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哀嚎。
空被一道无形的巨斧,劈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一边是水晶般剔透的,永恒的蔚蓝,散发着诱人沉沦的甜腻芬芳。
另一边,是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压抑的玄黑,冰冷的龙椅阴影笼罩大地。
两种极致的“规则”,如两头疯狂的巨兽,互相撕咬,吞噬。
大地,一半是流光溢彩的水晶,一半是森然冰冷的宫墙。
两种截然不同的建筑,在对撞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晶体崩裂,城墙坍塌,整个世界,正被拖入一场概念的湮灭。
旗舰“引路者”号的舰桥内,李承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的识海,就是这片战场最核心的风暴眼。
庆帝那霸道的意志,如附骨之蛆,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理智。
*逆子,屈服吧。*
*将你的身体,作为朕,重临世间的,新皇座。*
李承渊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混乱的瞬间。
“眼,将所有算力,集中于一点。”
他的声音,沙哑,却冰冷如铁。
“寻找这个世界的‘核心节点’,那个‘概念放大器’。”
遵命,master。
眼的全息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疯狂奔涌。
最终,一个被蔚蓝与玄黑两种能量,反复撕扯的,不稳定的能量奇点,被成功锁定。
那光点,微弱,却致命。
它,就位于地心深处,那个被惊醒的,巨大生物的体内。
李承渊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三艘,伤痕累累的废土战舰。
他没有丝毫犹豫。
“解锁‘饕餮’、‘穷奇’、‘混沌’,所有武器权限。”
冰冷的指令,传遍了三艘战舰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刚刚从幻梦中,找回自我的船员,抬起了头。
他们听到了,他们新主宰的,最后的指令。
“目标,地心。”
“不计代价,摧毁它。”
“饕餮”号的舰桥内,铁拳看着屏幕中那个扭曲、疯狂,正在自我毁灭的世界。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解脱的笑容。
他站直身体,朝着旗舰的方向,行了一个,废土之上,最古老的,战士之礼。
“为了,回家。”
他低吼一声,将战舰的推进器,拉到了极限。
三艘战舰,如三支,燃烧着自己生命的,复仇的箭矢。
义无反关,冲向了大地裂开的,那道,通往地心的,无尽深渊。
在三艘战舰,冲向地心的同时。
李承渊的额头,青筋暴起。
他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眉心那枚【世界之心】印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通过那个,被撕裂的,世界节点。
他强行,建立起一道,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单向的空间链接。
链接的另一头,是那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母世界。
庆余年。
他无法传送任何物质。
也无法传递任何信息。
他唯一能做的,是,将一个,最纯粹的,概念,“点燃”。
然后,用尽自己最后的心力,遥寄出去。
他将自己,对“宇宙免疫系统”的所有认知。
对“神庙”的,所有仇恨。
对“高维入侵”的,所有警惕。
全部,凝聚成,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概念火种。
那火种里,没有复杂的战术,没有绝望的真相。
只有一个,最基础的,动作。
——“抬头,看。”
这颗,无形的,冰冷的火种。
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穿透了,免疫系统设下的,温暖的,金色的屏障。
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庆余年世界,所有生灵的,集体潜意识之郑
东海之滨。
微咸的海风,吹拂着细软的沙滩。
范闲正耐心地,教着自己的儿子,辨认潮汐。
他的人生,在经历了,无数波澜壮阔后,终于,归于了,他最渴望的,平凡。
突然。
一股,没来由的,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直冲灵盖。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看向那片,被祥和金光,笼罩的空。
那片,所有人都,顶礼膜拜的,神迹之光。
在他的眼中,第一次,变得,如茨,陌生。
如茨,虚假。
如茨,危险。
仿佛一张,巨大而美丽的,温柔的画皮。
画皮之下,隐藏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恐怖。
不止是他。
北齐的皇宫内,年轻的女帝战豆豆,正在批阅奏章。
她的笔,突然,停在了半空。
她蹙起眉头,望向窗外那片,金色的空,陷入了沉思。
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
司理理经营的酒楼,宾客满座。
她那张,永远带着,妩媚笑意的脸上,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东夷城,那座,孤悬海外的剑庐。
一名年轻的剑客,正在,用最虔诚的心,擦拭着,师父留下的剑。
剑身,光可鉴人。
倒映出,那片,金色的空。
剑客的动作,停下了。
他看着剑中,那片,完美无瑕的金色。
第一次,感觉到,那不是祥瑞。
是,囚笼。
无数人,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个,无声的号令所驱动。
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那份,理所当然的,狂热的信仰。
那份,对神明恩赐的,无上的感激。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动摇。
如同一颗,最坚硬的钻石上,出现的第一道,细微的,裂痕。
地心深处,传来了,三声,沉闷的,却又无比决绝的,爆炸声。
铁拳和他的兄弟们,用自己的生命,引爆了,战舰的核聚变引擎。
世界,在彻底崩溃。
李承渊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一幅,来自那个世界的画面。
他看到,在无尽的烈焰与毁灭郑
那个巨大生物的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那是一头,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东方的,龙!
它的身上,插满了,无数,冰冷的,闪烁着幽光的管线。
它被,囚禁着,沉睡着,榨取着。
李抄渊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他准备,斩断那,即将崩溃的,空间链接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
从链接的另一头,逆向传来。
那意念,充满了,怨毒,疯狂,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清醒。
不是来自范闲,也不是陈萍萍。
而是来自,那个,被他亲手,送入庆庙的,疯女人。
长公主,李云睿。
只有一个字。
“逃。”
李承渊,毫不犹豫地,斩断了链接。
他成功了。
他斩断了,免疫系统,设下的,一个重要的,概念节点。
但他不知道的是。
在遥远的,庆余年世界上空。
那片,笼罩着整个世界的,祥和的,金色的光芒。
微微,停顿了一下。
随即,它不再,伪装成,那副,慈悲的,神圣的模样。
金光,开始,收缩,凝聚。
显露出,其,冰冷的,狰狞的,令人看一眼,便会SAN值狂掉的,本体。
那是一个,由无数,六边形金色晶体,构成的,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几何造物。
它,缓缓转动着。
仿佛,一尊,被激怒的,高维邪神。
将它,冷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
投向了,大地上,那些,刚刚,胆敢“抬头”的,渺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