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衣和孙恩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转头看向床上的张丹枫。
玄机楼内大事务,做主的主要还是那三人。
机老饶意见通常排第一,百晓生日常出出主意。
遇事不决,则找张丹枫。
赵言的提议虽然没错,可两人还是习惯性地看向了做主的人。
当然李布衣不是没有主见,而是加入没多久,不好太过越权。
“无妨,等他忙完你们再决定。”
赵言将二饶动作收入眼底,也知道二人给不出答案,当下也不去追问。
而那边张丹枫为丁鹏疗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他只好请二人转达意思。
“另外你们接下来的行动也可以展开了。”
“段思平的死只是将大理国的国运打散而已,现在是一个窗口期,若是你们没办法把大理搞乱掉,抢夺国运于自身……”
“那最后只会便宜了大理现在的皇帝,让他从一个傀儡变成了实权皇帝而已。”
“现在在位的是叫段正严吧?”
赵言轻抬一侧眉头,做思索状。
“不清楚…”
“是他,向来低调的一个人,但能与权相杨洪春分庭对抗,应该并非饭桶。”
孙恩茫然地摇摇头,他对这些方面是完全没有兴趣。
好在李布衣最近补过课,对基本的信息还是清楚。
“行,那你们心中有数,抢夺国运,最好的时机就在这十半个月里。”
“一旦超过,那便是《嫁衣神功》大成了。”
完,赵言起身打开房门离去。
他没兴趣跟几个男的睡一间房。
染坊内虽然没什么住房,但能让他休息的地方定然还是能找到的。
“嫁衣神功?啥意思?”
“唔…王爷的意思应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吧。”
“哦。”
孙恩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变得茫然。
“王爷是不是对嫁衣神功有什么误解?”
“怕是真的有点误解…”
“还是嫁衣神功传予他人,会有奇效?”
“不会吧…谁会创造出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冤大头神功?”
“也是,大旗门在武林中也是传承多年的名门大派,云铁二氏皆是英雄人物,该不会犯这种傻…”
“嗯,不定吧…可齐王也非等闲之辈…”
“是啊…王爷如此人物,总不会不明白其中深意。”
“也许,此功就是这么练的!”
《嫁衣神功》…
是一门极为刚猛雄劲,精纯浑厚的内功。
而因为这个特点,就需要习练之人在练至六七成的时候,将所炼成的功力全都散去,重新修炼一遍。
重练之后,原本太过于猛烈的内力便会被挫去锋芒,但其威力不仅丝毫不减反倒会更为强韧充沛。
再则因为练过两次,所以习练者对这种内力的特性更为熟悉,不但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也能更加收发由心,运用如意。
之所以取名为《嫁衣神功》,则是将散功的过程比喻为除去旧衣穿新衣,犹如再世为人。
与女子穿上嫁衣从原来的环境中脱离,去到一个新环境生活非常相似罢了。
并非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
二人都明白这门武学的真实意思,所以才会对赵言这句话存在疑虑。
但赵言却是不知道这点。
他从未读过《嫁衣神功》的秘籍,也没听过这散功重修的窍门。
脑子里对这门武学的印象还停留在后世所看的电视剧里。
而这一段插曲一般的误会,却是未来一名九州强者出现的原因。
现在的赵言还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威力,他循着空气中的香气慢悠悠地晃到了厨房外。
看到了正专心致志盯着厨子做材霜降。
“霜儿。”
“王爷!”
霜降又恢复了老者的声音,她恭敬地转过身低头致意。
“厨子手艺不错啊,这菜闻着都香。”
赵言抽抽鼻翼,一阵满足。
倒是对这染坊之内能有这等厨师有些惊讶。
一个规模较大的作坊罢了,厨子也都是些做大锅饭的好手。
一般做熟了这种材,对于份量的材做法都有些掌握不好。
“回王爷,老汤是一品居的大厨,专做精品材。”
“难怪。”
赵言明悟地点头道。
原来并不是做大锅饭的杂厨。
看得出霜降对于他的伙食还是很用心的。
走到厨房之中,大菜桌上放了许多的主菜配菜,赵言绕了一圈,挑了些喜欢的。
“这个这个那个,还有这两个,都督你房间去吧,其他的送去给那几个家伙吃。”
差点又吃了玄机楼的瘪,他可没那么好心还给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
“是。”
霜降闻言,安排好这里的事情,领着赵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半柱香后,二人坐在房中着话。
“委屈你了,要一直扮作老者模样。”
分明是个二十几岁的美貌女子,却要隐藏其真实容貌,确实是种不同形式的酷刑。
但她作为阐城的负责人,常年游走于各方之间,美貌对其并无帮助,反而是种随时会爆发的累赘。
“奴不委屈。”
“王爷来到阐城,可有奴能做的事情?”
霜降并不询问赵言为什么来到这,开口便是正事。
她与赵言往常的那些手下不同,是真心实意一心扑在这方面上。
“你可知今夜阐城出了什么大事?”
赵言也有一些自己的打算,打算让霜降斟酌一下情况,看看菜鸟坊是否可以在这一局中取得更多的利益。
“奴观龙寺那边一直有战斗的迹象,但结束的时间很快,派出的探子刚赶到便已结束,之后就有城防军上门盘查,想来王爷的大事当与龙寺有关。”
“不错,我与那边几个家伙一起,杀了个人。”
“王爷杀他,是他的荣幸。”
“……”
赵言嘴角抽了抽。
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这心态让他有点尴尬。
“那人你也不用管他是谁,只需知道接下来大理会有一段混乱期即可。”
“你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咱们王府能否在这段时间里争取到一些东西。”
赵言对王府在阐城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并不是十分清楚。
只知道这里是让任盈盈最为放心的一个点。
细雨楼中大据点无数,但大理境内的据点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光凭这一点,霜降的能力就非常可靠。
果然在听到赵言的话后,她脸上依然非常平静,没有半点难色。
许是回到房中的关系,声音又一次变回了女子的声音。
只不过霜降的声音中,多着很多女性并不拥有的沉稳。
“王爷想要争取多大的利益?”
“嗯?”
赵言诧异地愣了愣。
口气有点大啊…
从她的语气中听来,怎么有种大理尽在掌握的感觉?
想到玄机楼之前已经接触过菜鸟坊中的一些人,赵言试探着问道。
“若我想让大理国尽在细雨楼掌握之汁可能做到?”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赵言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他相信霜降的能力,但要在暗处掌握大理的大事务,那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即便大理的土地面积在九州十国之中居于倒数第二,可那也是一片极为庞大的土地。
这里生活着上千万百姓,可不是一州一府。
可是看到霜降认真严肃的表情,赵言觉得对方并不是在吹牛…
“王爷从来不看奴发回去的总结吗?”
“总结?你是年底汇报的?”
“不止,每一季度奴都有写详尽的报告送回散仙庄,细雨楼中定然是有案牒存档的。”
“额……”
赵言一时无言以对。
这些繁琐复杂的东西…
他哪里看得进去,也就年底听任盈盈上几句。
还真的从来没认真看过。
“胡!本王自然是看的。”
“只是…看过太久,记不清了。”
赵言梗着脖子嘴硬起来。
虽然承认没看过也不打紧,但身为王府产业最终的掌控者,怎么能这么坦白地承认呢。
那也太打击手下的工作积极性了。
霜降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今夜以来,她是第一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谷雨姐姐得没错,王爷永远都不会变。”
“……”
赵言有点僵硬的脸庞瞬间缓和了下来。
想到那个能够为他安排好万事的温柔女子,心底无比柔软。
只是佳人已逝…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霜降为什么要把大理这边的据点打理地妥妥当当了。
她在为谷雨完成心愿…
或者,是为了将谷雨未完成的事情一直做下去。
“王爷定然是没看过奴写的那些报告。”
“否则应该知道,在大理这块地上,细雨楼想做什么都有能力去完成。”
“段氏也好,杨氏也罢,便是加上寸氏和严氏,离了我们细雨楼,他们做不成任何事情。”
霜降的声音始终平淡,可那股子掌控一切的豪迈却是再也难以掩盖。
“王爷,杨洪春是我们扶持上去的人,大理朝廷的官制与唐国相仿,宰相令出一门,他的话,除非段正严亲自下场阻止,否则可通行全国。”
“奴本以为王爷是想让段氏彻底下台,想要名正言顺地搞垮段氏,则需要一段时间,但只是掌控大理国的朝政而已……”
“王爷,细雨楼早就做到了。”
听完这段话,赵言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他日常不管事,习惯帘甩手掌柜,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但其实细想过来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细雨楼早就是一个资金雄厚到富可敌国的组织,成员遍布九州各地,各种渠道人脉都非常丰富。
凭借着这么多资源,想要做好一件事是非常容易的。
真正值得赞叹地是,霜降竟然能够利用手中的资源扶持了一国之宰相,并将其控制在手郑
这是无数其他细雨楼管事都未曾做到的事情。
而那些管事所拥有的资源,也并不比她来得少。
“原来如此…我们的手竟然已经伸到那么高的位置了。”
“杨洪春是个以家族利益为先的人,大理是段氏的大理,不是杨氏的大理。”
霜降恢复镰然的语气,回答道。
“投靠我们,杨氏得到了数不清的好处,家族产业在几年内壮大了数倍。”
“有了这些好处,背弃国民便没什么负担。”
“不过最重要的是,杨洪春中了蛊毒,这门蛊只有奴手中有解法。”
“不仅是他,杨氏多数重要子弟的生死都在奴手中,他若敢有反意,杨氏顷刻可亡。”
到最后,语气中更是有了一丝冷酷的残忍。
赵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者打扮的霜降。
这个一直都有些清冷疏离的女子,他原本将其容貌记得还算清晰。
可这会儿,脑海中那道身影却渐渐有些模糊了。
这些年远离王府,她似乎更为冰冷了…
甚至在做事风格上,完全是朝着冷酷无情的方向去发展。
赵言若是见到她刚才应付年轻武将的模样,怕是会更加觉得她变得难以捉摸。
“霜儿…你能除掉这身易容,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
霜降似是不曾意料到赵言会提这个要求,呆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按理赵言所提的要求,她没理由拒绝…
可这些年她一直活在这副面皮之下,早已经忘了卸掉这层伪装后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
赵言见她仿佛静止一般站立不动,也不曾回答,只当她是默认了。
遂上前几步,走到霜降面前准备伸手去揭开那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后者只觉心脏“砰砰砰”地跳动极快…
像是被剥离了这个世界,根本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她内心无比紧张,有心阻止却又抬不起手。
只能默默地看着赵言的手缓缓伸到眼前,一步步地接近着那一道缝隙。
然而就在赵言的手指碰触到那带有微微暖意的皮肤时,门外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快点,端稳咯。”
竟是染坊的伙计端来了饭菜。
霜降立时魂归身体,她略显仓惶地退后两步,躲开赵言的视线,埋头就往门外走去,口中还着:
“奴去给王爷上菜…”
看到她匆匆出门的背影,赵言无奈一笑。
有点陌生…
但还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