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口传来一道含着戏谑意味的问话,姜隐指尖一颤,转头看去,只见赵盛负手大步而来,腰间鎏金螭纹佩微微晃动,她忙捏着帕子起身行礼。
“见过慎王殿下。”她屈膝垂眸,听得他喉间溢出轻笑,可见他此刻有多开心。
定是觉得他们的计策成功,如愿得了余佑安父子的血,二人是否为亲父子,今日便能一朝分明,隐隐得意吧。
或许此刻殿外已布满了禁军,只等结果一出来,便要将他们都拿下。只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
“余侯如何了?”赵盛走到床畔,垂眸看着床榻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余佑安,面上带笑,“今日是本王的不是,一时高兴与余侯多饮了杯,不料那些宫婢送错了酒。”
赵盛着,转头看向姜隐:“原本准备的都是清淡的荔枝酒,没想到她们错拿成了烈酒,本王当时还以为是余侯想躲酒,才自己不能多饮烈酒,后来才知真是烈酒。”
姜隐绞着帕子立在烛台旁,铜雀衔着的红烛突然爆了个灯花,像是将她惊醒过来一般,转头瞪了余佑安一眼。
“此事,也怪侯爷他自己,有什么不好同殿下解释清楚的,他啊,就是一喝起酒来忘了正事。”
着,她弯腰替余佑安拭着额头,话里掺了三分埋怨:“侯爷近来喜喝饮酒,酒一多便忘事,害得我将宣哥儿都只能托付给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实在不该。”
赵盛一怔,随即笑了笑,摆摆手:“无妨,祖母和母后最喜欢孩子了,宣哥儿又聪明伶俐,定能将她们哄得开心的。”
话间,赵盛又看了眼余佑安:“本王命人煮了醒酒汤,待会儿便送来,余侯喝了会好受些。”
“多谢殿下,费心了。”她正着,余佑安咕囔了一声,翻身一把抱住了姜隐的手臂,死死拽着。
姜隐伸了另一只手轻轻推着他的肩头:“侯爷,侯爷快醒醒。”
赵盛见状,勾着唇角,深吸了口气道:“那本王便先走了,辛苦安国夫人了。”
姜隐想起身,却被余佑安死死拽着,便满是歉意地看向赵盛。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扬了扬手,反身就往殿门口走去。
赵盛将将踏出殿门,便有一个宫婢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热气腾腾地往上冒:“安国夫人,这是醒酒汤,让奴婢服侍侯爷服用吧。”
那宫婢罢便要上前,却被姜隐一手拦下了:“你先放着吧,待会儿我来。”
宫婢愣了愣,看了一眼心无旁骛地与余佑安手臂做斗争的姜隐,应了一声,将汤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她出门时,还听到姜隐与余佑安让他放手。
待殿门重新合拢,余佑安忽地睁开眼,眸色又恢复清明,转头看向一旁的药碗。
姜隐下意识拔下发间的银簪放到了汤碗里,待取出来看时,发簪仍是光亮如新,她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也不敢让余佑安喝下去。
四下一张望,发现一旁的窗边有盆盆栽,也不知种的是什么,只余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子,她便将醒酒汤一股脑儿地倒了进去。
“咱们得赶紧过去,宣哥儿在他们手里,我实在不放心。”她皱眉着,而后扭头冲着殿外喊了一句,“侯爷,您醒了吗,快把醒酒汤喝了。”
“嗯,夫人喂我。”余佑安慵懒地着,而后摇摇头,压声道,“你且放心,他们寻不出破绽,也不敢对宣哥儿怎样的。”
着,他捏着她碗里的勺子,轻轻撞击着碗身:“再了,我醒得太快,反而容易让他们生疑。”
话虽如此,但姜隐还是不放心,听着叮叮当当地声音,更觉得烦躁,两人百无聊赖地演着戏,假装让余佑安慢慢醒过神来,最终出现在席上。
“哎哟,你们两个倒是会躲懒,倒叫我一个老婆子帮你们带孩子。”一进令,太后便笑盈盈地让佩兰将孩子抱还给他们。
姜隐笑眯眯地看向上座的几人,嘴里回道:“太后娘娘可怪不得妾身,实在是这孩子家里缠得紧,难得有人帮着带,妾身便一时忘了形。”
话间,她的目光扫过皇帝、皇后及慎王,从佩兰手中接过了宣哥儿紧紧抱在怀郑
陛下神色淡淡,皇后面无喜色,便是一旁的赵盛都没了方才的好脸色,看来验出来余佑安和宣哥儿是亲父子,让他们很失望。
姜隐略宽了心,带着宣哥儿吃了些点心,笑眯眯地听着旁人话,直到回了侯府,才察觉自己脸都笑僵了。
她一屁股坐倒在罗汉榻上,长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吗?”
余佑安走到她身侧坐下,俯下身,一手撑在她耳畔:“暂时算是过去了,不过终归不是长远之计,如今萧自楠和萧自闲对于定国公一案查到些眉目了,只怕……”
见他停下了话,她扭过头来看着他,目光灼灼,热烈得像六月的艳阳:“只怕什么?”
他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那是他们两兄弟该担心的事儿,咱们帮着照顾好宣哥儿便是了。”
见他不想多,她也没有逼问,想来他是不想让她超心,正好她也懒得操心。
打了个哈欠,她眼角挤出一点湿意。
“乏了?早些休息,我抱你去洗漱。”话音才落,余佑安便一把抱起了她。
她下意识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顾。
瞧着她着实有些累,余佑安也不敢闹她,只搂着她安安慰慰地睡了一晚,第二他早起上朝前,还特意嘱咐芳云清早不要叫她。
待姜隐睡到自然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起晚了,坐在床头发了会儿呆才起身。
兴许是前一晚被吓的,她睡了一晚还是没什么精神头,只喝了几口粥,便躺在软榻上看书。
“嫂嫂!”才看了两页书,余佑瑶便进来了,一屁股坐在软榻旁的椅上,神秘兮兮地道,“昨日太后寿宴,陛下给器重的几家朝臣府里赐了菜。”
姜隐点点头,此事她晓得,这事儿是太后的意思,当时自己也在场,这并不稀奇。
“然后庄家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就一直派人候在府门口,以为姑娘进了宫,这御赐的菜定有自家一份,结果等了半,硬是眼睁睁看着御林军从自家门前过去了。”
姜隐勾了唇角笑:“他们打听不到宫里头的消息,也该知道庄二姑娘顶着那样一张脸,怎么可能受陛下宠爱,底下的人早给拦住了,她根本见不着陛下。”
着,她叹了口气:“庄家人不该这么笨,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想不到就算了,”余佑瑶摆摆手,“还有更搞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