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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0章 你还能护她几次

秦淮茹抬头看他,眼里是一种不清的情绪——有羞愧,有倔强,也有一种不出口的温热。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了什么,只轻声:“赵哥……谢谢你。”

“你谢得太早了。”赵爱民道,“你要真想谢我,就别再把自己当个铁人似的硬扛。你不是不累,你是撑习惯了。”

他话音未落,转身就出门去了。

贾张氏站在一旁,脸色变了几变,终究也没敢多一句,只嘟囔着往门外走:“我倒看看你还能护她几次……也不是你家的……”

她的声音在风里迅速被吹散,赵爱民没回头,脚下步子没慢,直奔着自家灶房去。

炉子里还残着点火星,他手脚利落地拢了火,又加了几块柴,把那搪瓷壶放在炉架上,火苗舔着壶底,不多时便有热气升腾。

他站在火前,脑子却没闲着。秦淮茹晕倒那一刻,他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彻底断了。不是出于什么怜惜,也不是逞什么好汉的心——他就是觉得,她再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而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她这么耗下去。

火烧得正旺,他拿起壶,倒了一缸红糖姜汤,又从炕下摸出几块烧得正热的砖头,用布包了,抱着一起带回了东厢房。

秦淮茹已经躺下了,棒梗坐在一边照看她,当靠在母亲身边,似睡非睡地喘着气。

“来,把这个给你娘喝。”赵爱民把缸子递给棒梗,又把热砖头放到秦淮茹脚边的被窝里,“这几块砖头别让她踢开了,今晚得先把热气捂上。”

棒梗接过缸子,心翼翼地凑到母亲唇边,秦淮茹轻轻抿了一口,眉头顿时松开些许,脸上也多零血色。

赵爱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缓了缓,却依旧紧绷着。他知道,这一晚还远没完。风越来越紧了,雪也大了,冬的夜,才刚开始。

屋外的风像鞭子一样刮着,把四合院的老木门吹得“哐哐”直响。夜色中,雪已经落得厚了,屋檐下的积雪早不再是薄薄一层,踩上去都能陷进脚背。赵爱民裹紧军大衣,一步步往东厢房踱回时,脚底下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脚印。

推开门,屋里还是冷,但不再是冻骨的那种冷了。炕上,被窝微微鼓着,透出一股轻微的热气,热砖头早已放妥,红糖姜汤也只剩了半缸,棒梗端着空杯子,心地搁在了炕沿。

“她睡着了?”赵爱民低声问。

“嗯。”棒梗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点紧张,“赵叔,她刚喝下去一点就好了些,不想我们担心,就让我哄当睡了……我看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赵爱民嗯了一声,走过去,蹲在炕边,细细看了一眼秦淮茹的脸。她脸色依旧发白,但呼吸平稳,睫毛在烛光下轻轻抖着,整个人陷在炕里,像只终于可以稍稍歇息的鸟。

他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摸了摸棒梗的头:“你去睡吧,我这儿守着。”

“我睡不着……”棒梗嗫嚅道,低着头,“我怕我娘半夜又发烧。”

赵爱民沉默了一瞬,然后点点头,“行,那你在这头打个铺,我给你拿棉被。”

完,他又转身出去,片刻后抱了两床厚实的棉被回来,一床铺在靠墙角落,一床卷着挡风。他还把炭盆搬进了屋里,只不过火控制得极,生怕一屋子的烟呛着了。

棒梗窝在被子里,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娘的方向,脸上写着大人一般的认真。

“赵叔……”他忽然开口,声问道,“你会一直帮我娘吗?”

赵爱民正在调着炭盆火力,听得这话,手顿了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把火弄妥了,这才抬头看向那孩子眼中渴望又迟疑的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知道,”棒梗眨了眨眼,有些别扭地挠了挠头,“我有时候觉得,我娘太苦了……爷爷没了,奶奶只会骂她……弟弟妹妹都,她又不肯让我出去打工帮她……”

赵爱民听着这话,眼里慢慢多了一层不清的情绪。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会换牙的孩子,却早已比许多大人还要懂事几分。

“她也不是不想你帮,”赵爱民低声,“她是不想你长得太快。”

棒梗没完全听懂,却也没再问了。他只是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那头炕上的母亲,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更深了,风呼啸得更厉害。赵爱民坐在靠炕脚的椅子上,披着军大衣,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搭在腿上,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炕上。

他脑子里乱得很,像是被什么浆糊糊住了一般。

这屋子,他来得不算少。

可这一次不一样。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秦淮茹倒下那一刻,他心口仿佛被什么拽了一下。他不是个轻易多管闲事的人,更不是没见过人吃苦,可偏偏她撑着那口气,哪怕手上都是伤,身上冻得发紫,也不一句求助……这一份倔强,把他心底什么东西给勾出来了。

他忍不住想,她究竟还想撑到什么时候?真要撑得连命都丢了吗?

快亮时,窗外的雪终于了些,院子里安静得过分,连风都像是停了。

赵爱民打了个盹,再睁开眼时,却听到炕上传来一阵咳嗽声。他立刻站起来,走到炕边,秦淮茹已经睁开眼了。

“醒了?”他低声问。

秦淮茹点点头,嗓子依旧干哑,“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没樱”赵爱民轻声道,“你再不睡,就真该垮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无力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掩不住的疲惫。

“昨晚上……谢谢你。”她低声,眼神垂着,不敢看他。

“别谢得这么早。”赵爱民皱着眉头,“你以后若是再撑着不吭声,我就直接把你绑炕上,不许动。”

她一愣,随即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倦意,也带着久违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