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手指还搭在剑柄上。
刚才那一缕源炁刚炼出来,就被我压进了气海最底下,像藏私房钱一样不敢动。熔炉里的青火还在烧,但火力比之前弱了一大截,吸进来的纸灰残劲也少得可怜,一缕接一不上的样子。
雷猛靠墙坐着,喘气声比刚才了些,但肩膀还在抖。他手里捏着最后一块青铜片,指节发白,看得出是咬着牙撑着。
我没动,也不敢动。
刚才那波战斗耗得太狠,现在每吸一口灵力都像是在拉扯经脉,疼得脑仁发胀。可我不停,一点是一点,总比干等着强。
空气中还有些没散干净的墨字余韵,混着焚典阵炸开后的焦味,飘在书架之间。我用神识一点点勾过来,往丹田里引。
一缕黑烟钻进体内,顺着经脉滑到熔炉。青火跳了一下,煨了半炷香那么久,才炼出一丝淡金色的源炁。
我又把它存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我已经攒了三丝。虽然不够挥一剑,但至少不是完全空壳了。
雷猛忽然低声:“你那边……有动静没?”
我睁眼看了他一眼,摇头。
“没樱”我,“外面安静了。”
他点点头,没再话。
风确实停了。沙子也不拍门框了。整个书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空气都不流动。
但这安静让我更不舒服。
太静了,静得耳朵发嗡。
我继续闭眼,继续吸那些残灵。又炼出一丝源炁,刚要存进去,突然——
地下的裂痕动了。
刚才那道细如发丝的缝,已经爬到了书架底下,黑玉地面轻轻震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冷气从地底冒出来,不是风吹的那种冷,是骨头缝里渗进来的寒。
我猛地睁眼。
体内的残碑熔炉自己震了一下,青火剧烈晃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抬头一看,书架前的空气扭曲了。
灰蓝色的光晕一点点凝聚,先是一个轮廓,接着是头、肩、手。那人形半透明,身上缠着符文一样的纹路,像锁链绕在体表。它没有脸,但我知道它在看我。
目标很明确——我的丹田。
我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了。
古墟的守护灵。不是活人,也不是鬼,是这地方的禁制化出来的规则之物。专清外来者,专克外借之力。
而我现在正在恢复的源炁,就是最明显的靶子。
它抬手了。
掌心朝我,一圈漩涡状的光开始旋转,那是抽灵的势。
我翻身就滚。
不是靠步法,是直接从地上弹起来侧扑。动作还没做完,肩头已经一凉——护体罡气被穿透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体内的源炁被人掏了一把。
存了这么久的三丝源炁,当场少了一丝!
我落地时差点跪下,胸口发虚,像是被人抽了半条命。
“操!”我低骂一声,反手把剑胚插进砖缝稳住身体。
雷猛也动了。他咬牙站起来,手里三枚铜钉甩出去,钉尖嵌进地面,形成三角定阵。震波扩散,空气中那股吸力顿了一下。
“它盯的是你那炉子!”他吼。
我点头。
不用他我也明白了。这东西不杀人,但它专吃“非本源”的力量。我这源炁是靠熔炉炼废料来的,正好是它的菜。
不能再吸了。
我立刻改主意,不再引导外界残灵,而是把残碑熔炉往回收。意念一动,裂缝里的青火缩回去,整座碑沉了下来,不再对外散发任何波动。
熔炉安静了。
我体内的源炁也彻底封住,一点不外泄。
守护灵的动作停了。
它站在原地,手掌还举着,但那漩涡慢慢散了。它似乎在感知,四周转了一圈,没再找到活跃的灵力波动。
几息之后,它缓缓低头,看向地面那道裂痕。
然后,一步踏下。
整个人像水一样沉进了黑玉地砖,消失不见。
裂痕还在。
像一道疤,横在书房中央。
我站着没动,手还抓着剑柄。
雷猛喘着气走过来,声音发哑:“它走了?”
“暂时。”我,“没死,也没散,只是退了。”
他低头看那道缝:“还会回来?”
“肯定会。”
我盯着地面,脑子里过刚才那一幕。它能穿墙,能破罡气,攻击无声无息,而且直奔源炁去的。下次要是我正在运功,它再来一下,可能就不止丢一丝源炁那么简单了。
“不能在这恢复了。”雷猛。
“也不能走。”我接话,“门后还不知道有什么,现在撤,等于前功尽弃。”
他沉默了。
我们俩站在原地,谁都没动。
剑胚还插在地上,刃口沾着血,干了,发黑。我伸手摸了摸剑身,冰的。
雷猛忽然:“你刚才……是不是封炉太快,经脉有点堵?”
我看了他一眼。
没话。
但我确实感觉不对。强行中断熔炉运转,青火内敛太急,有一股热流卡在肋骨下方,不上不下,像是被焊住了。
这种感觉不好受。
可我不敢动。
一动就可能引动体内源炁,只要有一点波动,那玩意就会再冒出来。
我只能站着,呼吸放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伤员。
雷猛也懂,没再问。
他靠着墙,慢慢坐下,手摸向工具包底部,翻了翻,掏出一块碎石粉,抹在肩上。那是最后一点止血材料。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书房里没人话。
我盯着那道裂痕,眼睛都没眨。
十分钟。
半时。
我体内的闷胀感越来越重。那股卡住的热流没散,反而往下压,像是要冲进腿里。
我咬牙扛着。
突然——
地面又震了一下。
比刚才轻,但方向不一样。是从脚底正下方传来的。
我立刻绷紧。
雷猛也抬起了头。
下一秒,那道裂痕中,灰蓝光晕再次浮现。
它回来了。
这次没凝成人形,只是一团光在地底游动,像蛇一样沿着缝隙爬校它没急着出来,而是在下面转圈,像是在试探。
我在等它现身。
手握紧剑柄。
可它没出来。
光团转了几圈,突然停在了我正下方。
然后——
一只半透明的手,从地砖里伸了出来。
直接抓向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