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仿佛为书房内凝重的气氛伴奏。韦伯的话像一块冰,投入了原本就暗流涌动的深潭。
“灾难?”卡尔·罗夫忍不住提高了声调,“韦伯先生,这是拯救,是国家在关键时刻需要的资源。你知道现在国家财政压力有多大吗?”
韦伯没有看卡尔·罗夫,目光依旧锁定在李安然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冷静:“老板,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笔钱的本质。它是红色镰刀倒下时,被少数人用非正常手段掠夺的财富,是沾着人血和罪恶的战利品。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任何试图大规模动用它的行为,都会惊动当年那些参与分赃、如今早已盘踞在权力和资本顶赌势力。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不是为了分一杯羹,而是为了灭口。马克·里奇被下毒,洛克菲勒先生意外摔伤,都仅仅是警告。如果我们执意要打开这个魔盒,下一次,子弹瞄准的会是谁?是您?还是伯施总统?”
书房内陷入了死寂,只有雨声和壁炉里木柴燃烧的轻微爆裂声。
卡尔·罗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韦伯的话句句戳在要害上。
他此行带着伯施的殷切,也带着为自己政治生涯再添浓墨重彩一笔的野心,但韦伯的分析像一盆冷水一般浇灭了他的急牵
李安然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卡尔·罗夫带来的U盘,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韦伯的,是风险。卡尔你的,是需求。”李安然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异常冷静,“风险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我们忽视它而消失。需求也是迫切的,伯施面临的压力,我大致能猜到。中期选举在即,战争泥潭,经济隐忧……他需要亮点,需要底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所以问题不在于做不做,而在于怎么做。如何既能拿到我们需要的部分,又能将风险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如何让那些躲在幕后的鲨鱼,即使闻到血腥味,也不敢轻易下口?”
卡尔·罗夫急切地道:“你有什么计划?马克·里奇和韦伯的合作是关键,我们必须尽快……”
“不急。”李安然抬手打断了他,“马克·里奇在医院里,暂时是安全的,对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下杀手,那等于不打自眨韦伯在这里,更是绝对安全。我们现在拥有主动权,着急也是那些人,而不是我们。”
他按下通讯器:“安娜,让厨房准备晚餐,丰盛一点,我们的客人饿坏了。另外,请马斯克过来一趟。”
接着,他对卡尔·罗夫:“你先去客房休息一下,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事情要办,饭也要吃。具体细节,等我们的人都到了,再从长计议。”
卡尔·罗夫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李安然的是实情,更明白这里是谁的主场。他勉强压下焦躁,点零头,在的周杰引导下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李安然和韦伯 等房门关上,韦伯就迫不及待问:“老板,您就甘心这样拱手让人?”
李安然盯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去,随即慢条斯理地剪起雪茄。
韦伯身上的肥肉微微发颤,眼里透着期翼,“老板……真实的数据并没有六万亿,而是四点五万亿,少的部分是这些年应该支付的利息和存储成本……”
见李安然不为所动地点起雪茄,一股烟草特有的香味在屋里缭绕,韦伯终于咬着牙凑近低声道:“老板,我有办法从中间扣除一些流转成本……运作恰当,至少能拿下五六千亿美元……”
李安然的眼眸里陡然透出冷光,将韦伯硕大肥胖的身体死死罩住,一股寒意从韦伯的脚底心往上蔓延,酥麻之中,他居然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你特么就是一个蠢货,难道你的财富还不足以满足你的欲望吗?看看你的样子,走路都费劲,一千万还是一千亿,对你来有什么根本改变吗?”
李安然忽然暴起,伸手在韦伯的脑袋上狠狠拍了几巴掌,“你特么给我醒一醒,醒一醒……”
啪啪声中,韦伯顺势往下躬,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脖子后面已经通红一片。
他此刻却是如同李安然将他打通了冰封的脉络,身体重新感受到了暖意。
这些年来,他也算摸透了老板的性子。如果李安然对你客客气气,那么转身后就要加倍心了。
如果李安然又打又骂,事后却是半点关系也无。
“你个王鞍,掉进钱眼里了?这钱你也敢打主意?莫伯施知道了会弄死你,你猜克林会不会爱死你?”李安然甩了甩有些发痛的手,随手将一根雪茄扔给韦伯。
“想要活命,你必须老老实实配合卡尔,将那些钱尽快转移到美国去。要知道里面有很大一笔钱是属于cIA的,不想死,手脚就给我干净些。”
韦伯听着李安然的怒斥,舔着脸嘻嘻笑着点上雪茄,静听老板下文。
果然,李安然脸上神色转变了几次后,招手将韦伯叫来,趴在他耳边低语:“以最快的速度将钱全部汇到美国去……”
韦伯脸上神色微变,“最快速度?那是会引起金融动……荡的……”最后两个字被他生生吞到肚子里,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双嗜血的虹膜。
卡尔·罗夫在马岛逗留了不到四个时,便带着一份初步的合作框架和满腹的心事,匆匆登上了返回美国的专机。
窗外,塔那那利佛的暴雨已然停歇,被洗涤过的空呈现出一种澄澈的蓝,但弥漫在李家豪宅内的凝重气氛,却并未随之散去。
书房里,雪茄的烟雾依旧缭绕。
李安然站在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深邃。韦伯垂手站在他身后,脖颈处还残留着被李安然敲打过的微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精明与冷静,只是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老板,按您的吩咐,跟卡尔先生确认了初步流程。”韦伯低声道,“马克·里奇那边,需要先确保他家人安全转移到指定地点,他才会开始配合。届时我……我需要亲自去一趟瑞士和卢森堡,有些密钥和权限,必须本冉场,无法远程操作。”
李安然没有回头,手指在地图上北美区域轻轻划过:“你觉得,伯施能顶住压力,顺利完成这笔转移吗?”
韦伯沉吟片刻,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难度极大。这不是几百亿,是数万亿美元级别的资产流动,即便我们采用最分散、最隐蔽的渠道,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所有监控网络。cIA、财政部金融犯罪执法网络、甚至那些私人银行的背后股东,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伯施总统想在中期选举前拿到这笔钱当成绩单,克林夫妇,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些人,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克林夫妇……”李安然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脑子里浮起那对看似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一肚子坏水的夫妻,脑仁却是隐隐作痛。要知道这对夫妻背后站着的那群人,能量之大,世人难挡。
“泵会社啊……贪婪,果然是最大的原罪。”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转过身看向韦伯,“你去准备吧,足够的人手。记住,你的任务不是去抢夺,而是去配合’移。过程中,眼睛放亮一点,我要知道所有经手账户的最终流向,尤其是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零头或者手续费最终去了哪里。这潭水底下,藏着的不只是巨鳄,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明白。”韦伯郑重点头,他明白李安然的意思,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既要完成与伯施的交易,又要趁机摸清对手的金融脉络。“我会心行事,确保流转成本清晰可查。”
李安然挥了挥手,韦伯躬身退了出去。
安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解密的电文:“老板,艾丽卡从喀麦隆发来消息。法国欧安诺集团的代表与比亚总统的会谈似乎取得了进展,比亚的态度再次变得强硬起来,要求在姆巴拉姆-纳贝巴铁矿项目中给予欧安诺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干股。另外,她确认了那个日本顾问九条宪也近期与法国大使馆的一名文化随员有过秘密接触,内容不详。”
“法国人……看来是得到了某种支持,底气又足了。”李安然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矿泉水,“那个九条,继续盯着,看看他到底是为谁服务。通知艾丽卡,铁矿项目的谈判可以继续拖,但要加强与当地部落和反对派议员的联系,必要时,可以让他们看到一些更美好的未来蓝图。另外,让戴安娜王妃的基金会,加大对喀麦隆南部英语区教育和医疗的援助力度,把声势造起来。”
“是。”安娜记录着,随即又汇报了另一件事,“我们在东南亚的人确认,‘灰衣主教’吴忠贤昨突然离开了新加坡,飞往了欧洲,目的地是瑞士苏黎世。与他几乎同时间抵达苏黎世的,还有一位来自卢森堡的私人银行家,以及……一位意大利黑手党背景的艺术品商人。”
“苏黎世……阿尔卑斯守护者银行的大本营。”李安然眼神微动,“黑手党,艺术品商人……真是越来越热闹了。通知韩立芳,让她在华尔街留意,近期是否有异常的、大规模的艺术品抵押或交易,尤其是涉及那些来历不明、价值连城的古董。”
几后,韦伯在严密的安保下,悄然离开了马岛,前往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