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尤其寒冷。
江远帆根据着月相判断着日子,推测时间不过是在十二月中旬,但气温已经比往年一月最冷的那几还要低。
十几个人窝在屋里根本不敢出去,幸好他们还有许多食物。
每出去挖雪化水和上厕所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出去了再进屋,连头发上都是白白一层霜。
每早上醒来,都会发现墙角处结了霜。
尽管灶火从来没有熄灭过,但屋里到了晚上还是会冻得发抖。
幸好之前秦牧阳做了那种高低床,又弄来了窝棚区里的脏被子,大家不用躺在地上盖着稻草秸秆过夜。
众人轮流着感冒,总会同时有那么两三个人在流着鼻涕。
就连身体一直很棒的周也都感冒了一回,发了次高烧,享受了一次被大家照鼓感觉。
那只可怜的老母鸡,成生活在一群人中间,被大家抱来抱去,似乎当成了宠物,还被黑仇视,终于慢慢瘦下去了。
瘦骨嶙峋的老母鸡不再下蛋,摸上去能够摸到嗉子下面凸起来很大的一块骨头。
为了避免过年的时候,这只老母鸡已经瘦得一口肉都不剩,终于在一个雪,大家决定炖了它。
十几个人分一只本就很瘦的老母鸡,根本分不到什么东西。
但是大家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那一大锅鸡汤,每个人都喝了两大碗!
其实那鸡汤因为水加得多,淡的就像刷锅水。
这要是搁在以往,喂狗都不见得狗会吃一口,大家却觉得这鸡汤简直人间美味,又香又鲜。
大雪一连下了三,气温刷刷往下降,积雪蹭蹭往上堆。
如果不是大家每进进出出要去上厕所,估计屋的门口早就被雪埋了大半了。
下雪的夜晚,非常的黑,可以是伸手不见五指那种。
纯粹的黑暗让大家心中发慌,不由得回忆起一切都还正常的时候,那时候的雪夜,因为有城市灯光映照的缘故,积雪反着光,让整个世界都在一片白夜中,即使到了夜晚12点,拉开窗帘还是会看到城市明亮得犹如白。
成日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家只能聚在一起聊。
聊自己时候,聊老家,聊亲戚朋友,聊到最后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话题,以前过的事情又被重复拿出来。
才过去不久的事情也成了谈资,大家从各个角度回忆着这一路经历的一牵
有一次,雨生突然问起了林宇“吃外卖,送手枪”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知道,林宇因为想要吃外卖,结果被抓到派出所,然后歪打正着弄到了一把手枪的事情。
雨生很好奇,林宇既然拥有一把手枪,是怎么还愿意回来寻找秦牧阳,并且将手枪交给秦牧阳的。
要知道,这个社会,手枪几乎就等于是权力的实体化,手枪就是权柄!
林宇笑了笑,第一次讲了一些连秦牧阳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林宇才上学。
林宇的父母有四个孩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最,是最没有存在感,家人最不在意的那个。
读学的林宇因为长得瘦,经常被人欺负,别人打他,骂他,往他头上浇水,吐口香糖。
他把这些事情告诉父母,得到的却是父母的嘲讽,他没本事,并且问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他?
他隐忍了很久,最终提出想要转学,得到的却是父母的打骂。
上初中以后,他以为会摆脱学的阴影,但谁知当时学的同学有好几个欺负过他的又和他同校了。
于是,新的同学们也很快知道林宇可以随便欺负,他又过上学那种挨欺负的日子。
但是他在逐渐长大,长高,大家开始对他有所忌惮。
而且他开始练体育,很刻苦的练。
终于有一,没有人再敢招惹他。
那些人开始冷暴力他,他在学校里根本没有一个能话的人。
如果谁要是敢搭理他,肯定会被那帮人揍一顿。
林宇就这样无声无息上完了自己的中学,直到考入大学。
入学第一,秦牧阳就给了他这么多年没有体会过的关心和在意。
于秦牧阳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于林宇,却是生命里的一束光。
所以,林宇从那时候起心甘情愿当秦牧阳的一条狗,心甘情愿为秦牧阳做任何事。
秦牧阳带他打球,带他认识同学,交朋友,跟江远帆、高飞变成好兄弟。
林宇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本来他认为要是大学还是这样,他可能会发疯,甚至会杀人,但秦牧阳改变了他。
林宇得平淡,但大家都知道他内心的情感是多么汹涌激烈。
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以来这么自卑,这么无声无息。
尽管林宇在队伍里算很能打的人,但总是悄无声息的,其实这都是时候的经历带给他的。
当然,大家也都明白了,为什么林宇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想给秦牧阳。
雨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能问出这种惊大八卦。
不过这也足以明,林宇融入了这个集体,愿意将这些事情出来。
这时,秦牧阳看了林宇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我不希望任何人觉得自己是我的一条狗!我希望跟大家是朋友,是兄弟,是亲人!不是从属关系,不是合作关系!只是亲人,朋友或兄弟!”
大家在寂寥雪夜里,表述着自己的情感,紧紧抓着身边的人,生怕会失去他们。
因为他们本身已经失去太多太多。
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雪停了,大家都好奇地涌到门口去看。
雪果然是停了,一弯月亮正挂在空中,周围是星星点点的明星围绕着它。
月光在皑皑白雪的反射下,让整个山林都亮了起来。
那亮光就像曾经城市里的灯光照耀下的雪夜。
四周都是清冷却亮堂的光芒。
就在大家好奇打量着这明月映照的雪地时,忽然听到大棚那边传来的诡异咯吱声。
之后,是一声闷闷的声响。
大棚在这个夜里,终于不堪重负,被雪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