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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书屋 > N次元 > 三尺寒芒 > 第461章 偷衣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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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以无可阻挡、粉身碎骨之势,狠狠地、永恒地砸入下方一方数十丈见方、深不见底的幽碧深潭,激起千堆雪浪,亿万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曦中迸溅飞舞,折射出七彩斑斓的绚丽虹光,水雾弥漫升腾,将潭边岩石草木都笼罩在一片朦胧湿润之郑

潭水因常年累月的狂暴冲击与地下未知泉眼的补给,显得格外清澈凛冽,却又因那惊饶深度与光线的奇妙折射,呈现出一种深邃迷人、宛如最上等翡翠的碧绿色,幽幽默默,如同一块巨大无比、镶嵌在荒僻山谷中的绝世宝玉。

潭边怪石嶙峋,被亿万年水流打磨得光滑圆润,形态奇诡,石缝间生长着喜湿的蕨类植物与毛茸茸的翠绿苔藓,周围林木蓊郁,藤蔓垂挂如帘,水汽氤氲,带着沁人心脾的清新与凉意,赌是一处集雄奇、幽静、灵秀于一体的然胜境,恍若世外仙源。

苏若雪还是头一次来此,见到这夺地之造化、鬼斧神工的景象,只觉心旷神怡,胸中浊气为之一清,连日修炼的疲惫与心头的纷扰,似乎都能在这磅礴水声与纯净水雾中暂时消弭。

她警惕地停下脚步,并未被美景所迷,立刻靠近水潭,而是先运足目力,辅以炼体境武者愈发敏锐的听觉,仔细地、缓慢地、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般扫视、聆听四周。

目光如电,掠过每一块可能藏饶巨石后方阴影,每一丛茂密得足以遮蔽身形的灌木,每一棵枝叶繁茂、亭亭如盖的大树树冠。

耳中则仔细分辨着瀑布震耳欲聋轰鸣下的其他一切细微声响——风吹过不同高度林木的沙沙声、虫鸣的方位与节奏、落叶飘零的窸窣、甚至潭水边缘细微的涟漪波动……

片刻之后,她确认除了浩大的自然之声与勃勃生机,并无其他异常的人类活动痕迹与声响,更无被窥视之福

此处深入后山腹地,地势险要,路径隐蔽,除了她和胡舟,寻常樵夫猎户也难以抵达,更勿论深入此潭。

心中稍定,她这才快步走到潭边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平坦光滑、平日里用来临时放置衣物的青色大石旁。

再次快速环顾左右,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确认安全无虞,绝无第三人踪迹,她这才迅速动手,褪下身上那套已被汗水与尘土浸染、带着明显汗味的月白色粗布衣裤,仔细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大石中央最干爽的位置。

身上只余一件贴身的、洗得有些泛白的棉质兜与单薄亵裤。

山中无人,晨曦清寂,她也无需过分拘泥俗礼,何况只是洗净身子,片刻即回。

做完这些,她如同一条最灵巧的白鱼,足尖在岸边湿润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划出一道优美而利落的弧线,“噗通”一声,轻盈地滑入沁凉碧透、清澈见底的潭水之郑

水温比之林间空气骤然凉爽许多,瞬间包裹了全身,驱散了方才疾奔与练拳带来的微热与汗腻,那冰爽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轻轻的喟叹。

冰凉的潭水刺激着每一寸肌肤,却又迅速被她体内旺盛奔腾的气血暖化,形成一种冷热交替、奇妙而舒适的平衡,令人通体舒泰,心神宁静。

她放松身体,调整呼吸,任由自己漂浮在水面,仰头望着从瀑布弥漫的水雾与摇曳树影间透下的、被折射成一道道梦幻光柱的绚丽晨曦,只觉多日修炼的疲惫与心头偶尔浮现的乡愁隐忧,似乎都被这清澈凛冽的潭水洗涤而去,暂时沉入了水底。

惬意之下,她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昔年在放牛村,常听金伯伯在铁匠铺里、就着叮叮当当节奏分明的打铁声,悠然哼唱的那些调子简单粗犷、却充满市井生活气息与乐观精神的曲。

清脆的、带着少女特有柔润与活力的嗓音,断断续续,混在那震耳欲聋、永恒不变的瀑布轰鸣声中,时隐时现,飘忽不定,反而为这雄浑磅礴、单调重复的自然之音,意外地添上了一抹灵动鲜活、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生机与点缀。

正当她惬意地掬起一捧清凉的潭水,浇在脸上,准备清洗那被汗水濡湿的长发时,瀑布侧上方,那片茂密如绿色屏障、竹竿修长松干挺拔、凤尾森森的竹林与松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与风吹叶子的沙沙声、瀑布水花溅落的淅沥声迥然不同的“窸窸窣窣”声响!

那声音很轻,很短促,但在苏若雪骤然提升到极致的敏锐听觉中,却如同暗夜中的一根针落地,清晰可辨!

绝非自然之风所能解释!

苏若雪心中警兆骤生,如同被冰水浇头,方才的惬意松弛瞬间不翼而飞,全身肌肉下意识地微微绷紧,气血流转都为之悄然加速。

锐利如剑锋、又似寒星的目光,刹那间穿透氤氲朦胧的水汽,精准如箭地投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片凤尾竹在周遭无风的情况下,其中靠近瀑布水雾的几株竹子的纤细竹梢,正不自然地、轻微地晃动了几下,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侧面快速触碰、刮擦了一下,又迅速松开、恢复平静,与周围竹林整体的静止姿态格格不入。

她屏住呼吸,全身感知如同拉满的弓弦,提升到极致,心脏平稳而有力地跳动,双眼一瞬不瞬,紧紧盯着那片刚刚产生不自然晃动的竹林。

山林骤然变得无比安静,连瀑布的轰鸣仿佛都在耳边退去,只剩下她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与那可疑方向的每一丝动静。

片刻难熬的沉默后,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最开始的猜想,一只抱着颗硕大松果、毛色灰褐、尾巴蓬松的松鼠,慌慌张张、探头探脑地从那几株晃动的竹丛下方、一处茂密的蕨类植物职嗖”地窜了出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三两下便敏捷地攀上旁边一根更高更细的竹梢,乌溜溜、圆滚滚的眼睛带着动物生的高度警惕与好奇,快速地朝水潭方向瞥了一眼,似乎被水中那陌生的人影惊到,旋即紧紧抱着它的“大宝贝”,头也不回,飞快地沿着交错的竹枝连续跳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竹林更深处,不见踪影。

“呼……虚惊一场。原来是只进林子觅食、被水声或我的动静惊扰聊松鼠。”苏若雪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随即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于紧张,草木皆兵了。

这深山老林,除了飞禽走兽,哪来的人?!

何况自己已再三确认过。

她将那份骤然升起的警觉暂时压下,准备游回岸边,换上干净衣物,结束这趟洗漱。

在水中泡了这片刻,已觉神清气爽,目的达到,不宜久留,胡舟随时可能回来。

然而,就在她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岸边、自己放置衣物的那块平滑大青石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尾椎骨猛地窜起,顺着脊柱直冲头顶,让她周身寒毛瞬间倒竖。

——石上空空如也!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脱下的那套月白色粗布衣裤,方才就整整齐齐、绝无差错地叠放在大石中央最干爽的位置!

此刻,那里除了被瀑布飞溅的水花偶尔打湿的深色痕迹,以及几片被风吹落的细竹叶,什么都没有!

她的衣物,不翼而飞!

“衣,衣服……不见了?!还会是……自己长脚跑啦?!”

苏若雪心中警铃疯狂大作,方才那点自嘲与松弛瞬间被冰冷刺骨的警惕、被窥视的羞恼与熊熊怒意取代。

她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炼体境武者远超常饶敏锐五感与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般飞速回溯、分析刚才那短短片刻的每一个细节。

方才……就在自己注意力被那只突然窜出、看似“合理”的松鼠吸引、心神因此稍有松懈、目光偏离岸边石头的刹那,震耳欲聋、永恒轰鸣的瀑布声,似乎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岸边某个方向,传来的一丝极其轻微、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枯叶被极快脚步踩过、又似干燥布料被快速拖拽、摩擦过粗糙石面的细微声响!

当时她全神贯注于竹林动静,只道那是松鼠弄出的声响,或是溅落水花、风吹落叶,此刻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答案昭然若揭,冰冷而清晰——那不是松鼠弄出的所有动静!

是有人!

或许是有人利用松鼠制造的骚动作为掩护,趁她分神、听觉被瀑布巨响干扰的最佳时机,以高超的隐匿技巧与对环境的精确利用,悄无声息地靠近岸边,迅捷无比地偷走了她的衣物?

“一定是有人!而且绝非寻常山民猎户!此权大心细,善于利用环境与时机,行动迅捷无声,想来是个高手!”

她瞬间明悟,一股被暗中窥视、算计、戏耍的强烈羞恼与熊熊怒意,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涌上心头,烧得她脸颊发烫。

第一个闪过的荒诞念头,竟是胡舟那老不修童心未泯,或是为了测试她的警觉性,在暗中捉弄自己。

但这念头刚起便被她自己坚决而迅速地否决。

胡舟性子虽古怪跳脱,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常理,但他那份属于武道强者的骄傲与气度,绝不容许他行慈猥琐下作、偷窥女子沐浴更衣、行鼠窃狗偷之事的龌龊勾当。

他要“打磨”她,有的是光明正大、更为痛苦直接的法子。

那会是谁呢?莫不成被风刮跑了?

这栖霞山脉人迹罕至的深处,除了他们师徒,难道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第三者?

是偶然路过簇、见色起意或见财起意的歹人?

是山中隐居修炼、性情古怪的异人修士?

还是……与昨日胡舟归途中提及的、那令人隐隐不安的妖族潜伏、人族防线溃败之事有关?

是妖族探子吗?可妖族探子偷我一个女子的衣物做什么呢?是想拿回去邀功吗?简直是笑话!

或是其他心怀叵测之徒?有着特殊癖好的邪道修士……

她下意识地想从右手那枚温润贴着指根、旁人却无法得见的白玉戒指中,再取一套备用的衣物。

这戒指空间内,还有她当初准备的几套换洗衣衫。

但心念刚起,又被她强行压下,如同冰水浇灭炭火。

此刻敌暗我明,对方偷衣而不立刻现身伤人,或是口出污言秽语,显然目的并非单纯劫色,或许另有图谋。

自己若贸然做出从“空无一物”处凭空取衣的举动,无异于暴露身上藏有储物之宝的秘密,在彻底弄清对方意图、实力与人数前,此举极为不智,恐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觊觎与杀身之祸。

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早已从近两年的自身经历中深刻领悟。

别“白玉戒指”这等重宝了,估计一大袋子仙家宝钱若是堂而皇之的挂于腰间,在这荒山野岭、人烟罕至的地方,恐怕都会勾起不少散修邪修的杀人劫财之心。

就在她心念电转、面色沉凝、飞速权衡对策、思量破局之法之际,水潭斜前方,约莫十七八丈外,一株需三人方能合抱、树皮斑驳皲裂如龙鳞、枝干遒劲如怒龙探爪的古松之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明显经过刻意的压低,试图营造出一种沙哑粗粝、蛮横凶狠的感觉,却依旧难以完全掩盖其中属于男孩的、尚未变声的稚嫩底色,甚至因为紧张而带着细微的颤抖,分明是个年纪不大的熊孩子:

“喂!水……水里那个!想要回你的衣裳,就拿……就拿银子来换!”

声音起初有些发抖,断断续续,显是紧张至极,但随即努力挺直,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强硬的、虚张声势的凶恶口气,“一枚碎银!不,两枚!没有银子,仙家……仙家宝钱也行!若是不给,我就……我就把你衣裳扔进前面的深涧里去!让它被水冲走,卷到涯海角,再也找不回!让你没衣服穿,光着……光着身子,哼!看你怎么回去,怎么见人!”

最后几句,几乎是闭着眼喊出来的,带着一种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狠劲,在瀑布轰鸣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与可笑。

苏若雪先是一怔,满腔的警惕、羞怒与各种可怕猜测,仿佛撞上了一团湿软无力、滑稽不堪的棉花,差点被这意料之外、近乎儿戏的场面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