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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后宫喜事频传,安裕跪求皇子

婴啼清脆,响彻殿宇,如清泉乍破寒冰,直冲云霄。

毓秀宫内外,无数悬着的心,在那一刻,仿佛同时轻轻落地。

太后听闻是公主,嘴角浮起一丝安然的笑意,放下手中的佛珠,缓缓起身。

“好,好,”

她含笑点头,目光望向稳婆怀中那襁褓之中一团生命,声音中带着一份不动声色的慈喜。

“这孩子福泽深重,将来定是个顶顶有福气的孩子。”

她转眸看向身旁神色微滞的皇帝,眉梢轻挑。

安裕原本绷紧的肩背在那声啼哭中缓缓松弛,他的神色未显喜色,反倒带着一丝深深的怅然。

他点零头,却没有即刻开口。

“嗯,是个女儿也好。”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未及掩饰的复杂。

他现在膝下缺个儿子,但若懿妃真生下儿子,背后站着西北他军,他又觉得寝食难安。

眼下是个女儿也好。

他看着帘后那摇曳不定的火光,眼中像有某种旧梦未醒的幽色一闪而过。

太后看着他这神情,微叹一声,知道他想起曾经懿妃流掉的那个男孩。

也不强劝,只拍拍他的手臂,语气缓和。

“你已经尽人事,命不可强。今日能得此女,便是上眷顾。”

安裕点点头,迈步至产房门前,隔着半掩的帘帐望入内室。

“你们娘娘这会儿可好?”

屋内传来妙笔带着一丝哭腔和欣喜的声音。

“回皇上的话,娘娘醒着。”

床榻上,懿妃尚未能坐起,满脸汗意,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吃力地睁开眼,勉强提起气息。

“臣妾……在。”

帘外安裕静了一瞬,语声不高,却温和极了。

“孩子很健康,也很漂亮。”

“眉眼像你,声音响亮得很,一出生就不肯歇口气,倒是比你有精神。”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安慰,也带着藏不住的柔情。

“婉瑛,你辛苦了,好好歇下,别再胡思乱想,一切有朕在。”

屋内一片沉静。懿妃听着他的话,眼角湿热再度浮起,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因着懿妃还要休息,太后和安裕就回了各自的寝殿。

殿中顿时又归寂静,唯有那仍未完全褪去的药香与火盆的余热,昭示着方才生死之间。

内殿之中,妙笔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婴儿抱至榻前。

“娘娘,公主醒着呢,瞧瞧公主,多漂亮。”

懿妃靠在床榻上,额发贴着鬓角,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颤着指尖轻轻接过婴孩,心地将她揽入怀郑

婴儿张着黑漆漆的眼睛,似有神似无神地望着上方。

粉团般的脸蛋儿泛着新生的红润,嘴角还含着初啼的湿气。

懿妃低头看她,眼泪倏然滑落,却不再如从前那般悔痛或惊惶。

而是两行沉静的泪,缓缓落下,无声却滚烫。

“本宫的孩子……”她声音轻得像是在梦里,“你终于……回来了。”

她用脸颊轻轻贴着那脸,温热的气息彼此交织。

“妙笔,你知道吗……”她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柔,“我前几日做梦,梦见他了。”

懿妃低头看了公主一眼,轻轻笑了。

“他他下次不走了,要留在我身边,都守着我……”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怀中婴儿似也感受到母亲的心跳,哼唧了两声,蜷着身子睡了。

妙笔站在一旁,眼眶发红,忍了许久终究没忍住,泪水悄悄滑落。

她上前帮懿妃轻轻盖好薄被,哽声低道:

“娘娘……您想开就好。奴婢……奴婢怕您又……”

“您若出点什么事,咱们这些人也都活不成了。”

懿妃摇头,目光柔和地望着怀中的婴孩,低声。

“不会了。”

“我知道他回来了,他只是换了个模样。”

“这一次,我会护住她……用命也护得住。”

这一个多月来,皇宫春意不绝,接连传来报喜之音。

自懿妃顺产公主后,福气接踵而来。

贤妃,敬妃……陆陆续续,宫中已有多位妃嫔接连平安生产。

清晨一到,御医便如走马灯一般在各宫穿梭,尚膳局的膳单也翻了个遍。

熬粥的银耳换成了补气养血的人参黄芪汤,连绣坊也忙得脚不沾地,专为新诞生的公主缝制襁褓、吉服。

不出两旬,宫中竟已有十一位公主。

这些粉雕玉琢的婴孩尚未睁眼看世,就已经被抱入高墙红瓦之中,沐在家荣耀里。

起初,安裕每日听闻佳音,心中也确有几分喜意。

可随着第七位、第八位、第九位接连都是女儿,安裕的神情渐渐淡了。

喜悦退去,剩下的,只是缄默与深思。

到邻十一位公主,他甚至未曾露面。

那一夜,他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至深夜三更。

烛火在铜灯中悄然跳跃,将他神色照得忽明忽暗。

他阖上一本兵部的奏疏,忽地抬手按住额角,久久未动。

屋中静极了。

高福安站在不远处,早已心照不宣,不敢出声。

良久,安裕忽然开口,语调低哑却极沉。

“十一个了。”

“全是女儿。”

他手指轻轻叩着案几,动作不重,却一下一下。

“朕如今膝下未得一子。”

他望着窗外漆黑夜色,语气淡然得近乎冷漠。

“这一座金銮殿,莫非连一根接承的骨血都不愿给朕留?”

高福安在一旁缩着脖子躬着背,却是不敢接话。

谁能想这后宫的娘娘们,尽然剩下的都是公主。

这家的公主自然尊贵,可偏偏皇上膝下没有男丁。

偌大的基业后继无人,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去宗亲里过继一个皇子不成?

自那日起,安裕几乎日日于下朝之后独往奉先殿。

殿中供奉着太祖太宗、列代先皇牌位,香火不绝,氤氲如云。

他步履从未如此沉重过,每一次拾级而上,衣袂微拂,像是提着一口无形的重担。

他站在先皇牌位前,手持清香三柱,默默行礼,嘴唇轻动,却从不让旁人听见他究竟在念什么。

唯有一旁的高福安知道,皇上这是祈求皇后和宜嫔能诞下皇子。

宫中暗流中,早已有不少人私下议论。

这一子之贵,不在于谁先生,而在于谁能生出个皇子。

若是真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下皇子,那可真就是贵不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