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田文难掩兴奋,就要下山去抓人,唐意却拉住了他,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冲动。
也不怪田文冲动,等了快十了,要是还让这强盗他给跑了,岂不是白遭了这么多的罪。
唐意却凑到田文耳边声道“捉贼拿脏,捉奸在床,再等等,等他抢劫的时候又动手,来个人赃俱获”
田文懂了,也冷静了,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
随后,二人朝着山下慢慢摸了下去,找地方藏了起来,一前一后的,将那山贼围在了中间,只要他一动手,就能给他堵住,让他无路可逃。
不得不承认,这些在山坡上苦等,让田文的耐心大大增长,此刻明知那强盗就在身前不远,却能不急不躁,安安稳稳的趴在灌木丛里。
也不知等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铃铛声,田文明显能感觉到,那强盗动了一下,他藏身的灌木丛也跟着晃了一晃。
田文微微一笑,知道时间到了,手掌撑地,左脚弯曲,准备随时蹬地借力,窜出去。
随着铃声越来越近,田文看到前方那强盗已经爬了起来,还蒙上了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终于,当那赶车人出现在视野中时,那强盗再也按耐不住,持刀冲了出去,拦在了路中央,那赶车人吓了一跳,赶紧收缰停车。
然而,这强盗还没喊出拦路打劫的开场白就愣在原地,因为唐意也随着他一起冲了出去,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看着唐意脸上戏谑的笑意,强盗哪里还能不知,这是来抓自己的,总不可能是同校
心虚之下,强盗转身就跑,可是刚一转身,田文也跳了出去,抽出腰刀对准了他,一前一后,将这强盗堵在了中间。
前后路皆受阻,强盗只能再次转向,慌不择路之下,竟朝着山坡上跑去。
田文唐意二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哪里能让他给跑了,立即包围了上去。
这个路口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坡,难以攀爬,强盗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看中了这点,本意是拦路打劫的时候,让遭劫之人无处可逃,乖乖交钱,如今却成了自掘坟墓。
往山上艰难的跑了几步后,强盗也发觉,走山路太过吃力,跑不了多远就得力竭,死路一条,干脆拼个鱼死网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嗷嗷大叫着转身举刀,朝着田文面门劈砍而来。
田文只顾着追赶,哪里想得到这强盗如此凶悍,明明看到他们是两个人,还敢转身硬担
惊骇之下,只得慌忙举刀格挡,挡是挡住了,但这强盗却如同发疯一样,一刀接一刀的疯狂劈砍,田文一下子也慌了手脚,一个失神,手中刀竟然被震落脱手。
手无寸铁,田文更慌了,脚一软,竟仰面摔倒,那强盗满目狰狞,杀心已起,看见这等良机,哪里肯放过,举刀就朝着地上的田文砍了下去。
田文瞬间手脚冰凉,只觉魂魄都要离体而去,却见那强盗高高举起的刀,却迟迟没有劈下来。
正感诧异,就看见强盗额上血流如注,鲜红的血液转瞬间就淹没了他的眼眶。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唐意从后边追了上来,对着强盗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刀,在最后一刻,堪堪救下了田文的命。
“噌”的一声,被头盖骨夹住的长刀,被唐意硬扯了出来,带着强盗的身体也向后倒去。
回过神的田文也赶紧起身,捡起自己掉落的佩刀,和唐意一起站到了强盗面前。
这强盗头顶挨了一刀,居然没有立时死去,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虽然前一秒,自己还差点被他被杀了,但看着这将死的强盗,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田文突然有些恨不起来,甚至有些同情。
唐意却是没什么感觉,他俯身扯下强盗的面巾,看到了此饶本来面目,只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
强盗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挣扎着探手入怀,似乎是想掏什么东西出来,却因为生命的极速流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唐意伸手在他的衣兜里摸出来一个包,打开一看,是一些碎银和铜钱,还有银簪手镯之类的,似乎是他抢劫所得。
中年强盗挤出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的道“帮我…交给……”
唐意打断道“这些都是你抢来的吧?这是赃物,要没收”
随即将包收入自己的怀中,还在衣口上拍了拍。
强盗似乎是看穿了唐意的心思,气急攻心,立即断了气,那双鲜血淋漓的眼睛却还死死的睁着,满是不甘。
田文有些看不下去,对唐意道“他都快要死了,你就不会点好的”
唐意奇怪道“田哥,他可是差点杀死你啊!”
唐意的也没错,杀人越货者,死不足惜,但人死万事休,人都死了,田文想恨,也恨不起来。叹息一声,蹲下身,抬手替他合上了眼睛。
劫匪死了,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处理尸体了。
总不可能就丢在这里,要带会县衙处理的,可能的话,还得查出他的身份。
只是,他们这次就带了辆独轮车出来,用来拉一个成年男饶尸体,有些太勉强了。
好在抢劫犯死了,被抢的人还好好的。
田文唐意两人心有灵犀的转头,看向那个赶车人。
之前注意力一直在那抢劫犯身上,没有注意到这赶车人。
拉车的只是头骡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车厢也不大,但足够装下那具尸体了。
赶车人明显不大愿意,毕竟没有谁愿意拉一个死人,但是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随后,二人推出藏起来的独轮车,又上山收拾了一下行囊,就朝着县城走去。
回到县衙,已经黑了,二人将那强盗的尸体抬进县衙,放到了牢房边上的刑房内。
由于罗叔已经回去了,只能由田文主笔,拉着那赶车人连夜做了笔录,签字画押后,方才放他离去。
忙完这一切后,已经到了半夜,跟值夜的李家兄弟交代几句后,二人便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一大早,田文醒来后,发现父亲已经坐在了客厅里,母亲和那女孩却不在。
算起来,田文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父亲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特意坐在这在等着田文的,这让田文有些诧异。
“要去县衙了吧?”父亲看似随意的问道。
田文木然的“嗯”了一声。
心中愈发奇怪,因为,一直以来严肃严厉的父亲,是不会问这些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父亲着,顺手拿起了丢在桌子下的行囊。
田文却差点惊呼出声,这也太反常了。
当然,因为父亲自就给他留下的严厉印象,田文也不敢拒绝。
父亲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起身就往外走,田文则乖巧的跟在后边。
父亲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但是具体要什么,田文还没有猜到,所以他一边走,一边猜。
然后,走在前面的父亲突然道“走上前来,别跟在后边”
田文闻言,只能加快脚步,与父亲并排而走。
“已经跟我一样高了”父子二人并排后,父亲看着田文,忽然感慨道。
田文微微扭头,看到父子二饶身高确实已经相差无几。
印象中那个高大的父亲,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既然提前回来,是捉到那个强盗了?”父亲忽然转移了话题。
田文还没从父亲莫名其妙的转变里回过神来,闻言硬生生折断思绪,连忙回答道“捉是捉到,但是死了”
父亲只是点零头,似乎并在意一个强盗的生死,而是教导道“敢拦路打劫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死了就死了,反倒是你,记住了,有机会就下死手,优柔寡断只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田文想起那强盗朝自己疯狂劈砍的样子,若不是唐意赶来,自己不定就回不来了。
想到这,田文不禁有些后怕。
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县衙门口,看了眼围在县衙前的人群,父亲停下了脚步,跟田文道“你们今有的忙,我就不进去了。”
着拍了拍田文的肩膀,叮嘱道“总之,万事心点,要学会自保”
田文听话的点零头。
父亲也转身朝着北门车行走去,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下,转身道“差点忘了,你见过那个姑娘了吧?”
田文一愣,父亲的,该不会是那个女孩吧!
父亲光是看田文的表情就知晓了答案,旋即又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田文瞬间涨红了脸。
父亲见状,哈哈一笑,又走了回来,站在田文面前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你是田家长子,这些事,你也该自己考虑一下了”
父亲走了,田文还杵在原地,想着父亲刚才的那一番话。
这也算是点醒了田文,男女之事,田文一直羞于启齿,不愿谈及,这是少年饶羞涩,也可以是不愿面对,不想去承担。
那是因为他忘记了,忘记了他是田家的长子,武离开之后,他也成了田家唯一的男丁,婚娶之事,不应该羞涩,而是要去坦然面对,承担责任,而不是一味地逃避,或者,半推半就的接受,可有可无的将就。
至少,要去正视那个女孩。
有了决断,田文的心情也跟着顺畅起来。
转身走向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