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一声低喝,从人群外围传来。
围观的镇民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通道。
只见一队剽悍的黑衣骑兵,簇拥着几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容冷峻,正是李自成。
他刚才一直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此刻才现身。
他的出现,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明显不是普通饶陌生来客,以及他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随从。
李自成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扫过悲愤欲绝的家属,扫过面无人色的陈大夫,最后,落在了那个挺身而出、此刻正警惕地看着他的道袍女子身上。
他的目光,又在人群中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方向停留了一瞬,车窗紧闭,但他知道,顾云初在里面看着。
“怎么回事?”
李自成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吴账房眼珠一转,觉得这可能是个转机,连忙挤出笑容,上前躬身:
“这位……将军,一点误会,误会。陈大夫一时失手,这家人伤心过度……”
“失手?”
道袍女子打断他,毫无畏惧地迎上李自成的目光,
“这不是失手,是谋杀!为敛财而故意用剧毒猛药害死婴儿,事后又试图用银针毁证!慈丧尽良之辈,不配为医,更不配为人!”
李自成面无表情,看向陈大夫:“她的,可是实情?”
陈大夫在李自成的目光下,两腿发软,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
“将军!将军明鉴啊!人……人只是一时糊涂,用药猛了些,绝无害人之心啊!是这家人自己没照看好孩子,体质太弱……”
“体质太弱?”
李自成忽然抬脚,轻轻踢了踢地上散落的药渣,对身后一名亲卫道,
“你,去镇外抓只活鸡来。”
亲卫领命而去,很快提着一只挣扎的母鸡回来。
李自成示意将鸡按住,然后对孩子父亲道:“把你那药,喂它吃下去。”
孩子父亲立刻端来剩下的药,递给亲卫。
陈大夫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卫捏开鸡嘴,将一些药渣混着水灌了进去。
不过片刻功夫,那原本活蹦乱跳的母鸡,开始剧烈抽搐,口鼻溢出暗红色的血沫,很快就蹬直了腿,一动不动。
死状,与那婴儿何其相似!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铁证如山!
“将军!饶命啊将军!”
陈大夫彻底崩溃,涕泪横流,“人是被猪油蒙了心!人再也不敢了!人愿意赔钱!倾家荡产赔!”
“赔钱?”
李自成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觉得,一条命,多少钱能赔?”
他不再看陈大夫,目光转向孩子的父母和亲属。
那位父亲依旧跪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死去的母鸡,又看看怀中的襁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母亲则紧紧抱着孩子,将脸埋进襁褓,肩膀剧烈耸动,发出压抑的低吼。
李自成沉默了片刻。
他出身贫寒,见过太多人间惨剧,自己也是被逼造反。对于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他向来手段酷烈。
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心中某根弦被拨动。
这陈大夫,和他痛恨的那些盘剥百姓的官吏、地主,有何区别?
都是趴在穷人身上吸血的蠹虫!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马鞭。
“闯王!”
他身边一名谋士模样的文士低声提醒,“簇非我军辖地,不宜……”
李自成恍若未闻。
他手腕一抖!
啪!
清脆的鞭响,撕裂空气!
马鞭如同毒蛇,狠狠抽在陈大夫的背上!
绸衫破裂,皮开肉绽!
“啊——!”陈大夫发出杀猪般的惨剑
啪!啪!啪!
李自成面无表情,一鞭接着一鞭,抽在陈大夫身上。
每一鞭都又狠又准,很快,陈大夫就成了一个血人,在地上翻滚哀嚎,叫声凄厉。
周围镇民看得心惊胆战,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求情。
吴账房和保甲等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在人群后面瑟瑟发抖。
抽了足足二十鞭,李自成才停下。
陈大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蜷缩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
“拉下去,绑在镇口树上。”
李自成淡淡道,“贴告示,写明其罪状。让他自生自灭。”
“是!”两名亲卫上前,如拖死狗般将陈大夫拖走。
李自成又看向吴账房和那个保甲。
两人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将军饶命!人不知情啊!人……”
“你们……”
李自成顿了顿,语气冰冷,
“助纣为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各自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两人哪敢违抗,立刻开始自己抽自己耳光,啪啪作响,很快脸颊红肿,嘴角淌血。
处理完这些,李自成才看向那家人。
孩子的父亲挣扎着爬起来,又要下跪磕头。
李自成抬手虚扶:“不必。”
他看了一眼襁褓,对身后亲卫道:“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再……找个地方,让孩子入土为安。”
亲卫应下,取出银子递给那父亲。
父亲捧着银子,手抖得厉害,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磕头。
李自成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马车。
经过那道袍女子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
道袍女子不卑不亢,行了个道礼:
“贫道玄素,无门无派,云游四方,略通医术。路见不平而已。”
“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