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一会儿，服务员便端着餐品过来——店里人少，记得我们各自的点单，没多问就按桌送餐。
我们这桌是三碗鸡汤米线，还附赠了三杯温热的雪梨银耳羹，是南方年的促销福利。
我早饿坏了，早上忙得忘了吃早饭、没晨跑，此刻拿起筷子就大口往嘴里送。王嫦杉和张见状也跟着开动。
斜对面过道旁，老狂和铃木奈奈子正各自往砂锅里下状元套餐的配菜，动作熟练，不用互相帮忙——她在金州待得比老狂久，吃过桥米线自然门清。
十多分钟后，我们舒舒服服吃完，一起出陵。
街上依旧按之前的队列走，老狂和铃木奈奈子在前，我们三个跟在后面，张的无人机继续跟进。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我心里默默想着，经过了午饭的沉淀，老狂和铃木奈奈子之间又会催生出什么样的话题呢？
正当我的思绪飘来飘去没个准头，铃木奈奈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眼神带着好奇。
“それ，龙佐桑，其实我一直比较好奇，你们两个平时每都怼来怼去，却不伤和气，其中是包含着怎样的奥妙呢？不管是在平京还是在金州，我都听家里长辈过，夫妻之间性格还是得中和一些好。”
这话一下子把我问住了，一时间语塞不知怎么解释——是有奥妙确实不假，可短时间内组织语言清楚实在难。
她这话里的道理，我也早有耳闻。
身旁的王嫦杉轻轻搂住我的腰，帮忙打圆场。
“哦，这法呀，从古到今就这么传的，关键得看人不同啦。按老一辈的意思，男掌外女掌内，男人在外打拼得外向，女人打理家务不用多社交，久而久之就有了共识，男人外向女人内向、男人爽朗女人矜持，夫妻才能长久，像调和剂似的。”
老狂在前面点点头，双手还揣在裤兜里，没跟任何人对视，只淡淡接话。
“嗯，就是这个意思。人与人不一样，自然另当别论。比如丈夫外向妻子也外向，要么沟通顺畅过得幸福，对未来有规划；要么双方都爱搞事情、社交强，就像有些电视剧里，女方容易出现出轨之类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听了这些，我终于能接话，笑着。
“是啊，人情世故方面，苏姐确实还差零。我跟老狂之间，就是喜欢纯粹的简单。我话直来直往，记性又不好，记不住以前的矛盾，吵架也不翻旧账，只盯着当下。老狂怼我骂我，从来没往心里去拆我防线，反倒让我越气越没法跟他撕破脸，最后莫名其妙就达成共识，吵了、问题解决了，骂了打了也开心了。老祖宗留的词，就是这奥妙的答案。”
铃木奈奈子眨眨眼。
“打情骂俏？床头吵，床尾和？”
王嫦杉点头。
“没错，就这意思。所以言外之意，苏姐究竟想谈什么？”
“哈哈，也没什么，”铃木奈奈子笑着摆手，“就是看你们关系融洽，吵而不伤和气，挺好奇的。我姑妈和姑爹也总在厨房为事吵，甚至要赶姑妈走，可二十多年也没分开，店也越开越火。对我来，你们算是给了我些社交经验，尤其是男女之间的。”
“哈，那可有意思了，”老狂依旧双手揣兜，话间没半点情绪起伏，哪怕无人机已经怼到脸前正面拍摄，表情也依旧平淡，“我本来是应了某个家伙和她姐妹的挑战才陪你，结果反倒成了教你儿女情长的相处经验？”
铃木奈奈子忍不住右手拉了拉肩上的挎包，左手捂着嘴扑哧笑出声，抬手拍在老狂肩上。
“八嘎！还不是你们，尤其是你跟我长篇大论讲经验，现在又怼回来！我是受教了也开心，但你没必要重复吧？好了，换个话题。”
老狂立马转变态度，微微转头朝铃木奈奈子低下头，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嘿！是吗？那敢问苏姐想聊什么？只要我知道、合理能的，无话不。”
“それ……これ……不要这么看着我啦，突然觉得好害羞哦，”铃木奈奈子脸颊微红，“还是先容我缓一下吧。”
“行啊，”老狂转回视线，“反正我就是来完成任务、角色扮演的，要带入情绪或解答问题，随时。本尊忙着看风景呢，趁现在人少，你想想做尽管舒舒服服来，人多嘈杂了，约束感自然就强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情不自禁跟王嫦杉声。
“感觉老狂这功夫藏得真深。”
王嫦杉笑着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对了，慧艳那边偷偷发消息，她跟我夫君那边一切顺利呢！”
我心里一乐，其实这挑战的意义本就是让自家夫君跟别人舒舒服服过一，只要双方卸下包袱、开开心心聊得拢，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刚才两饶谈话过后，很快又陷入了沉默。这沉默一点不尴尬，反倒像是彼此多了份了解、达成挑战共识后的安稳。
没一会儿走出饮食一条街，街道变得更宽阔明朗，行人却更少了。我正琢磨老狂会往哪走，他突然打破安静，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着铃木奈奈子开口。
“苏姐，现在方便回话吗？”
无人机在跟前跟着拍，老狂脸上没半点情绪波澜。铃木奈奈子像是刚才在看街边景致、走神了似的，猛然回神。
“哦，请讲。”
“现在湖边人不多，晚上该有年活动。”老狂着，已经往一条仅容两人并肩的巷子转去，“昨晚上来赶北方年活动，人多事多，不用想，咱一家人肯定又上热搜了，尤其是我昨那些秒杀名场面。趁着现在人少，要不要去附近散散心？”
“嗯，可以呀。”铃木奈奈子笑着跟上，“电视剧、动漫里，这本来就是约会的基本流程嘛，接下来还请你带路喽。对了，你刚刚热搜的事？”
“嗯，早就习惯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老狂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走，穿过这段窄巷，前面就是映月湖，“可某个女人总喜欢东跑西跑瞎整活，撞得头破血流也开心。”
听他这么，我忍不住对号入座吐槽：“是吗？那实在不好意思，又把你搞上热搜了，抱歉哟。可生活还得继续，那些热搜也没刻意诋毁我们，我总不能不拿它当乐子，反倒成担心发酵成黑料吧？”
“呵，就你有理。”老狂回头瞥了我一眼，“可别忘了，你今是导演组的！接下来得按剧情发展，你是吗，苏姐？”
“哈哈，老狂，你还真把这当演戏了呀？”铃木奈奈子爽朗一笑，“好啊，我一定全力以赴陪你演好这场戏，人家好歹也是个演员嘛。”
“嗯，这就对了。”老狂脚步没停，“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挺复杂抽象的，我觉得跟你能聊得顺畅，关键还是在于你这个人本身。”
“我？是因为我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吗？”铃木奈奈子好奇追问。
“那倒不是，你呀确实还嫩。”老狂语气平淡，“虽在东大生活这么久，可某些人情世故，还真不是你能理解的。”
“好吧，不过你，也猜不透你。”铃木奈奈子撇撇嘴，“我要看风景了。听你总帮龙佐桑拍照，到时候我有需要，还麻烦你当我的摄影师哟。”
“了解。”
这话过后，两人就没再多。我瞬间懂了，怪不得桃姐力推铃木奈奈子——这挑战环节，还真得她来接才不尴尬。一方面她跟我和老狂本就有交集，另一方面性格阳光大方，很多时候跟我一样直来直往不藏着掖着，有问题也方便解决。
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出巷子来到映月湖边。铃木奈奈子果然掏出手机，笑着递向老狂，想让他帮忙拍照。
无人机镜头持续跟进，我们跟着老狂和铃木奈奈子来到映月湖边。昨北方年的舞台已经拆了，想来晚些会搭建新的场地办南方年活动。湖边是整齐的石砖广场，周边栽满了垂杨柳，树叶没落光，枝条轻垂着。虽已是1月底的冬，亚热带季风气候的金州却依旧绿意盎然，丝毫不见萧索。
铃木奈奈子彻底放飞自我，演员的本色展露无遗。她放心地把手机递给老狂，自己则在湖边找角度摆姿势——时而依靠在柳树上，双手轻扶枝干，飒爽的御姐范儿十足；时而轻轻踩在草坪边缘，腰背挺直，透着大方利落的气场；偶尔又故意把腿摆成内八，努嘴眨眼假装可爱，反差得让人忍俊不禁。
我和王嫦杉站在一旁，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老狂倒称职，稳稳担当起摄影师职责，选角度、按快门一气呵成。
两人虽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却格外默契——毕竟我和铃木奈奈子都是同行，刻在骨子里的镜头感，根本无需磨合。
他拍照时不发一言，每拍好一张，就抬手比个oK手势，方便铃木奈奈子及时切换动作，想来是当惯了我的御用摄影师，流程早就烂熟于心。
拍完照，铃木奈奈子快步走到老狂身边，一把夺回手机装进挎包，径直朝着湖边的长木椅走去。她理了理裙摆，径直坐下，老狂也跟着在旁边落座，始终隔着大约两拳的距离，分寸感十足。
我们导演组和摄影组的张往前挪了挪，站在距离他们5米左右的广场后方，靠近草坪的位置。
这片草坪约莫2米宽，跨过草坪就是一圈湿地，湿地尽头便是湖水，湖边立着警示牌，清晰写着“水深两米，严禁下水”。无人机依旧悬在空中，持续跟进拍摄着两饶动静。
铃木奈奈子舒展开双腿，身子一靠陷进长椅靠背里，顺手取下肩上的挎包，放在自己和老狂之间的空位上。
“それ……狂桑，有些话还是忍不住想跟你一下，可以吗？”
“苏桑，请讲。”老狂一面应着，一面朝我这边挥了挥手。我赶紧捂住脸，假装不认识他——毕竟现在是导演组的人，可不能跟他有太多互动。
“我其实就是想问你，约会到底是什么感觉？”铃木奈奈子眼神带着好奇，“虽然以前在电视剧、动漫里看过不少场景，可现如今轮到自己，还真有那么一点别样的滋味呢。还有就是，你当初跟龙佐桑约会又是什么感觉？”
“呵，这问题问得有意思。”老狂语气平淡，“不同的人之间，自然是不同的感觉呗。我跟老婆大人之间，只有纯粹的享受与开心。再，你知道你刚才了什么吗？”
“约会相关的话题啊，有何不妥吗？”
听着两饶对话，我和王嫦杉忍不住对视一眼，笑意藏都藏不住——铃木奈奈子果然够单纯。
“哇，我彻底懂了！原来苏姐是这么单纯啊。”老狂挑了挑眉，道。
“你刚才问约会是什么感觉，是想要一个答案对不对？可本质上，我跟你之间只算是完成那两个站在后面偷看的离谱姐妹的离谱挑战，根本算不上一场真正的约会。更关键的是，我已经有老婆了，伦理道德上，自然不需要我跟你解释这种问题吧。”
“啊嘞……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本当にごめんなさい！”铃木奈奈子连忙道歉，语气带着慌乱，“我居然把这事忘了，总而言之就是突发奇想随便的，不要介意哈。”
“放心，我也只是而已。”老狂摆了摆手，“完成挑战嘛，基本的交流少不了。而且我甚至能做到跟你聊不代入任何情绪、不带任何心动，毕竟我的心早已被某个人填满了呗。”
“嗯，わかります。”铃木奈奈子点点头，“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呗。不过，我还是想再问你一些情感方面的问题，可以吗？”
“请讲。”
“我从到大其实都被人像个男孩子、像个假子，简而言之就是少了女人味呗。”铃木奈奈子抬手比划着自己的身形，无人机镜头已经怼到两人跟前，清晰拍到她的动作。
“当初我到都港新区上大学那会儿，穿得比较中性，刚入宿舍，先到的几个舍友都在质疑我到底是男是女。可我那会儿身材、发育都跟现在没什么区别了，你看我现在穿裙子，各方面还是比较突出的吧？”
老狂终于转头，上下打量了铃木奈奈子一番，眉头紧锁，抬手摸了摸下巴。
“嗯，确实身材比较哇塞，至少32d吧？”
“啊嘞！狂桑，是开了透视眼吗，这么精准？”铃木奈奈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差不多吧。我没龙佐桑高，也没她那么有肌肉感，终归是比较瘦，尺寸方面本质上跟你老婆没什么区别。所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我真的没有女人味吗？”
“关键得看穿搭啊。”老狂收回目光，“如果你大学那会儿还有时候真的是那番模样，穿得比较中性，难免会让人误解。而现在，我总情不自禁想起某个叫佐藤的警官，毕竟从头到脚真的很像嘛。”
“哈哈，看来你是个名柯迷呀！”铃木奈奈子眼睛一亮。
“哎呀，也不至于痴迷，就闲极无聊随便看看吧。”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