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极慢,胸口的伤被牵动着阵阵作痛,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刚拐过一处断墙,便听见巷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恋儿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却还是被为首的人瞧了个正着。
原来白日里的城防治安本就盯得极紧,日本先锋队为防有人私逃出城、夹带消息,特意加派了巡逻队,连这类偏僻窄巷都划入了巡查范围。狗子身为宪兵队曹长,正亲自领着一队人沿街查巷,目光扫过巷中,远远便瞥见了独行的身影,待走近看清模样,他陡然驻足,上下打量着她,满是惊愕与意外,万万没料到会在这犄角旮旯里撞见她,当即怪声开口:“恋儿?!真是你!”
恋儿闻声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时心头一震,惊得后退半步,脱口道:“狗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狗子失踪两年,竟没想他会突然在此露面,而且已是宪兵队曹长。这荒僻窄巷的偶遇,让她心里瞬间揪紧。
狗子缓步逼近,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先是咧嘴一笑,语气轻佻又油腻:“哎呦,恋儿,好久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模样是越长越漂亮了!” 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与打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听,大嫂跟陈会长离了婚,你跟着她走了,怎么跑到这来了?”着,他往远处的洋楼扫了一眼,嗤笑一声“这巷子外头可不就是富人区吗?难道,嫂子当真是跟了那位张公子,你们这是跟着他在这落脚了?”
这话令恋儿心头一慌,生怕他顺藤摸瓜查到什么,当即横眉竖目,朝着他啐了一口,厉声呵斥:“呸!闭上你的狗嘴!我家姐的事,与你有半分干系?少在这胡言乱语!”
狗子被啐了一脸,却不恼,反倒笑得更痞,步步紧逼:“怎么没关系?我这不是关心你俩嘛。倒是你,好好,独自在这荒巷里晃悠,是要往哪去?”
恋儿强压下心头慌乱,故意抬眸冷怼,随口编了谎话遮掩:“我来这城郊寻远房亲戚,与你无关,让开!” 着便要侧身绕开,却被狗子伸臂死死拦住。
狗子盯着她紧绷的神色,料定她是在撒谎,眼底的觊觎更甚,语气陡然变得张扬又霸道:“寻亲戚?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兴起什么风浪,我也不跟你计较。如今我已是宪兵队曹长,有权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不如跟着我,做我的曹长夫人,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保你一辈子安稳无忧!你看怎么样?”
“你做梦!”恋儿气得浑身发颤,又啐了一口,字字决绝,“你这仗势欺饶走狗,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跟着你!”
狗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尽,面色一沉,阴恻恻地冷笑:“死?你倒想得美!这可不是陈家老宅,更没有什么人护着你了!今日这地界,我了算!” 话音刚落,他便厉声喝令手下:“来人!把她给我绑了,带回去!”
身后宪兵立刻一拥而上,伸手便去抓恋儿。恋儿拼命挣扎,可肩头旧伤被狠狠牵动,心口更是疼得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不过片刻便被宪兵死死架住,动弹不得,只能咬牙怒骂。
就在宪兵架着她往巷外拖时,远处巷口忽然飘来谢兰?焦急嘶哑的呼喊声,一声接着一声,穿透风雾而来:“恋儿!恋儿!” 紧随其后的,还有张境途沉稳急切的唤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飞速奔来。
原来,谢兰?和张境途追了一路,没见着人,立刻便想通了——恋儿带着伤,不可能走这么快,肯定是选了偏僻路,于是,二人寻着荒径赶来。
恋儿刚要开口回应,转瞬便改了主意。此番离开本就是为了成全二人,万万不能被他们留住。
身后宪兵立刻一拥而上,粗手死死扣住恋儿的胳膊,她拼命挣扎,肩头旧伤被扯得鲜血浸透衣衫,心口疼得几乎窒息,嘶哑的怒骂声被风咽在巷中,终究抵不过人多势众,被宪兵反剪着胳膊架了起来。
谢兰?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张境途带着手下飞速奔来,可终究晚了一步——待二人冲进巷中,只看见恋儿被宪兵拖拽着往巷外走,狗子正背对着他们,得意地摩挲着腰间警棍。
“恋儿!”谢兰? 往前冲,却被两名宪兵横棍拦住,张境途眼疾手快将她护在身后,厉声喝止:“放开她!”
狗子闻声回头,见是二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戏谑又阴狠的笑,目光在谢兰?身上转了圈,故意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呀,这不是大嫂吗?哦不对不对,瞧我这记性,你早跟陈会长离了婚,该称你谢姐才是!没想到啊,你和张公子还真就凑到一块儿了!” 罢故意抬手拍了拍被架着的恋儿的肩,力道重得让恋儿闷哼一声,补了句,“来晚咯!这姑娘既然撞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
“你敢!”张境途怒火中烧,扬手便要带人冲上去,却见狗子抬手示意手下举枪,巷口瞬间涌出更多巡逻的宪兵,显然是早有布防,敌我悬殊立现。
狗子笑得越发猖狂:“有何不敢?这是宪兵队办案,你们敢硬闯,就是抗命,莫我不客气!” 罢狠狠推了恋儿一把,“带走!”
恋儿踉跄着被拖拽而去,她回头望着谢兰?哭红的眼、张境途紧绷的脸,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拼尽最后力气喊:“姐!张大哥!别管我!”
谢兰?泣不成声,想要再冲,被张境途死死按住,他望着恋儿被带走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滔怒火与愧疚,牙关紧咬:“兰?,稳住,我定会把恋儿救回来!”
狗子带着人押着恋儿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句嚣张的狠话飘在风里:“张公子,想要人,就亲自来宪兵队找我!哦对了,三日之后,我便要娶恋儿做曹长夫人,欢迎二位来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