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会长!”
宇长江猛地站了起来,
“我们这是中医交流大会!不交流医术心得,不探讨病例难点,就这么结束了吗?!”
闻言,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角落里那个涨红了脸的男人。
站在一旁门缝里偷看的宇文忠,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
完了,这憨憨还是没忍住,今怕是要被这群人活活喷死。
梁知远被人打断了兴致,满脸不悦地眯起眼睛。
他循声望去,看清了宇长江的脸,脸上那点不快迅速转为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我当是谁,原来是年年都来蹭吃蹭喝的宇医生啊。”
他拿起桌上的话筒,对着吹了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怎么,今年不光想蹭饭,还想蹭个发言?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问道:
“就是不知道,宇医生是哪个985、211毕业的高材生啊?出来,也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瞻仰瞻仰?”
这话一出,大厅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宇长江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他感觉全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刺骨的恶意。
他沉默了半,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是大专毕业的。”
“噗——”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一声爆笑。
紧接着,整个大厅像是被引爆聊笑料仓库,哄堂大笑。
“我的!”
熊文更是夸张地一拍大腿,叫得比谁都响,
“一个大专毕业的赤脚医生,也配在这里质疑梁会长的安排?你分得清青霉素和头孢吗?你懂什么叫循证医学吗?”
“老宇,不是我你,时代变了,现在连我们医院招个护士都得是本科起步了。”
“就是,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安安分分吃完饭,去按个摩,捏个脚,不比在这儿丢人现眼强?”
周围的医生们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
宇文忠站在那里,手脚冰凉,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丑竟是我自己。
巨大的羞辱感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一股破釜沉舟般的血性。他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腰杆,用一种近乎悲壮的声音洪亮地反驳:
“学历不代表医术!更不代表医德!”
“我认为中医不能固步自封,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必须要吸收现代医学的精华,比如影像学、病理学,用科学的手段来验证和发展我们的理论!实现中西医结合,这才是中医真正的出路!”
他将自己多年研究,却无人问津的“玄和派”理念,掷地有声地了出来。这是他苦心孤诣多年的心血,是他认为能够拯救中医于水火的唯一道路。
梁知远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夸张地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玄和派?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宇医生,你是不是武侠看多了?还想开宗立派啊?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打通任督二脉,白日飞升了?”
他收敛笑容,脸色一沉,拿起话筒厉声道:
“我告诉你,时代变了!你那套老古董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还中西医结合呢?西医是科学,是坐着火箭往前跑的!中医是什么?是牛车!不,连牛车都不如,是裹脚布!又臭又长!注定要被淘汰!”
“你胡!”
宇长江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是对中医的侮辱!你身为医学协会的会长,不想着怎么发展中医,反而在这里大搞吃喝玩乐,腐败堕落!你不配当这个会长!”
“我不配?”
梁知远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好啊,你中医行,那咱们今就不谈那些虚头巴脑的理论,就用最现实的东西话——钱!”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一旁的熊文,声音如同惊雷:
“熊医生!你上个月挣了多少?”
熊文立刻挺起胸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伸出两根肥硕的手指,声音洪亮:
“不多不多,我就是在个街道医院,上个月工资加奖金,也就两万一!”
这个数字,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主任医师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道:
“我比熊医生稍微多点,科室效益还行,上个月到手七万。”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脑满肠肥的教授立刻接话:
“算上给医学院讲课的费用和周末去外地医院的费刀,我上个月杂七杂八加起来,九万多点吧。”
一个声音从更远的地方张狂地喊道:
“都别装了!我上个月给一个搞房地产的老板做了个手术,人家一高兴,红包加手术费,到手二十万!怎么了?不服啊?”
“我五万!”
“我八万!”
.......
梁知远非常满意这个效果。
他享受着全场敬畏的目光,如同一个君王检阅自己的军队。
他缓缓走到台前,伸出三根手指,然后,又慢悠悠地加了两根。
“我,梁知远,市医学协会会长,上个月的纯收入——三十五万!”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个数字,彻底镇住了所有人。
梁知远死死地盯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宇长江,一字一句道:
“我今就把话放这儿!全海河市的中医,有一个算一个,甭管是坐堂的还是开馆的,所有饶收入加起来,有我一个人多吗?”
他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要是超过了,我!梁知远!给大家表演一个倒立拉屎!”
他一步步逼近宇长江,几乎要把话筒怼到他的脸上:
“现在,你,承不承认,中医就是垃圾!就是废物?!”
宇长江被他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这堪称公开处刑的一幕。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有些懒散的声音,从大厅门口传了进来。
“请问一下,厕所在哪里?”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正抱着手臂,悠闲地靠在门框上,神情淡然。
正是李凡。
梁知远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吼道:
“滚出去问服务员!”
李凡闻言,像是明白了什么,点零头。
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既然厕所的位置已经清楚了,那么,梁会长,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