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大冥历乙巳年孟冬朔日,幽冥司判案官宋执玉,谨以清酒三爵、素帛五匹、玄香九炷,昭告于十殿阎罗座前:
今有阳间生人林氏昭昭,年方二十又三,居青崖镇鹿鸣巷廿三号;阴曹鬼籍程氏砚舟,殁于崇祯十五年霜降,享年廿八,生前乃应书院讲经先生。二人缘结阴阳,情逾生死,恳请地府允其合卺之仪,特备婚牒为证,详述前因,以彰赤诚。
程砚舟生于江南书香门第,弱冠之年中举,却因直言时弊触怒权贵,屡试不第。遂于应府开馆授学,以《春秋》《礼记》教化乡邻。崇祯十五年秋,疫症横行,程砚舟舍身照顾病患,不幸染疾而亡。因其生前正直守礼,死后得幽冥司录为文吏,掌阴曹典籍校对之职,历三百年恪尽职守,未尝有过。
林昭昭自幼聪慧,独爱古籍,于青崖镇旧书斋觅得程砚舟所着《明心录》残卷,字字珠玑,心向往之。一日深夜,伏案批注时,忽现青灯如豆,纸页自翻,恍惚间见一长衫男子立于书案前。那男子面容清癯,眉眼间尽是书卷气,手持狼毫,正含笑望着她。
“姑娘批注颇有见地。”男子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几分空灵。林昭昭大惊,待要呼喊,却见男子抬手示意,“莫怕,吾乃此书作者程砚舟,已在幽冥。见姑娘与吾见解相合,特来相会。”
自此,每至子时,程砚舟便踏月而来。二人谈经论道,吟诗作画,林昭昭将现世见闻与程砚舟听,程砚舟则为她讲述三百年前的奇闻轶事。春去秋来,情愫渐生。林昭昭不畏阴阳相隔,程砚舟亦难舍知己情深,遂有结为连理之意。
然人鬼殊途,婚娶之事,于阴阳两界皆为大忌。阳间律法不许与亡魂通婚,阴间规矩更严禁鬼类惑乱生人。为成此姻缘,程砚舟多方奔走,先至酆都鬼市寻得《阴阳婚契》古卷,详查通婚之法;又拜访孟婆亭主,求问破界之方。孟婆感其诚,赐下忘川水一滴,言明此水可暂破阴阳屏障,却只能维持三日。
林昭昭亦未曾退缩,变卖家中田产,购得百年桃木,雕成阴阳双生婚帖。阳帖以朱砂写就,阴帖以磷火灼字,帖中誓言皆出自二人肺腑:“纵使黄泉碧落,生死相隔,愿以魂魄相系,情意长存。”
为表诚意,程砚舟特备幽冥聘礼:黄泉畔千年灵芝三株,可保林昭昭百年安康;忘川河底玄铁一对,铸为同心镯,戴之可通阴阳;更有其毕生所藏典籍精魂,封于青玉匣中,赠与林昭昭。林昭昭亦以祖传玉佩为礼,此玉佩浸于晨露百日,吸日月精华,可护程砚舟免受阳气灼伤。
今备齐三书六礼,特向幽冥司呈递婚牒。书中所列条款,皆为双方自愿,并无半点强迫:
其一,婚后林昭昭仍居阳世,程砚舟每夜子时前来相伴,鸡鸣即返。若遇特殊时节,经幽冥司批准,可延长相聚时间。
其二,林昭昭百年之后,不入轮回,于阴间与程砚舟正式完婚,共修来世。
其三,程砚舟愿以三百年阴德为担保,若婚后有负林昭昭,甘愿魂飞魄散,永堕阿鼻地狱。
其四,二人婚后不得干涉阴阳两界正常秩序,不得利用阴阳之利谋取私利。
为证婚牒属实,特请各方见证:
阳间见证人:青崖镇耆老周伯庸,一生正直,德高望重;旧书斋掌柜吴明德,见证二人相识相知。
阴间见证人:幽冥司主簿陆文远,执掌鬼籍,明察秋毫;奈何桥守将赵玄,忠勇可嘉,公正无私。
另有婚书一式三份,一份呈于幽冥司备案,一份藏于二人合葬之墓,一份由孟婆亭主封存。望十殿阎罗念二人情深义重,冲破世俗之见,允其成婚。若得恩准,二人必焚香叩谢,永记圣恩。
伏惟尚飨!
幽冥司判案官 宋执玉 谨呈
十殿阎罗钧鉴
附件一:阴阳婚契古卷摘录
“阴阳虽隔,情可相通。若有凡人愿与鬼修结契,需备三牲五果祭幽冥,以血为引书婚书,以魂为誓立契约。婚成之后,需守阴阳之规,不得扰乱两界安宁。违者,阳寿尽毁,阴魂永囚。”
附件二:证人证词
1. 周伯庸证词:“老朽活了八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深情之人。林昭昭为等程先生,拒了无数媒妁之言。程先生虽为鬼身,却从未有害人之心,反而常助昭昭解惑。二人情比金坚,望阎罗开恩。”
2. 陆文远证词:“经查,程砚舟在幽冥任职期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违规之举。此次婚娶,实乃真情所致。其愿以阴德担保,可见诚意。”
附件三:聘礼清单
1. 千年灵芝三株(黄泉畔特产,可祛百病,增寿元)
2. 忘川玄铁一对(重八斤八两,已铸成同心镯)
3. 典籍精魂青玉匣(内藏程砚舟毕生所学,共计三百卷)
4. 幽冥喜烛十双(以鬼火炼制,燃时无烟,可照阴阳)
5. 阴司婚服两套(男款云锦长袍,女款鲛绡嫁衣)
附件四:林昭昭、程砚舟誓词
林昭昭誓词:“昭昭虽为凡人,却不惧阴阳相隔。愿与砚舟生死相依,无论富贵贫穷,疾病健康,皆不离不弃。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程砚舟誓词:“砚舟身为鬼吏,誓护昭昭周全。纵阴阳两界阻扰,亦不改初心。若负昭昭,甘愿受刀山火海之刑,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