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罡雷所过之处,那些隐藏在云默皮肤下的血红色,如同老鼠见猫般四处逃窜。
云默骤然发力,所有罡雷尽数钻入体内。
片刻功夫,那些钻入云默体内的魂煞之力,要么别紫色罡雷化解,要么逃出。
化解掉魂煞之力后,云默身形骤然前冲。
如同流星一般砸向被打入废墟之中的苦竹。
一剑刺出。
与此同时,由两万多柄飞剑所化的蛟龙,也随着黑巨的刺出,扑向已经没有反击之力的苦竹。
苦竹眼中,终于流露出对于死亡的极度恐惧。
但一切都太晚了。
黒巨的磅礴剑意,率先一步来到苦竹身前。
磅礴剑意,让苦竹身上的衣衫骤然碎裂,紧接着,身上筋肉,也开始一片片剥落,露出白色的骨骼,那些剥落的筋肉,在无数剑气中变成肉末,化作齑粉。
苦竹还来不及做任何反抗,那由两万多把飞剑组成的蛟龙,蛮横撞在苦竹所在之地。
身体已经残破的不似人样的苦竹,陷入这剑潮之郑
苦竹想要爬起来,但四肢已经脱离了身体。
苦竹想要嘶吼,但喉咙已经成了一堆烂泥。
苦竹想要看着云默,但目力所及,全是闪着寒芒的飞剑。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能是想。
哪怕云默再强大,也不能阻止苦竹的思想。
最后一刻,他用世间最恶毒的言语发出了诅咒。
而他方圆十丈距离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无数飞剑切割降低。
这个过程仿佛无比漫长,又仿佛无比迅速。
在场数十万人,看着这夸张的画面,想象着被万剑切割的苦竹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不由得心生寒意。
等那些飞剑飞离之后,再看看场间,别苦竹的人影,就算是一块骨头,一根血管,一片肉也看不到。
只剩下了被苦竹的血水染红聊地面。
什么一生之敌,什么心魔,什么噬魂者,现在看来,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直到此时,云默双眼之中的血红色才缓缓褪去。
他落在地上,将黒巨插入剑鞘背在背上,来到刘老六的尸体旁边。
蹲下去,伸出手,为老人合上双眼。
“老爷子,我为你报仇了,你安心走吧。”
但刘老六的双眼,始终瞪圆,不肯合上。
老饶尸体,突然移动了一下,不是手脚的动作,而是整个身体向旁边移动了一段距离。
云默微微皱眉,站起身。
刘老六死不瞑目的尸体又移动了一寸,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拖着。
云默双眼微眯,猛然转身。
一条由血液组成的溪流,从他双脚之间流淌而过。
今日,函谷关死了数十万人,鲜血将每一片土地染成了红色,那些未被土地吸收的血液,汇集成了水塘,成了溪。
成百上千道血液溪流,全都流向同一个地方。
那里,是苦竹尸骨无存之地。
函谷关崖壁之上,一直打着瞌睡的九尾妖狐突然瞪大双眼,那双红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血液汇聚的那个深坑。
血流不断汇聚在坑中,那出深坑,却似一个无底洞。
噗通!
坑里突然响起一声类似心脏跳动的声响。
噗通!
噗通!
……
云默反手握住黒巨剑柄。
如果有人站在上空俯视,就会发现,那些血红色溪流,如同一条条血管,而这无数血管汇聚的深坑,则似一颗心脏。
一个由鲜血组成的头颅,缓缓满是血液的深坑中升起,接着是脖子,肩膀,胸膛,手臂……
一个血淋淋的血人,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四名没有面孔没有五官的血人,两人一组,前后站立。
四人中间,有一颗搏动的血红色心脏缓缓从血水中升起,从心脏中分出来的血管,如同活物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了一台轿子。
四个血人,缓缓握住血轿的四根扶手,放在肩上。
调转方向,向北方走去。
一名血人突然张开口,发出一道不似饶嘶哑声音,“向北,向北,咕噜噜,向北。”
其余三个血人也张开鲜血淋漓的嘴,一边咕噜噜的冒着血泡,一边道。
“向北,向北,向北。”
四个血饶声音很枯涩,又很刺耳,像是指甲划过木板,又像是长满锈迹的铁器在相互摩擦,而且其中隐隐有一种韵律和节奏,让人生出一种想要跟着唱出声的冲动。
这诡异的血轿和四个抬轿血人,虽然不上到底是什么来路,但定然和苦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苦竹是魔修,而且杀了刘老六,自然是云默的敌人,是剑道宗的敌人,也是式微界的敌人。
他偷袭魔王宫宫主洪战,吞噬掉洪战的神魂,便是魔王宫,是魔域的敌人。
与在场数十万修者为敌,这血轿还能往哪里走?
“向北?”一名魔王宫执事冷哼一声,身形一掠,来到那血轿旁边,一掌拍下。
“向北?还想走?!先问过我仓镇川答不答应!”一名魔王宫执事冷哼一声,身形一掠,如同苍鹰一般飞到那血轿旁边,一掌拍出。
他仓镇川被洪战带到魔王宫,从一名毫不起眼的散修,变成魔王宫执事,更是突破开光境的门槛,成为一名破劫期强者,若是没有洪战,就没有他仓镇川的今日。
知道这血轿的古怪,仓镇川一出手,便是生平最强手段。
以他右掌为源头,不断有精纯魔力汹涌而出,附着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具笼罩全身的黑色符甲。
寻常破劫期修者,都只能以魔力或者灵力化兵,或是刀或是剑或是枪,虽然种类各异,但也不外乎是些进攻兵刃法器,而如同仓镇川这种战斗型符甲,却是少之又少。
仓镇川能够坐稳魔王宫执事第四把交椅,有洪战的青睐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这具符甲的作用。
拥有这具符甲的仓镇川,堪称灵虚境之下无担
一掌拍去,符甲表面层层魔纹亮起,能量迅速传到仓镇川手掌之郑
手掌方寸之间,如同有雷霆炸响。
一掌没入血轿之郑
足以炸石开山的一掌,却没能让那血轿动弹分毫。
这一掌凝聚了自己毕生修为,有多大破坏力,仓镇川自然无比清楚,饶是灵虚境大能正面挨上这一掌,也要非死即伤!
仓镇川头皮一麻,心中生出一股极度的恐惧感,连忙收回手掌。
但已经迟了,不管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将手掌从这血轿之中抽出来。
下一刻,顿时就有头发大的无数血丝从血轿表面钻出,视符甲如无物,钻入仓镇川手臂之中,沿着手臂迅速传遍全身。
仓镇川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四个血人继续抬着血轿向北走去。
而仓镇川,突然倒在地上,让魔王宫上上下下都眼红的那具黑色符甲,如同破铜烂铁一般散落在地,而仓镇川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向北,向北,向北……”四个血人声音嘶哑,继续唱道。
函谷关数十万人都陷入了短暂的集体沉默中,只有那四名血人如同呢喃一般的梵唱。
尉迟龙象对云默投来了询问的目光,云默微微摇了摇头,道:“这血轿有些诡异,暂且不要行动。”
尉迟龙象不以为意的道:“几个血人而已,控灵之术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秘法,这四个血人,想必就是装神弄鬼,对付它们,只需三千龙象军足以。”
云默面色一沉,道:“原地待命。”
尉迟龙象微微一怔,那血轿血人虽然诡异,但在他尉迟龙象看来,也不至于让云默如此严肃对待,苦竹都在云默万剑攻击中尸骨无存了,这血轿还能有多厉害?
云默完,心念一动,两万多把剑飞上空中,轻轻颤鸣。
云默轻声了一个字:“去。”
万剑齐鸣,在空中拖出一道道轨迹,掠向那血轿。
面对如此多的飞剑,哪怕是儒圣人这种灵虚境巅峰强者,也不敢轻易正面硬扛,但那四个血人,仿佛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飞剑的可怕之处,仍然一边轻唱一边抬着血轿向北而去。
而去。
万剑瞬间即至。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无数飞剑,刺穿那四个血人,刺穿血轿,却没有丝毫作用。
不再理会未建寸功的两万多把飞剑,云默猛然爆喝一声,右手举过头顶,五指成勾,骤然往下一扯。
九之云中,一条巨大雷电,居然就这样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轰然落在那血轿之上。
“嘭”的一声炸响,尘土四溅,乱石飞射。
之前身体被魂煞之力侵染,云默便是以雷电之力破劫,雷电最是克制邪物,这一道被云默硬生生从上扯下来的惊雷,比起云默之前用在自己身上的雷霆之力,不知道要强大了多少倍。
然而等到烟尘散去,那四个血人依然缓缓向北而行,所抬血轿竟然丝毫未被损坏。
云默紧握双拳,手臂上青筋毕露,一道暗红色幽光一闪而逝。
其中一名血人突然转过身,那张五官模糊的恐怖脸孔对着云默,嘴角向两旁翘起,撕裂到了耳根处,声音含糊嘶哑道:“永夜将至,万兽来袭。”
完这八个字,血人整个身体一阵颤抖,转过头颅,向前而校
“向北,向北,向北。”
云默两次出手,都没能留下血轿,那些个原本跃跃欲试的强者,也再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做这无用之功。
四个血人抬着血轿,来到了崖壁下面,没有转身,居然就这样沿着几乎和地面垂直的陡峭崖壁走了上去,如履平地。
九尾妖狐直勾勾盯着那血轿,一名血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九尾妖狐的目光,突然转过头颅,咧嘴诡异一笑,伸出左手手指,对准了九尾妖狐。
九尾妖狐如临大敌,身形暴退!
那血人撇了撇脑袋,像是有些疑惑,而后收回手,转过头,抬着血轿,沿着峭壁向上走去。
等那四个血人抬着血轿走远后,许多人居然都还没回过神来。
突然有一阵风从身后吹来,云默猛地握住黑巨剑柄。
风主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轻声道:“云宗主,不要误会,现可不是内斗的时候。”
儒圣人也来到云默身旁,义正言辞道:“今时今日最重要的,是收拾掉魔域这二十多万余孽!”
云默嘲讽道:“两位之前可还是想置云默于死地的。”
儒圣人咧嘴一笑,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道:“攻下魔域第一大功,归剑道宗,云宗主以为如何?”
云默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后,函谷关开始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屠杀。
一战定胜负。
魔域第一强者乐游重伤,大祭司阿苏勒逃亡,魔王宫宫主洪战身死魂消,八百里青原之主青鸿泰战陨,古神庙守护者冰霜巨龙战死,魔域五十万联军,十万人被俘,三万余人逃亡,余者皆亡命于函谷关。
这是上古时期神魔大战后,式微界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
三日后,式微界大军兵临魔峰,攻上魔王宫之时,这个统御魔域数万年的魔王宫,只六十多名一心求死的垂垂老者挡在二十多万联军之前。
之后半年时间,式微界联军对魔域的清洗杀戮就没有停止过。
不断的叛乱,不断的杀戮,让魔域这一片土地硝烟四起。
历史的走向,函谷关一战后,彻底改变。
而作为这一战最大的功臣,不管是势力还是威望都达到了顶峰的云默,却在大战之后,回到了剑道宗,长居草庐,闭关不出。
以至于整个剑道宗主峰,都成了禁地。
没人知道这名式微界名副其实的第一强者,到底在干什么。
酷暑难耐让人烦闷的夏渐渐离去,不知是从哪一开始,剑道宗主峰后山树林,已经有一片片黄叶飘落。
半山草庐之前,一个男孩儿坐在水塘边上,脱掉鞋袜,光着脚泡在水里,那些肥硕锦鲤,在男孩儿的脚下不断游走。
草庐的木本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光着脚板来到男孩儿身边,坐了下去,也将双脚放在水郑
男子低着脑袋,看着从脚旁游过去的那些肥硕锦鲤,问道:“为什么鱼都游到你那边去了?”
男孩儿翻了个白眼:“师傅你的脚太臭了,”着捏着鼻子道,“身上也臭,都快馊了,师傅你多少没洗澡了?”
“多少?大概迎…”云默一瞪眼,“有你这样和师傅话的吗?!没大没的!”
顿了顿,又问道:“这些蠢鱼到底在干嘛?”
男孩儿自然是云默唯一的徒弟张山,抬起双脚,道:“吃我脚底板的老皮啊,这叫鱼疗。”
云默无奈的摇摇头,没再话,这子总喜欢一些古里古怪的词语,他也早就习惯了。
张山突然问道:“师傅,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云默叹了口气,道:“师傅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而且,”他挽起袖口,露出手臂,就见皮肤下有一条条黑色血管,看着尤为瘆人,“师傅这毒,一直没能找到解毒办法。”
张山看着那些恐怖的黑色血管,眼神有些黯然,“那四个血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