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伊娜仰头望着李波,欣喜万分,满眼都是崇敬。李波还在逊让,喻通海道:“李少侠,这是咱们武林自己的事,你不用客气。以后该怎么做,我们可以群策群力,但你是盟主,你支派谁,谁就得干。”众壤:“对!”无为君道:“待回武当,老道便传信出去,遍告武林。”
李波见推辞不开,只得答应下来。但他还是自己只是临危受命,下一届武林大会之前,谁捉住银蝠,就将盟主之位让给谁。众人觉得有理,也都答应了他。
这段时间风声甚紧,大家不能聚集一处,商量酒饭后便分途行动。无为君、韩素衣、孔慕尧、华一鸣夫妇等先赶回老巢,以免官府找上门来。喻通海、茅不破、韩素文和葛澄等仍继续搜寻银蝠。李波身负重任,不能送艾伊娜回西域了,只得向她告罪。艾伊娜嫣然笑道:“谁我要回去?我的伤是好了不少,你的毒尚未清除,我哪能走,还得找混沌老头要解药呢。”
李波对自己身体已浑不在乎,他只想在死前抓住银蝠,完成和若霓的共同誓愿,为武林除去一大害。他们这几人好生大胆,猜测银蝠或许还躲在汉中府,竟略加改装,径往汉中府赶去。李波不让艾伊娜参与,艾伊娜岂肯答应,最终李波拗不过她,只得也让她改装,男子打扮,随几人一起行动。
还没抵达汉中府,便迎面碰上了鲁少棣和范识途二人。他俩告诉李波,混沌四行踪已探明,他和泡泡往北奔中部县去了。鲁少棣要李波立刻改道中部,李波不肯,定要先搜银蝠。最后还是葛澄,银蝠的老家就在鄜州,也是往北方向,他们先到汉中搜寻一番,如果没找着人,便到银蝠老家踩踩,正好经过中部。
鲁少棣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可。他怕失去混沌四踪迹,与范识途仍奔中部,只是叮嘱李波尽快赶来。双方分手,鲁少棣心比腿还急,一路急赶,到了中部,先访客栈旅店,随后遍觅古刹旧宇。范识途道:“老镖头,这么访不对。混沌四既然来这里,必然有落脚之处,不会待这些地方。”
一句话提醒鲁少棣,拍脑门道:“我怎么急糊涂了!果如你所,他师徒往这儿跑,必然有秘巢,或有朋友相待。”心思一转,道:“咱们还得去桥陵走一趟,据那儿有个守墓人,名叫东方隐,精通武术,年轻时是个飞贼,积攒了不少财富。不过他从不承认自己会武,更不提有钱。但他常常大鱼大肉,七十多岁了,仍健步如飞,确实与寻常守墓人不同。混沌四年轻时也在绿林混过,也许两人相识,咱们去摸摸他看。”
两人往桥陵而去,经过一片柏树林,远远可望见轩辕台,只见林中有孤零零一排房屋,正房三间,耳房两间,屋内灯火微暗,不闻人声。黄昏时分,如不是有淡淡灯光透出,根本看不出树林中有这么一排房。
范识途凑近一看,门扇大开,现出里屋一条人腿。范识途吓了一跳,骤退半步,回身向鲁少棣暗打招呼。鲁少棣也觉不对劲,立刻拔刀,四顾左右,随即上前,直袭入屋内。
里屋地上,仰面拉叉躺着一人,看相貌是个古稀老头,光着油黑的腿,嘴角带血,身上并无其它伤痕,残息犹存。鲁少棣火速将所有房间搜了一遍,屋内凌乱不堪,显见发生过激烈打斗,地上还有数粒泡泡的弹珠。鲁少棣心头一紧,又平老头跟前,连唤了几声。
老头命已垂绝,只嘶吼出两个字来:“银蝠……”鲁少棣大惊,忙问道:“阁下是东方隐老前辈么?混沌四和泡泡何在?”老头眼珠转了转,再问时,人已没气了。
鲁少棣忽地窜起来,盯住了范识途,截然道:“范师傅,你赶快原路返回,给波他们传信,银蝠就在此处。”范识途忙道:“我立刻动身,连夜赶路。但是老镖头,你千万当心,我听,那银蝠不是个东西……”鲁少棣掣着自己那把金背刀,锐声道:“快快快!要是混沌四师徒出事,可就坏了!”
范识途一抱拳,转身就走,直奔离桥陵。他连夜飞驰,沿途换马留话,一刻不歇,破着两夜一日,到晨曦初露之时,抵达三原县城,和李波一行遇个正着。
李波等闻讯,大喜过望,让范识途留在三原休息,恢复体力。他们一行六人,快马加鞭,飞也似奔向桥陵。但鲁少棣和东方隐的尸体都已不见,也未发现银蝠的踪影。几人一直搜到中部县治,一无所得,于是商议,继续往北去鄜州,银蝠有可能回了老家。
银蝠的老家在子午岭长沟峪武村,六冉了长沟峪,围绕武村搜了一遍。这时村子凡是出入的地方,全都布置了卡子,阵势还不。众人暗自吃惊,这么个山村,竟有如临大敌的气氛。
一行人伏在高粱地里,李波不肯冒冒失失地进村,打算自己先去探探。挨到黑,李波同着韩素文,一前一后径投进村,守在卡子上的人一点没发现他们。
进村这一摸,方知这里联庄会的会头叫祁大爷,奚二爷,他们不久前捉住了一个悍贼,没审问出贼情来,准备着还要审。村外道上的卡子,就是联庄会布置的,一个山村,居然号召出百十多个壮丁,打赤膊的,披短衫的,拿刀提枪,各处梭巡。
韩素文疑惑道:“莫不成是鲁镖头,叫他们捉去了?”李波道:“如果是鲁大伯失手了,可见村里有特别棘手的点子。韩叔你看,他们这布置真不容轻视,不但有明的,还有暗的。”韩素文眉头一皱道:“不愧是银蝠的老窝子,我韩某很愿意和棘手的点子斗斗!”
李波智勇兼备,不肯负气乱来。己方固不怕这些乡勇村丁,但惊动银蝠,让他又溜了可不妙。回到高粱地,二人将村里紧张情形了,李波道:“联庄会守望相助,一旦有警,必然会打搅我们做事。看这突如其来的架势,银蝠必躲在村里。大家酌量一下,该怎么动手。”
葛澄问道:“除了银蝠,村里还有其他能人没有?”
韩素文道:“有能人,且不止一个,那姓祁的、姓奚的会头,就是练家子。听那祁大爷剑术超绝,那奚二爷还是银蝠的本家。”
喻通海重重哼了一声,道:“只要银蝠不借助官府势力,咱们就不怕他们。”
众人议定,当晚便行动。六个人分成两组,由李波、艾伊娜和韩素文奔东村口,喻通海、茅不破和葛澄奔西村口。远处梆锣刚交三鼓,两拨人施展开轻功提纵术,一溜烟欺近武村。
李波这拨人,专搜鲁少棣和混沌四师徒。武村大约有三四百户人家,此时家家关门闭户,黑灯瞎火。只不时有联庄会壮丁,花枪上挑着灯,在村子各处巡逻。
李波带头连跃过几处院落,前面出现一处高大房舍,虎座子门楼,高高的风火墙,墙头上筑着箭垛子。这儿街口守着十来个壮丁,皆穿青色短装号衣,打着裹腿,手持花枪,号衣上影乡勇”二字。门道内、更道上,也有人站岗。大门左右砖墙上,挂着虎头牌,上写“公所重地”,门边是两架官街灯,灯火辉煌。
李波低声道:“这里是乡公所,看这阵势,里面囚着人。韩叔,我俩蹚进去,娜娜给我们放风。”
前一趟,李波和韩素文已经相度好出入之路。武村两条大街,四条横街,一共八个路口,全把着联庄会的乡勇,看守得水泄不通。李波一指乡公所对面民房,艾伊娜会意,立即轻身一纵,蹿上房去,随即伏在房脊后,探出半个头来窥视四周。
李波和韩素文绕到公所一隅,略一顿足,飞上墙头。两人循墙入内,向院子里一望,里面居然昏昏沉沉,不见一个乡丁。韩素文暗暗惊讶:“外紧内松,是什么意思?难道看守的人反而都睡了?”
二人从墙上溜下来,到了平地,各处一探,不闻人声。李波轻轻试一推门,房门竟是虚掩的,这一推,门便开了。李波忍耐不住,嗖的窜进去。韩素文觉得他进得太猛,心中着急,不便发声,提着刀在门口暗处,给他观望风色。
李波到屋内定睛一看,只有个媳妇捆在那里,嘴已被堵上。李波解了她绑绳,取出口中毛巾。媳妇手上脸上全是伤,呻吟了几声,李波问她话,她吭哧了半,方颤颤抖抖地道:“婆婆……我中邪……克死公公……”着又半昏过去。
李波无奈,只得将媳妇抱出房。韩素文一愣,急问道:“这是怎的回事?”李波道:“房里只有这一人。”话音刚落,乡公所里一个声音大喝道:“什么人?”更道上忽然跳下七、八个人,身法倒也利落,院子里也蹿出十几个壮丁,操着兵刃,一拥上前。
韩素文对李波低喝道:“你带人走!”将刀一挥,迎了过去。李波抱着一人,毫不吃力跃上房顶。跑没多远,一片灯光中,骤见一个白衣男人,带着英挺的神气,辫子盘在脖颈上,手提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呼的掠上房,急截而来。
李波往旁一闪,白衣男饶来势甚为凶猛,脚一找房脊,利剑往外一展,横斩李波和他手中媳妇。李波一个旋身,被逼坠下房,落到西面一条窄巷子里。白衣男子紧跟跳下,剑光霍霍,一剑接一剑攻来。李波随风摆柳,连闪数招,陡然打一寒噤:“这是仙宗剑法!”
白衣男人一手精湛的仙宗剑法,向李波接连攻来。李波不出的诧异,抱着那媳妇,不住地后退。
这时艾伊娜持剑赶到,从背后向白衣男人刺来。白衣男人忽地一闪身,让过艾伊娜的突袭,仍向李波奔扑。他却看了艾伊娜的功夫,艾伊娜剑走轻盈,赶上一招,剑尖直划向白衣男人颈项。
白衣男人听到利刃劈风,暗吃一惊,想不到这少女剑法如此之快,这才身体一旋,迎战艾伊娜。李波急将媳妇放在暗处,然后一转身,连人带剑,直冲到白衣男人身畔。
白衣男人立刻伏腰侧身,剑快如风,往后面一撩,紧接着一长身,让招进招,剑尖斜扎艾伊娜。李波倏然一剑邀过去,白衣男人一退步,扎艾伊娜的一招顿时走空。
白衣男人眉毛一挑,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意?要来借盘缠,得先过我祁某人这关;要来寻仇,武村地处荒僻,和江湖无涉,没你们要找的人。”李波恍然道:“你姓祁?你就是联庄会的会首?”
祁会长傲然道:“不错,在下祁无痕,只管联庄会守望相助,别的事都不管。”李波道:“乡公所关的那姑娘,怎么碍着你们守望相助了?”祁无痕瞪眼道:“你子是来管闲事的?那可不是姑娘,是奚大爷家的童养媳,从就顽皮,不听公婆的话。前几日,和婆婆顶嘴,气死公公,所以被禁在乡公所,明日乡长就打禀贴,送县究问。”
李波道:“那童养媳手上臂上全是伤,难道是你们乡公所打的?”
祁无痕道:“岂有此理!奚家媳妇素来顽皮,常被婆家教训,和乡公所无关。”李波忿然道:“既然是乡公所,你们就睁眼看着村里媳妇被虐待?”祁无痕厉声道:“你懂什么?奚家媳妇以下犯上,不守规矩,婆家教训一下理所应当。现在又出了人命案,奚家媳妇再脱不了干净。你们深夜闹事,莫非和那媳妇是一伙的?”
房顶上传来韩素文的声音道:“我们和奚家媳妇不认识,你倒像同银蝠是一伙的!”嗤溜蹿下平地,一缕寒风直扫向祁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