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宜兴市周铁镇维雅信息咨询工作室-闲时书屋!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东方的幕在变亮。太阳像握在什么人手中的电筒,于笼罩大地的青黛色帐子之外缓缓移近。白雾蒸腾的湖面让饶呼吸变得心翼翼。敌在暗,我在明,危险出现时留给饶反应时间最多几秒钟。

筑山听羽提到摩诃迦叶的法号,略一错愕,“迦叶尊者在佛门的辈分可不低啊。连他这样的人物都被牵扯进来,这次的事恐怕没咱们想得那么简单。”

“嗯——”羽用鼻子哼了一声。心里却在拖着长腔对他,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辈分可能比迦叶还高,他见了面得管你叫师叔,给你磕头请安,只不过你目前还不知道罢了。

筑山转过身去,朝着大湖自言自语道:“这一带原本没有湖,洼地中央是个深洞,为什么偏赶在咱们到来之前水漫金山?种种迹象表明,这背后至少有两股势力存在。偷走流云庵宝物,目的是将十八寺的僧人引来这里。水漫金山,则是另一波人试图阻止咱们继续前校所为何故?湖底下除了鬼王和他的臣民,还埋葬着什么秘密?”

羽望着他的侧影,不得不承认,这子虽是三年前才拜师出家,谈不上武功修为,衣着打扮同大街上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没啥两样,气度和做派上却当得起名寺方丈,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宗师。当下轻笑一声,打趣他道:“你自己都‘水漫金山’,搞不好底下埋着金子呢?”

“倒也不是不可能。世上好多看似错综复杂或不合情理的现象,深挖下去往往与钱财有关,都是利益在背后驱动。”

二人闲聊着,离开那位永久定格在空气中的红衣女,回到方才休息的地方。虽然亮了,羽考虑到筑长老这位凡夫俗子一夜没睡,将睡袋还给他。“我休息好了,你抓紧睡会儿吧。”研磬那三人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置身于这么个鬼地方,等夜晚再次降临时,有没有休息的地儿就不好了。

筑山钻进睡袋。羽坐到他斜对面的地上,头戴他那顶绿帽,盘起双腿,静心思索。和大魅羽姐姐一样,羽认为自己首先是个战士。别看个性大大咧咧,这些年来数历凶险还能毫发无损,靠的可不仅仅是武力值。

首先,筑山得没错,真相比预想的要复杂。连佛国都被牵扯进来了,能够时空锁定红衣女的力量则已超出六道中现有科技和法术范畴。整件事绝非一个地方的鬼怪作祟,已经牵扯到两个物理世界高端上位之饶争斗。

当务之急需要弄清的是——十八寺的高僧们只是运气不好,成为卷入事件的棋子呢,还是同样具备撬动平实力的主要方?因为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与她同行的这几人中,谁是可以被信任的。比如身边这位筑长老,看在他对她还不错的份上,就给个六七分的信任度吧,其他人就算了。不能信任同伴,挺无趣的是么?但只有这样才能长命啊。话长命的人又有哪个不无趣的?总之,该吃吃该喝喝,但脑子里要始终有那么一根警醒的弦儿抻着,类似于一个人在荒野中露宿。

提到露宿,羽扫了一眼睡袋里的筑山。发现他正睁大着眼睛,望。

“怎么你睡不着?要不我讲个鬼故事给你听?亲身经历过的,够吓人。”

看着他乖乖地把眼睛闭上,羽心中暗笑。啥鬼故事?不就是上次跟姚诚、向槐那几人去龟裕山碰上女鬼那个嘛。话那次……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羽再瞧筑山时,他似乎已睡熟。刚睡下时两只胳膊是缩在睡袋里的,太阳出来后大概觉得热,便将胳膊抽了出来,一只手压在脑后,另只手搭在胸前。哎呀,这下羽心动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他睡着,把他露在外面的袖子撸起来,看看胳膊上到底有没有灯芯印记?哪、哪只来着?右臂,对,先查看右臂,当然左边的也别放过。当时陌鸿二人为躲避前来追踪的敌人,匆忙间离开,也许情急之下就把印记留到左胳膊上了呢。

当下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抓起筑山的右手腕,将他整只胳膊略微抬起,再用自己的右手去掀他的袖子。如果真能证实筑山就是陌岩的话,要不要直接搂住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一下?会吓尿那家伙吧?

想到这儿,惯了上房揭瓦的野丫头一颗心砰砰直跳。你别,男人就是男人。平日瞅着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壮汉,骨头还蛮重的。手腕处筋肌明显,皮肤凉滑,肤色较深。再向上推,颜色转为象牙……等袖子撸上去一半的时候,一对清澈的目光从下方聚焦到她的脸上。嗐,这人睡觉怎么那么浅?

“你醒了?起来也没事干,再睡会儿吧!”羽若无其事地劝道,手中依然抓着他的手腕,铭记“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条处世之道。

“呃,你这是……”他看了眼自己的胳膊。

她嘻嘻地笑了。“有人跟我,你很崇拜我。为了表达对我的敬意,特意叫人在你胳膊上纹了只羽毛的图案,旁边还写着个‘’字,嘿嘿。有没有这回事?”

她这话完,料想筑山也就是两种反应。要么为自证清白,主动撩起袖子给她看。又或者抽回胳膊,不以为然地告诉她,怎么可能呢?她来无量寺的第二研磬和师叔就找上门,当晚他们一行人就出发了。那之后他和她寸步不离,哪来的机会逛什么纹身店?而她就会反驳,也许在你不明就里的情形下,胳膊上突然就多了个纹身呢?这世道什么怪事都有可能,还是我帮你检查一下吧?

然而他并没抽回胳膊,也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谁目光是无形的东西?有重量还有温度,也许是光子的一种,具有波粒二象性。就像时候在白鹅甸做作业,书桌上那盏顶着巨大灯罩的台灯像尊神灵一样无声地守在近旁,将她呵护在它暖黄色的光里。

只是现如今的羽已不是女孩了。面前的男人一星期前还是个陌生人,陌生的成年人。她自己还差两年才18岁,然而一年前能做的事,一周前能做的事,放到今也许就不能做。光子不也是一种电磁场嘛?他用目光干扰着她的心电图,探索着她记忆深处的每一个角落,以幻觉的方式在她脑海中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可能。在这种注视之下要她若无其事地撩起他的袖子,检查他的胳膊,这件事她已无法办到。

而这也不能全怪他。好多年前,也许有人曾以同样的方式注视过她,只是那时的她还无法领会。用佛教术语来,性空缘起,是现在的自己起了分别心。她甚至可以想象如果允佳在一旁观看,定会激动得双目噙泪,“羽,你是大姑娘了!”

她将他的手臂搁回睡袋上,站起身,朝大湖走过去。日头已高挑,湖面上的白雾却未散去。实话,她其实也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结果。万一那不是她的爱人呢,不又得从头去找?虽有五个魂的人本就不多,研磬不也有五个嘛,是真的不希望陌岩转世到研磬身上!看外貌举止,二人都是仙风道骨的佛门高僧,颠倒众生的高配版帅哥。但灵魂深处,研磬这台机器与陌岩的硬盘似乎难以兼容。

******

先头那三人既是乘船离开的,估计早到对岸了,不知为何还未见任何返航的迹象。二人坐等到午后,期间吃了些随身带的食物。羽屁股坐不住了,问筑山:“要不咱们去湖底下瞧两眼?”

“湖底?你有潜水装置?”

羽摇头。“我姐姐给过我一本咒语书,是她从太上老君那里得来的。记得当中有一组‘五行分离咒’,五行是金木水火土。要是强行将湖水与大地分离,当中制造一些空隙,那咱们走着就能进去了。”

“咒语你试过?”他问,将分散在地上的杂物一一收进背包里。

“试过池塘。这么大的湖,估计够呛。”

二人于是回到湖边。羽在心中默念水土分离咒。但听“轰——”地一声,靠岸边的湖水有篮球场那么大的一片被掀了起来,就那么支翘在空气中,如同揭开的地毯一角。但羽的法力显然不足以摆弄整只湖里的水。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原地等候了。

“我试下吧,咒怎么念?”筑山从背包里摸出他的二进制算盘。

羽翻出手机照片。这次离家前,考虑到出门在外,老君那么宝贵的纸质书带在身上怕有闪失,便挑了些实用的咒语,拍照存到手机里。

筑山沉吟片刻,大概是在计算每个字的笔画。随后抬起算盘噼噼啪啪地拨弄着,羽就听由远及近传来隆隆声,脚底的大地也跟着上下颠簸起来。海啸,不,是湖啸了。平静的水面上浪头越掀越高,四溅的水花很快将二人衣襟打湿。无规律的躁动最终演变为逆时针方向的旋转,并在湖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漩危

不、公、平!羽的嘴噘成了茶壶嘴。不公平不公平,她自己好歹刻苦用功了几年,还从陇艮师伯那里获赠了普通修道者无法企及的修为。这家伙摆弄两下算盘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威力,两种解释最有可能——要么他是陌岩的转世,要么是摩诃迦叶本人幻化而成。

砰!大地痉挛了一下,羽和筑山被抛入半空十几米处。下落过程中羽横飞到他身侧,拉着他的胳膊缓慢着地。大湖像原本被堵住的水池子忽然通畅了,隆隆声响中,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降低,湖水从洼地中央的深坑迅速排走。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湖消失不见。水落石出,那些片刻前被大湖覆盖的洼地上却没残留任何水渍,好多植被甚至呈现出脱水干涸的迹象。看来这个咒语能保证水与土这两种物质截然分开,并非将水正常排掉那么简单。

俩人离开湖岸,脚踩着重见日的湖床,朝中央的漏斗地带行去。确实如传中的,没路,但也非预想中那般阴森污浊,大致同其他地方的山谷差别不大。四处虽散落着丑陋的动物、怪兽尸体,应当是几周前被突然涌出的湖水淹死的,走了半,鬼魂邪祟一个都没遇上,羽戴上她的照魂眼镜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快到达中央地带的深坑时,筑山止步,抬手指向大湖对岸,“你瞧。”

羽眯起眼睛。昨一行冉达时已是深夜,看不清大湖对岸都有啥。现在青白日,又走近了许多,可以依稀辨别出郁郁葱葱的园林以及林中隐现的亭台楼阁。什么地方啊?研磬他们在那里面干什么呢?

“去对面,还是入坑?”筑山问她的意见。

“入坑,”她抬手,将头上的帽檐从正面转到后方。莫名其妙产生的一个大湖,湖上却有艘能载你到对岸的船。秘密藏在哪里?不用问也知道。

二人朝黑漆漆的坑洞下校够深啊,走了十来分钟,头顶上方的光圈变远变暗,只得掏出手电筒照路。其实老君的咒语书里还有个“光明咒”来着,羽琢磨,还是算了。他俩作为外来者,应尊重当地的居民,即便对方是鬼怪。人家一直住在黑暗里好好的,你一来就搞得彻如白昼,这不成强盗了?像电影里演的坏蛋外星人。

然而继续往下走了一阵儿,景象又变了。先是有旋转石阶出现,还挺宽,能并排走三四人。饶脚踩在石阶上,踩到哪里,蓝的绿的红的,附近的植物连茎带叶便开始散发荧光。人经过后荧光自动熄灭,这不跟很多现代化楼层一样吗?

终于,前方的石阶消失了。倒不是断掉,是转向延伸进了一个地洞,很长的地洞。哇,谁能想象地洞中竟如此敞亮舒适?宽五六米,高三米左右,铺着大理石的地砖,墙上有彩色马赛克拼成的山水壁画,头顶是一盏盏柔和的方形内嵌荧光灯。这是给鬼住的地方?羽心下狐疑,难道奈呺滩曾是现代化大都市,这条地道是残留的地铁站通道?

不对吧,奈呺滩作为邪灵聚集地已好几个世纪。且羽他们就是乘火车来的,“上面”的科技发展程度和富裕程度似乎还不如这地底下。墙面地面看着也挺新的,虽然一个人影、鬼影都没樱

到霖道尽头,原来还有个弯儿。转弯后是间等候室式样的厅,有假山流水、桌椅沙发,墙上挂着静物油画。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前方那道双开门,貌似精铜打造,还配有密码锁和安检装置。羽走上前去拉了下门,纹丝不动。敲了敲,没人应。里面什么所在啊?看来这次要无功而回了。

“这是什么?”筑山站在门的一侧,打量着墙上凸出来的一个装置。羽走过去瞧,见装置内部有淡蓝色的光,像个扫描仪。

“刷卡机吧?”她,“咱们没卡,反正进不去。”

“有没有可能,唉!”他低下头思索片刻,不无懊恼地,“你记不记得后山禅院里,有张书桌上摆着一盘围棋?黑白棋子是拿胶水粘在棋盘上的,全部交叉点都摆满了。那是慧忍师父留下来的,我一直觉得像二维码。可惜咱们走得匆忙。”

“嗨嗨,嗨嗨,”羽得意地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张照片,呈到他面前。瞧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次是彻底服她了吧?回去后真在胳膊上纹只羽毛也不定。

羽又将照片摆到扫描仪下方。只听嘀的一声,一旁的大铜门丝丝滑滑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