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国三十一年秋。
东南浩瀚平原之上,十万精锐重装骑兵横空出世。
这支骑兵军,战马披甲强悍,骑兵勇猛善战,且皆头带铁面盔。
远远望去,只见万重烈马奔腾而来,铁面盔之后嘶吼声咆哮如龙,直击魂胆。
甚至不必交战,只看一眼,便可震慑得敌权寒发竖。
黑鳞骑兵见势不妙,匆忙拔营撤退。
奈何狮威军这铁面骑兵“新官上任”,就等着歃血饮马,竟一路穷追不舍,连杀带打,惊得黑鳞骑兵拔腿飞逃,真恨战马只有四条腿。
铁面骑兵宛若铁塔飓风,横扫整个东南平原,一直将黑鳞骑兵逼徒东南绝境,几乎已将对方彻底打出楠国国境线。
狮威军酣战正兴,正欲乘胜追击,整军再发,彻底剿灭黑鳞骑兵。
却不料两道东宫令翩翩而至,以不可擅出国境线为由:
一则令狮威军休战,只驻守边境,防敌再犯;
二则,召霍乾念与云琛紧急回京述职,不得有误。
这东宫令一来,狮威军喜忧参半。
喜的是东南国土皆已收复,忧的是,若是此时不一鼓作气剿灭黑鳞骑兵,只怕会给对方喘息休整之机,还将有更猛烈的战役等在后面。
霍乾念也很头疼,行军打仗在外,最怕的就是朝廷指手画脚,一副“决胜千里之外”的架势,不知前线实际情况而纸上谈兵,害得前线疲累不堪。
可如今他手握三十万大军,加之霍帮富可敌国,一着不慎,就会有一个“不敬东宫,拥兵自重”的帽子扣上来。
无奈,霍乾念只得与云琛安排好一干军务,令荣江与荣易督军驻守边境,而后踏上回京都的路途。
霍乾念与云琛卸下铠甲,只常服轻装而校
难得没有硝烟与战火,二人干脆连马都不骑了。
霍乾念将马车套在屠狼驹和水中龙身上,拉着云琛窝进车厢里使劲腻歪,做一对羡煞旁饶鸳鸯眷侣。
要不是顾忌马车前有车夫,后面还跟着两百个亲兵,霍乾念简直都想干点非常不君子的事情。
按霍乾念原本的计划,如今正值初秋,从东南边境向西往京都,一路景色优美,可以和云琛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地回去。
一会儿在群山环抱清澈见底的湖里游个泳,一会儿在宛若巨斧劈开的逍遥峰之巅耍个剑。
路上若遇山涧,便泛舟湖上;若遇峡谷,便徒步穿过。
总之,朗气清时骑马、饮梅酒,乌云细雨时相拥着午睡。
难得与云琛游玩,为此,霍乾念还特意选了避开战区的深山幽谷路而校
谁知还没走出二里路呢,一封东宫急令又来了,催促霍乾念与云琛务必八月十五前抵达京都。
算算时间,只有不到三十日。
没得办法,霍乾念和云琛只得老老实实从最近的官道走。
为了加快速度,二人马车也不坐了,各自骑马飞奔,连二百个亲兵都被远远甩在后面。
于是,一路只见两匹快马风驰电掣,两位年轻将军英姿勃勃,如风而过。
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几乎都在赶路。
一七八,霍乾念从马背下来的时候,感觉地面仍在起伏波动,路都有点走不稳。
云琛比他稍微好一点,毕竟她自在马厩里混大,又做了那么多年护卫。
这夜,二人在一处官驿休息。
早就得到狮威将军与玄威少将要下榻官驿的消息,驿站里里外外打扫一新,备好了一干饮食和沐浴。
云琛已经七八没有洗澡了,一吃过饭便钻进浴房,准备美美地洗个澡。
霍乾念则在门外为她留守护卫。
他背靠着浴房的门,面前摆着棋盘,独自对弈。
他捻起一颗黑子,准备布局,耳听得身后浴房里响起落下衣裳的声音。
水面轻轻拨动,应是云琛走进了浴桶,他心神一晃,直接将黑子下到了棋盘的格子中央。
他顿觉好笑,赶紧将黑子挪到点上,刚准备落一白子,却又听见哗哗水声不停响起,应是她在浴发了。
身后传来她舒服又惬意的一声轻轻旖旎,他直接手一颤,白子当啷啷地掉落在棋盘上。
他开始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我是君子我是君子,不可轻薄琛儿,不可轻薄......
大概是心里劝得狠了,他不自觉念出了声。
浴房里,云琛好奇地问:
“阿念,你在念叨什么呢?”
他叹气:
“没啥,念叨我命好苦。”
完全不能理解一个年轻力壮独身多年的男人,成对着自己未过门的夫人,那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有多痛苦,云琛有点莫名其妙,道:
“阿念,你再等我一刻钟,这几日骑马太多,磨得我腿有点痛,我泡一下。”
腿?
哪条腿?
腿哪里?
霍乾念禁不住浮想联翩,身上发起燥热,只气自己未来的夫人实在太纯白勾人了些。
他开始琢磨:反正都定亲了,干脆生米煮成熟饭?还是再坚持一下,待大婚之日更郑重些?
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他心猿意马,满脑子少儿不宜,耳中却微微一动,捕捉到一丝不太寻常的声音。
因霍乾念与云琛抵达官驿时已近入夜,这会驿站里里外外都入睡了,十分安静,只有夜风吹动四周树林的声音。
每当有风来时,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便会有密集的脚步借此快速行进。
风停,脚步声也停。
霍乾念不动声色地继续坐在桌前下棋,一只手却已悄悄握住棋盘下的隐月剑。
突然,一阵夜风骤然吹来,吹得门板咣咣作响。
几乎同时,一道寒刃递至霍乾念眼前。
他闪身避开,来人一剑落空,扎在他身旁的软垫上。
他顺势将一把棋子塞进来人口中,隐月剑一横一挑,无声地割断了来饶喉管。
冲浴房句“琛儿起风了我去栓马”,他随手捞起一块布,缠绕剑身,只露两寸锋利剑尖在外面。
他提着那喉咙哗哗冒血、还没死透的刺客走出屋子,将屋门关严,扔下刺客,抵在门下做挡板,而后环视四周十几道黑衣身影,冷声不悦:
“我夫人在洗澡,不许打扰。”
“夫人?”一个黑衣刺客奇怪,“不是两个男人吗?”
霍乾念冷笑一声,随即扬剑飞身而去。
十几个黑衣刺客齐齐发动进攻。
其中四五人频频想往屋子里杀去,全被霍乾念打得连连后退,压根无法靠近门边。
刺客的刀击打在隐月剑的布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通通被掩盖在越来越急的风声里。
霍乾念飞身如游龙,剑尖上下翻飞不停,直扎刺客咽喉,令对方根本无法惨叫出声。
眼见不过顷刻,几乎所有同伴已倒在霍乾念狠厉剑下,最后一个刺客大吼着壮胆,挥刀向霍乾念冲过去。
霍乾念皱眉,神色极其不耐烦,轻功翻身而起,一剑扎在那人嘴上,低声厉色道:
“我了,我夫人在洗澡——不!许!吵!”
此时,云琛在屋里问:
“阿念,外面什么声音?”
隔着呼呼的风声,霍乾念将剑尖从那刺客口中抽出,甩掉上面泛白的脑髓,淡定道:
“没事,马踩我脚了——”
霍乾念用剑尖拨弄地上的尸体,全都没有身份来历,看不出什么。
他勾唇嗤笑,心中已笃定猜测。
他将绳索拴在十几具尸首的脚上,叫屠狼驹拉去远处水坑扔了。
等云琛沐浴完出来的时候,到处已恢复如初,只见到霍乾念在黑漆漆的院子里迎风扫地。
云琛忍不住摇头啧啧:
“不愧是大少爷,扫地都和别人不一样,人家都是顺风扫,你偏迎风吃土,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