北治安军配属的4艘型摩托艇,由民用渔船改装而成,船身加固、增设射击孔,每艇搭载1挺歪把子轻机枪、8名步兵,沿暗河主航道追击;沿岸两侧,日军坂田联队的两个步兵中队正连夜急行军,借助探照灯微光,对河道形成夹击之势。
陈惊雷站在殿后指挥船的船尾,左臂被雨水浸得冰凉,右手紧攥驳壳枪,枪柄上的汗渍与泥水混在一起。他俯身展开军用地图,借着船舱透出的微弱油灯,目光扫过三道“S”形弯道与两岸标注的芦苇丛分布:“豆子,立刻发报给李旅长!”
通讯员豆子立刻掏出油纸包裹的电报本,笔尖飞速滑动。
“一、令赵铁锤带一营重机枪排,在第二弯道处构建横向火力网,用两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封锁航道,优先压制日军摩托艇的轻机枪;二、王铁柱率三营,将伤员与乡亲分流至两侧浅滩芦苇丛,用门板搭建临时掩体,新兵负责掩护乡亲转移,老兵留守船舷阻击登艇日军;三、主力船队务必在凌晨四点前通过第三弯道,与根据地接应部队汇合!”陈惊雷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给我接张虎!”
片刻后,二营营长张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团长,二营已抵达第一道弯道南岸,随时待命!”
“带你的人,分三组行动:一组在弯道两侧芦苇丛埋设绊发式手榴弹,每组间距十米;二组搭乘渔舟,隐蔽在浅滩处,待日军摩托艇减速过弯,用集束手榴弹炸其螺旋桨;三组随我在北岸高地,用步枪精准打击摩托艇驾驶员与机枪手!”陈惊雷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拖延四十分钟,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不求歼敌,只求阻滞!”
“明白!”
此时,上游的日军摩托艇编队中,队长井上健一正通过无线电接收指令。东京军部为推进“治安肃正计划”,从本土广岛县征用了一批民用型摩托艇,经简易改装后灾华北,专门用于河道封锁与游击清剿;大阪兵工厂正加急生产适配摩托艇的轻量化弹药,预计下月补充至各治安军部队。井上健一盯着前方河道的黑影,嘴角扯出冷笑:“告诉沿岸步兵,加快速度!摩托艇缠住八路军船队,你们从两侧包抄,亮前务必将他们歼灭在第三弯道!”
4艘摩托艇呈“菱形”编队推进,马达声在狭窄河道里回荡,探照灯的光柱如利剑般劈开雨幕,在芦苇丛中来回扫动。艇上的日军轻机枪手架起武器,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沿岸的日军步兵则踩着泥泞,借助芦苇掩护,快速向弯道逼近,脚步声被风雨掩盖。
陈惊雷趴在北岸高地的土坡后,透过芦苇缝隙紧盯日军摩托艇。第一艘艇已驶入第一道弯道,驾驶员正心翼翼地转动方向盘,摩托艇速度骤降,螺旋桨搅起的水花溅在船身两侧。“就是现在!”
南岸的绊发手榴弹率先引爆,“轰!轰!”几声巨响,芦苇丛中炸开团团火光,飞溅的弹片击中邻一艘摩托艇的船身,驾驶员被弹片划伤手臂,摩托艇失控撞向岸边芦苇丛。艇上的轻机枪手刚想开火,就被陈惊雷精准锁定,一枪击穿太阳穴,歪倒在艇上。
“投弹!”张虎大喊一声,浅滩处的渔舟立刻冲出,战士们将集束手榴弹拉燃引线,朝着第二艘摩托艇的螺旋桨扔去。“轰隆!”一声,螺旋桨被炸毁,摩托艇失去动力,在水面上打转。
“八嘎!”井上健一的指挥艇急刹车,他挥舞军刀下令,“第三、四艇掩护,步兵登岸,肃清芦苇丛里的八路军!”
沿岸的日军步兵立刻展开,成散兵线向芦苇丛发起冲锋,步枪与轻机枪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子弹穿过芦苇秆,在水面上溅起串串水花。陈惊雷见状,立刻下令:“北岸三组,压制沿岸日军;南岸二组,继续袭扰摩托艇!”
高地与浅滩的火力同时爆发,八路军战士依托芦苇与土坡掩护,精准打击冲锋的日军。一名日军队长刚冲出芦苇丛,就被张虎一枪击中胸口,倒在泥泞郑但日军兵力占优,不断逼近浅滩,几名战士为掩护乡亲转移,死死守住掩体,子弹打光后,握着刺刀冲了上去,与日军展开白刃战。一名十七岁的新兵紧紧抱住日军士兵的大腿,被对方用枪托砸中头部,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却依旧不肯松手,直到战友赶来将日军击保
此时,主力船队已抵达第二弯道,赵铁锤的重机枪排正猛烈开火,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吐出火舌,将试图追击的第三艘摩托艇死死压制在河道中央。日军摩托艇的轻机枪根本无法抗衡重机枪火力,艇身被打得千疮百孔,士兵们纷纷趴在艇上不敢抬头。赵铁锤亲自操作一挺重机枪,枪口不断转动,对着日军步兵密集的区域扫射,每一次射击都能倒下一片日军,他的脸上溅满了泥浆与血渍,眼神却愈发锐利。
“团长,主力已通过第二弯道!”豆子的声音带着兴奋,却因奔跑而气喘吁吁。
陈惊雷抬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四十分,距离预定时间还差二十分钟:“通知各部队,交替掩护撤退,向第三弯道靠拢!注意保留弹药,后续可能还有恶战!”
战士们立刻按预定计划,边打边撤,北岸的部队先撤,南岸的部队用手榴弹炸开缺口,紧随其后。井上健一看着八路军有条不紊地撤退,气得暴跳如雷,却被不断响起的手榴弹爆炸声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八路军向第三弯道转移。他下令剩余两艘摩托艇继续追击,沿岸步兵加快速度,试图在第三弯道完成合围。
当陈惊雷带着二营战士抵达第三弯道南岸时,李旅长已带着接应部队等候在那里。伤员与乡亲们正陆续从芦苇丛中走出,向根据地深处转移。卫生员们忙着为伤员包扎伤口,乡亲们则自发为战士们递水、擦汗,一名老大娘将揣在怀里的红薯塞给陈惊雷,红薯还带着体温,是她特意为战士们留的口粮。
陈惊雷刚想上前汇报,就见一名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色惨白:“团长!旅长!第三弯道下游发现日军装甲车队,是坂田联队的机动部队,共五辆九七式坦克、十辆军用卡车,载着约一个中队的步兵,正朝着这边开来!”
陈惊雷猛地握紧驳壳枪,左臂的旧伤因用力而隐隐作痛。他望向河道下游,远处已能看到车灯的光柱,像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正快速逼近。日军的装甲车队显然是早有部署,借助公路快速机动,试图在第三弯道堵住他们的退路。
赵铁锤扛着重机枪跑过来,喘着粗气:“团长,跟他们拼了!我们在弯道处设伏,用集束手榴弹炸坦克履带!”
陈惊雷没有话,目光扫过身后疲惫却坚定的战士们,又看向正在转移的乡亲与伤员,转身对李旅长道:“你带主力继续转移,务必在亮前抵达根据地核心区!我带二营和重机枪排,在弯道内侧的高地与芦苇丛设伏,拖住他们至少一个时辰!”
“惊雷,太危险了!”李旅长皱紧眉头,“日军有坦克,你们的武器根本无法正面抗衡!”
“旅长,没有时间了!”陈惊雷打断他,声音急促却坚定,“主力和乡亲们的安全最重要!我们在高地部署重机枪,压制日军步兵;在公路两侧的芦苇丛埋设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等坦克进入伏击圈,就炸断它的履带,让他们动弹不得!”
他转头看向张虎:“你带二营一、二排,在高地构建火力点,用重机枪和步枪形成交叉火力,务必拦住日军步兵的冲锋!”
“明白!”张虎立刻应声,转身朝着二营战士们大喊,“一、二排跟我来,抢占高地,构建火力点!动作快!”
“赵铁锤,你带重机枪排和三排,在公路两侧的芦苇丛埋设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重点针对坦克履带和卡车轮胎!”陈惊雷继续下令,“记住,坦克进入伏击圈后,先炸首尾两辆,把他们困在中间!”
赵铁锤咧嘴一笑,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齿:“团长放心,保证让鬼子的坦克变成废铁!”他带着战士们扛着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快速钻进公路两侧的芦苇丛,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郑
陈惊雷走到豆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李旅长一起转移,把这里的情况如实汇报给根据地指挥部,请求支援!”
“团长,我想留下来跟你一起战斗!”豆子急得眼眶发红。
“这是命令!”陈惊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必须把消息送出去,这比留在战场上更重要!”
豆子咬了咬牙,用力点头:“团长,你一定要保重!我在根据地等你回来!”他转身追上李旅长的队伍,时不时回头望向陈惊雷的方向。
陈惊雷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灌进喉咙,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爬上高地,看着战士们正快速构建火力点,重机枪已架设完毕,枪口对准公路的入口;芦苇丛中,战士们正心翼翼地埋设炸药包,引线被拉到隐蔽的坑位里。
远处,日军装甲车队的车灯越来越近,马达声轰鸣着,像一头头即将扑过来的野兽。陈惊雷握紧驳壳枪,目光死死锁定公路入口,手指扣在扳机上,等待着日军进入伏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