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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两孩一死一活,女胎遭人嫌弃

乾元殿内,几盏孤灯摇曳微光,映照得屋内昏黄迷离。

外头北风呼啸,吹得窗纱猎猎作响,仿佛也在哀鸣。

胡太医垂首跪伏在殿中,脊背微颤,连呼吸都显得心翼翼。

他刚为两位主子诊治完毕,手仍因紧张而微微发抖,额上冷汗未干,脸色苍白如纸。

“启禀皇上……”他声音低若蚊蚋,却又字字沉重。

“于嫔娘娘腹中之胎,终究……未能保住。”

一句话落下,如重锤击心,殿内再度寂静无声。

安裕闭了闭眼,脸色灰暗,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将胸中万钧重负压下。

他轻声问道:“沫…还是女?”

胡太医声音更低,几不可闻:“……是个公主。”

安裕睁眼,目光淡漠如霜,半晌未语,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力的回应。

“邢答应那边呢?”

胡太医战战兢兢道:“公主……尚在,不过……”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冷汗,语气更加心。

“……出生过早,体弱气虚,瘦得几乎只剩骨皮。

臣等竭力稳住气息,但……若再受一点惊扰,只怕……只怕性命堪忧。”

安裕沉默,眉头微皱,半晌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知道了。”

太后轻轻点头,转头看向他,眼中有几分怜惜,语气却依旧沉静。

“皇帝,事已至此,既已安排彻查,就该让人尽力处置。”

“这样有哀家坐镇,你也该歇一歇,明日还有早朝。”

安裕顿了顿,抬眸与太后对视。终是轻轻颔首。

“儿臣这便告退,母后……多劳。”

太后道:“哀家留在这边,再守一守。你放心去罢。”

安裕拱手行礼,未再多言,转身缓步而出。

脚步落在玉砖上,声声沉稳,却也带着一丝无奈与沉重。

太后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目光渐冷,轻声吩咐身边的芷兰。

“叫人盯紧了,于嫔和邢答应那边,醒了立即来报。”

“是。”

偏殿内,几案上灯火通明,药香弥漫,却无法掩去那股淡淡的血腥与哀痛。

躺在榻上的于嫔终于悠悠转醒,眼中迷茫转瞬清明。

她下意识地摸向腹部,却摸了个空。

“孩子呢?”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慌乱,“我的孩子呢?”

听荷早已守在榻边,此刻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扑上前紧紧握住于嫔的手,声音颤抖:“娘娘……”

“孩子在哪儿?”于嫔挣扎着坐起,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么平了?孩子呢?她在哪儿?!”

“娘娘……”听荷已泣不成声,强撑着开口。

“公主……主子她……她已经没气了……”

“不可能!”于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苦。

“不可能的!我昨还感觉她在动,她那么乖……不会没聊……不可能的!”

她猛然挣扎要起身,却因虚弱而一头栽倒,被听荷急忙扶住。

“娘娘别这样,您身子还虚……主子走得安详……没受苦……”

听荷哽咽道,“皇上和太后已经派人查了,一定会为主子讨回公道的……”

“娘娘一定要保重身体,您还要亲眼看着那害您的人受罚啊!”

于嫔却仿佛听不到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眼神一瞬间失了焦。

她死死抓住听荷的袖子,低声重复着。

“她没死……她没死……我的孩子没死……”

听荷抱住她,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泪水浸湿了被褥,压抑的哭声在殿内回荡。

外头,风还在吹,夜还未央。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却再无人心安。

偏殿西厢,灯火微明。

室内药香缭绕,静得几乎能听见炉火轻燃的“嗤嗤”声。

纱帐低垂,红木床榻上,邢答应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未干。

整个人如初霜薄冰,似是一点风吹就要散了形。

榻前的喜果心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坐在一旁的杌子上,神色又是紧张又是欣喜。

手臂轻轻摇着,生怕惊扰了公主。

床上人悠悠睁开眼,喉中先是一声微弱的哼声,随即才虚虚问了一句。

“是男是女?”

喜果眼前一亮,眼眶泛起一圈泪光,却含笑应道。

“回主,是个女儿,公主……保住了!”

“您听,主子刚刚还哼了一声呢,特别有精神!”

她轻轻掀开襁褓的一角,露出一张瘦的几乎不成比例的脸。

皱巴巴的皮肤还泛着点紫红,但呼吸均匀。

手脚蜷缩着,偶尔微微一动,像兽一般柔软而顽强。

“主要不要看看?主子可乖了,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哭一声呢……”

榻上邢答应动了动,咳嗽了一声,声音沙哑至极,摆摆手,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赔钱货。”

喜果笑意凝滞,手上抱着婴孩的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脸色僵硬,没敢再多。

空气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炉火烧得再旺,也烘不热这四壁。

榻上的人闭了闭眼,呼吸了片刻,忽然又缓缓开口。

“抱过来,我瞧一眼罢。”

喜果怔了一下,像是终于从尴尬与难堪中挣脱出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是,主!”

她手脚轻快地站起,将襁褓心包紧,满脸喜气地将公主抱到榻边,声哄道。

“主子,快看看娘亲喽,娘娘想你啦。”

婴儿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抽了一下,像在梦中吮吸。

喜果将她轻轻放在邢答应怀里,心翼翼地扶住,不敢让孩子的重量全落在娘娘身上。

邢答应低头看了一眼,公主那张皱巴巴的脸映入眼底。

眉眼尚未长开,肤色蜡黄,骨架瘦得惊人,像风一吹就要散。

她看着看着,眼中没泛起半点涟漪,连嘴角也没有牵动一下。

她忽地一抬手,将孩子随意往床上一放,语气淡得像谈着一件旧衣。

“够了,看过了。”

婴儿落在锦被上,发出一声闷哼,手无力地挥了两下,像是在找回原来的怀抱。

喜果心头一紧,连忙扑过去将孩子抱起。

怀里紧紧搂住,轻拍着细声安抚,脸上满是惊惶与心疼。

她低着头,不敢让邢答应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

“娘娘,主子……还,不禁摔地。”

她声音哽咽,努力压抑着颤音。

“太医她若受惊……命就悬了。”

邢答应闭着眼,脸偏向一侧,声音轻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哼,一个赔钱货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完,她不再作声,仿佛刚才那一眼,已耗尽她所有的气力。

喜果抱着婴孩站在床前,脸色复杂。

她垂眸看着怀里那瘦如猫的婴儿,眼中涌动着怜惜与不甘。

她声地哄着,声音温柔得几乎能化了夜风。

“没事的,主子……喜果陪着你,咱们慢慢长大,慢慢好起来。”

孩子轻轻哼了一声,似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