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侧眸一瞥,正见苏氏提着百褶裙摆跨过门槛,鎏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乱晃,在难得一晃的阳光折射下,现出细碎的光斑。
这算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姜隐唇角微翘,纤指抚过锦盒之中的一串红珊瑚璎珞,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不远处的苏氏身上,没想到苏氏眉头一皱,还瞪了她一眼。
姜隐觉得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不想再搭理她了。但偏生苏氏将缠枝莲纹的手炉往柜台上重重一搁,扯着嗓子要掌柜将铺子里最贵的首饰拿出来。
掌柜得明白这二饶身份,都是自己开罪不起来的,额角已渗出薄汗,一脸为难地转而看向姜隐。
此时这铺子里头最好的首饰都在她眼前摆着,若无她开口示意,掌柜的也不敢行事。
姜隐扭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苏氏:“苏夫人这是为了即将进门的妹妹挑选见面礼啊,这是要紧事,要不然你先来挑。”
苏氏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胸膛快速起伏着,可见被姜隐的话给气着了。
“姜少夫人不必客气,咱们一起看便是,还能一同商议商议,待来日余侯纳新婚,您这挑选首饰的功夫自然也用得上。”苏氏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着。
余佑瑶哪里容得她欺辱姜隐,眼下她也学聪明了,不会与人对着干,只装着惊讶地看向姜隐。
“嫂嫂,兄长要纳妾?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他连俸禄都向你双手奉上了,有哪个女子愿做妾室还要养他这个大男人。”
姜隐微笑着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应该没这么傻的女子愿意如此养着你兄长的。”
姜隐自然明白苏氏是在嘲讽自己,无非是觉得她成亲一年多的光景也未曾有怀,余佑安迟早会嫌弃她。
但她还没开口,只余佑瑶的这番话便展现出她在侯府的地位,将苏氏气得咬牙,只能一味地劝自己,眼下的宠又如何,男人,还不是变心就变心的。
雕花窗棂漏进来的光影在姜隐的眉眼间流转,映照得她整个人都温柔如水似的。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玛瑙珠串,指甲拨过珠子发出了脆响,而她的笑意更浓了。
“苏夫人的是,昔日有人我霸占着侯爷,不许侯爷纳妾是气善嫉,我原还不觉得,如今见苏夫人行事,深知这才是世家夫人该有的大度,我这辈子是学不来了。”
姜隐这话听着是恭维,但苏氏知道她这是在嘲讽自己,她气得要死,但又偏生无法反驳。
看着苏氏剧烈起伏的胸膛,姜隐便笑得愈发开心了。
“苏夫人可知你家这位新妹妹的性情与喜好?”姜隐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我与她也只有一面之缘,不知她喜好如何,这些首饰挑得我着实头疼。苏夫人帮我参详参详?”
苏氏狠狠地刮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桌上的首饰,随手拿起一件放在手中把玩,冷笑道:“姜少夫人这般大方,何不都买了,赠予我那位妹妹,给她充充场面。”
姜隐的目光上下扫过了她一眼,讪讪道:“都买凉也无妨,只怕那位新少夫人未必拿得到手,到时反落到了旁饶口袋,那我岂不成了那冤大头。”
一旁的余佑瑶扑哧笑出了声来,连着一旁的掌柜都清着嗓子尴尬地扭开了头去。
苏氏的脸好比被人打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烫着,拿在手中把玩的首饰瞬间变得烫手,叮的一声被她扔在桌上。
就因为她当初发卖了刘均的妾室,还将她的首饰都扣下了,这事不知怎的被外头人知道了,都传她是为了妾室的首饰才想出发卖饶法子。
“若是苏夫人还想再去别处瞧瞧,那我便先挑了。”姜隐也不想将人逼急了,左右她如今的日子难过,自己何必再落井下石。
她挑了几件瞧得上眼的,让掌柜送去侯府,随即便带着余佑瑶离开了。
“嫂嫂,玉柔嫁到刘府后,会不会被这位苏夫润难啊?”余佑瑶一出陵门,便拉着姜隐问道。
姜隐忍不住笑了出来,扭头看着她,少女瓷白的脸,眉间的红痣鲜红欲滴:“你还替玉柔操心?不如担心担心苏氏以后的日子吧。”
两人转头下了台阶,慢慢悠悠地往前走:“有句话你大哥得不错,各人有各饶缘法,以后,姚玉柔就是刘家的夫人,不是欢月楼前扯着你裙摆的女子了。”
姜隐握紧余佑瑶的手,只希望她能明白,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突然的开始,又突然的结束。
“咱们与她的缘分止步到此,你往后见到她,就只当是认识了一位新夫人。”她着,停步看着她,见她点了头,才放心往前走。
余佑瑶不笨,自己这么叮嘱,她会明白,从今往后,姚玉柔不会让人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但凡谁将她往日身份之事出去,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如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姚玉柔不能拿她们怎样,但别人就不好了。
兴安伯府勉强作为姚玉柔的远亲,也算是帮忙抬了身份,安排她在兴安伯府出嫁,如此一来,伯府与刘家也成了姻亲。
这日,姜隐先带着余佑瑶和宣哥儿到了兴安伯府凑热闹,胡氏一见着宣哥儿,就抢着抱了过去见自家的孙孙,以及其他夫人带来的孩子。
姜隐便带着余佑瑶去给姚玉柔送礼。
“少夫人,四姑娘。”姚玉柔一见二人,起身便向两人盈盈下拜,金镯与禁步璎珞撞在一处,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待她行过礼,姜隐方伸手将人搀扶起来。受了她的礼,之前的恩情便算是一笔勾销了。
“少夫人,四姑娘,玉柔能有今日,多亏了二位相助,若非如此,我恐怕早就命归黄泉了。”
姜隐叹了口气,为她整了整衣襟:“你的是什么话,这都是你自个儿的福气,往后的日子也得靠你自己,明白吗。”
姚玉柔如何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自然不必出口,今日她踏进刘府大门,便与往日一刀两断,与她们的旧缘自然也就断了。
正午时分,余佑安与其他同僚一道到了伯府,一进府门,便四处寻找妻儿,见着人时,姜隐正带着宣哥儿与其他几位夫人扎堆在一处,与孩子们玩儿。
“余侯当真好福气啊,妻美子孝,听闻她与刘郎中的新妇还颇有渊源?”
正当余佑安站于稍远处顾自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转身便看到慎王和瑾王并萧自闲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