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星图全息屏上划过，指尖的灵能与屏幕的蓝光交织，在空气中留下细碎的光痕。舱内的警报声刚歇，应急灯的红光还未完全褪去，他盯着屏幕上突然亮起的七十三个星点，喉结动了动。
“坐标确认了吗？”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摘下头盔的微喘。她手里捏着半截断裂的能量导管，金属边缘还沾着冷却剂的白霜——三分钟前，第三区的能量回路突然爆鸣，整艘“启明星号”勘探舰的星轨导航系统瞬间离线，只剩下林烨手腕上那只祖传的青铜罗盘还在微微发烫。
林烨没有回头，指尖重重按在屏幕中央那个闪烁的红点上。那是“暗礁带”的标记，也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终点。“老罗盘显示的星轨和舰载系统偏差了0.3个文单位，”他声音发紧，“刚才爆鸣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星轨在‘呼吸’。”
“呼吸？”苏瑶走近几步，防护服的液压关节发出轻微的嘶响，“你是……像活物？”她的目光扫过林烨手腕的罗盘，盘面的北斗七星纹正在缓慢旋转，指针却诡异地指向南方——在这片星域，“南方”本是不存在的方向。
林烨突然想起三前在星际集市淘到的那本泛黄的《星轨考》，书页里夹着一张手绘星图，边角写着一行字：“当北斗噬南，星轨如网，往昔之影将现。”当时只当是古饶呓语，此刻罗盘的指针正死死咬着南方的虚空，仿佛要在那里钻出一个洞来。
“把备用导航芯片给我。”林烨伸手，掌心的灵能已经凝聚成淡金色的光点。苏瑶递过芯片的瞬间，整艘舰突然剧烈震颤，全息屏上的星点猛地炸开，化作无数条银色丝线，在舱内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那些丝线碰到舱壁时没有弹开，而是像水一样渗了进去，留下蜿蜒的光痕。
“这是……”苏瑶的瞳孔骤缩，她认出丝线上缠绕的符号——那是三年前“归雁号”失踪前最后传回的加密信号，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乱码。
林烨的罗盘突然迸出刺目的光，盘面上的北斗星纹竟一个个亮起，像是被唤醒的眼睛。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手臂往上涌，这感觉和十年前在祖父的旧书房里，第一次摸到罗盘时一模一样。那祖父：“星轨从不是死的坐标，是活的记忆。”
“你看丝线的节点。”林烨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银色丝线的交叉点上，正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有穿着旧式宇航服的船员，有抱着数据板奔跑的研究员，还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举着相机对着星空拍照。
苏瑶的呼吸猛地顿住。那个女孩的侧脸，和她钱包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我母亲……当年就在归雁号上。”她声音发哑，伸手想去触碰那些人影，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他们不是影像，是……”
“是星轨记住的回声。”林烨接过话，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织成网的丝线开始收缩，将那些人影慢慢裹成光球。“祖父过，当星舰的能量与星轨的灵能共振，就能唤醒被星轨‘吃掉’的记忆。归雁号不是失踪，是被星轨‘收’起来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半块烧焦的芯片——这是去年在暗礁带边缘的陨石堆里找到的，当时检测到上面有残留的灵能波动，就一直带在身上。此刻将芯片贴近罗盘，奇迹发生了：那些收缩的光球突然停下，人影重新舒展开，甚至能听到模糊的对话声。
“……三号引擎的灵能转换器又过载了，得换个新的阵法图……”
“苏别拍了，快来帮我算轨道偏差！”
“等这次回去，我就教你刻星轨罗盘，以后你就能自己认路了……”
苏瑶捂住嘴，眼泪无声地砸在防护服上。最后那句话，是母亲常对她的。她一直以为那是母亲随口的玩笑，原来不是。
林烨感到罗盘的温度越来越高，掌心的皮肤都有些发烫。他知道不能再等了，祖父的笔记里写着：“回声易散，需以灵能为引，重织星轨。”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灵能注入罗盘，同时对苏瑶喊道：“把你的灵能也注入进来！集中在星网的节点上！”
苏瑶毫不犹豫地照做。当她的灵能与林烨的灵能在星网中相遇时，那些银色丝线突然爆发出彩虹般的光芒，人影变得清晰起来。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正好转过头，对着镜头笑——和苏瑶此刻的表情几乎重合。
“归雁号的航线记录！”苏瑶突然喊道，“他们把数据存在了星轨的间隙里！”她看着那些光球中闪过的数据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我能接收到！林烨，稳住灵能输出，我要把这些数据导进舰载系统！”
林烨感到手臂在发抖，灵能的消耗远超预期，但他看着那些逐渐清晰的人影，想起祖父临终前的眼神。“星轨会记住所有该记住的。”老缺时这样，手里紧紧攥着这只罗盘。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真实的阳光透过舷窗照进舱内时，星网突然散去，那些人影化作点点星光，飘向窗外的星空。苏瑶抱着数据板，上面显示着完整的归雁号航线图和船员名单，最后一行标注着：“目的地：代号‘启明’，预计返航时间——十年后。”
“十年后……”苏瑶喃喃道，“就是今。”
林烨低头看向罗盘，盘面上的北斗星纹已经暗了下去，只有南方的位置，多了一个的光点，像一颗刚亮起的新星。他突然明白祖父的话——星轨从不是冰冷的坐标，是宇宙的记忆库，会把走失的孩子，一个个送回来。
舱外的警报声彻底消失了，全息屏上重新亮起星图，归雁号的航线被清晰地标注出来，终点就在暗礁带的中心。苏瑶调出外部摄像头，画面里，一艘略显陈旧的星舰正缓缓驶出暗礁带，船身上的“归雁号”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林烨的罗盘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微笑。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星轨织成的网，从来都在守护着什么，而他们，只是恰好成为了唤醒记忆的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