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的。”顾沉西揉了下眼睛，模糊的视线尽力聚焦父亲的身影，“你想我死，就不会在我的公司动手，你只是想给我立威。”
“既然知道，就乖乖的照着我的话做，否则的……”
“否则就把我拥有一切都拿走？先不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你拿不走，就算你动了手脚拿走了，我也不会听你的，那些违心的话。”
顾鸿远的眸子越发的黯淡，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给我打。”
随从们低头应和，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到顾沉西的身上，他连个哼声都没发出来。
顾鸿远坐不住了，手一挥，“停。”
他走到儿子面前，“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
“樱”顾沉西抬头，“我要放弃顾氏集团的继承权。”
“找死！”
顾鸿远巴掌高高的扬起，可是顾沉西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惧意，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这个已到暮年的老人。
这一巴掌最终是没有打下来，顾鸿远的手停在距离顾沉西的脸不到咫尺的距离。
“给我个理由……”
“你奉为至宝的东西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你也没有资格把自己受的痛苦加注在孩子的身上。”
顾鸿远嘶吼，“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为你好！”
“撒谎！”顾沉西态度强硬，“你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你自己好，你给的这些东西根本不叫爱，只是控制，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安全感和虚荣心。”
“你……什么！”
“大哥做错了什么？清玥又做错了什么？他们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你折磨，就因为你被一个女人甩了？”
这段过往是顾鸿远心中绝对的禁区，就算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随从都不知道的真相。
就这么被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轻而易举地公之于众了。
顾鸿远大喊，“滚！都给我滚出去！”
房间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顾鸿远颓坐在大理石台阶上，愤恨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为什么要出这个让大家来羞辱我？啊！为什么！！你！”
顾沉西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从地上捡起已经破碎的眼镜。
“是你一直在羞辱我们，就因为自己的挫败感，你妄图把所有的孩子都变成自己的触手，这种事我不答应。”
他走上前解开沈宛清的手腕上的绳子，“你先回去吧，已经有人在门口等你了。”
沈宛清不相信自己会这么简单地就获得了赦免，她一步一回头，“会不会是有人……”
“不会，这里是深空矩阵，至少在这个空间内，没人能改变我的决定。”
顾鸿远上前想要阻拦，手被顾沉西用力地推开，他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敢对我动手，你果然就跟你大哥的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沉西拍拍手，“关大哥什么事？是你自己想对我这些话，不必借他的嘴，连表达恶意都这么窝囊，真是活该你当年被甩。”
“杀了他，杀了他！”
顾鸿远双眼发红冲着门口不停地喊，但是这次，没有一个人进来。
“我已经过了，公司里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决定，我今就在这里正式通知你。”
顾沉西正了正领带，缓步走到顾鸿远的面前优雅地鞠了个躬。
“从现在起，我不信顾，我也不再是你的孩子，你就当我跟大哥一样，之前出海的时候掉水里淹死就行了。”
顾鸿远已经没有了任何质问的力量，他只是看着自己悉心培育一手养大的儿子转身背弃自己而去，眼里只有愤恨的厌弃。
林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们那边还有能喘气儿的人吗？这破电话怎么关键时刻就完全听不清。”
“你吧……”
“你还没被气死，挺好的。”林浅开了扩音，“吧清玥，你哥哥已经把这条路的雏形踏出来了，剩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来完成。”
“知道了。”顾清玥抱着电话，眼窝里是刚刚还没擦干净的眼泪，“……爸，允许我最后一次再这样叫你。”
和刚刚一句又一句激昂的反对完全不同，顾鸿远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地面出神。
“我以后不会再回顾家了，我知道你肯定生气的我是顾家最不争气的孩子，那你就放我走吧，我想去一个呆在那里不用讨好任何人，也不会被讨厌的地方。”
顾鸿远此刻已经被完全击溃。
如果顾沉西的放弃对他来是当头一棒，那么顾清玥的离别宣言就是开在他心上的一枪。
怎么会呢，维系了大半辈子的顾家，居然除了自己，没人认为这还是个家。
林浅：“我再替清玥句话，她没办法从艺术系毕业，是因为那是你替她选的专业，你从来不愿意去看见她到底喜欢什么，你只是想把她变成你趁手的玩具。”
顾鸿远茫然，“……你懂什么？有些事只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明白……”
“如果年纪大是你人生最后一块遮羞布，那你就裹着吧，毕竟你光腚伤害的还是我的眼。”
“……你尽管笑我吧，你如愿了，你带走了我的孩子，你让他们都变得不再忠于我，也不再相信我，哈哈哈哈，区区一个女人……哈哈哈哈。”
“你好懦弱。”林浅听不下去，调了音量，“每次都要把你的失败归结在性别的因素上，妖妃背叛，哦，因为女人下贱，儿子不睦，哦，因为女人蛊惑。”
林浅隔着电话都恨不得啐这个老登一口，“我们要真这么会操控人心，那你就是该死第一人，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呜呜轩轩的甩锅？”
被林浅这么一顶，原本就郁闷的顾鸿远，此刻趴在地上只能一阵大喘气，心脏也跟着刺痛。
“难受吗？所有人都不站在你身边的感觉？”林浅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这是你应得的，给我好好受着。”
顾沉西跟在沈宛清的后面出了房间，经过周衡办公桌的时候他把头抬得高高的，想要让总裁注意到自己。
顾沉西目不斜视，“别看了，今晚行政的加班工资都从你的工资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