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泰逸来到炎涛家里时,梵冷莫还在熟睡。
床边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复杂的看着姑娘的睡颜。
吴泰逸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大步上前,动作轻柔的抱起梵冷莫。
“我带她回去了。”
床边的人没有话。
吴泰逸弱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抱着孩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吴警官。”李晓凤叫住他,声音沙哑,“请你好好照顾她。”
“会的。”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诉她,不要恨我。”
“……”吴泰逸停下脚步,“何必呢?”
李晓凤潸然泪下,以手掩面,“你不懂。”
“我是不懂!”吴泰逸愤而转身,“我不懂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狠心的父母,孩子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们不疼惜,现在孩子不要你们了,你们又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呜咽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
吴泰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安慰的话,抱着梵冷莫大步离开。
……
……
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梵冷莫梦到了魔神那悲惨的一生。
梦境来到了最后。
又是魔神陨落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梵冷莫是以上帝视角观看的,终于不用再体会那一剑贯心的痛苦了。
梵冷莫看到了那一剑刺来的全部过程。
那一袭红衣,那红黑相间的宝剑。
是他。
那个她从未怀疑过的人。
红衣男子的脸依旧看不清楚,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其郑
她看到魔神转身,眼中是无尽的悲悯与不可置信。
她问,为什么。
他,对不起。
魔神陨落了。
空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血色的大雨倾盆而下,似在为魔神哀悼,亦似替魔神诉着不甘。
众神举臂欢呼,而红衣神明却再次提起了剑……
………
………
梵冷莫从梦中醒来,脸颊温热。
伸手摸了一下,那是泪。
这次的梦境她一直以第三视角观看,战斗带来的疼痛她一点没有感觉到。
但是……这一次,她共享的是魔神的情绪。
从出生开始,‘她’便一直生活在神族。
因为是半神之驱,所以一直受到其他神明之子的嘲弄、冷眼、针对。
好不容易长大,交到了知心的朋友,‘她’又被亦师亦父的主神算计,替神族征战沙场。
后来啊,最爱‘她’的那个人死掉了,死在了‘她’的怀里。
从来不懂感情是何物的‘她’,在那一刻,心痛的像是快要死掉了。
‘她’的那些朋友们,从始至终都想要再见‘她’一面,可是……最终收到的却是‘她’陨落的消息。
痛。
心脏仿佛被一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痛的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一只大手抚在她的脸上,替她拂去脸上的泪珠。
梵冷莫这才发现身旁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爸爸。”她的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令人怜惜的哭腔。
吴泰逸叹息一声,“饭饭,对不起。”
梵冷莫看着他,似乎在问为什么要对不起?
“爸爸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也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私下做了决定,对不起饭饭,是爸爸的错。”
梵冷莫破涕而笑,坐起来抱住他,“谢谢爸爸,实现了饭饭这么久以来的心愿。”
吴泰逸无奈的笑笑,将姑娘拥进怀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姑娘这一觉醒来,莫名的陌生很多,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梵冷莫还陷在梦境中无法自拔。
那一幕幕如同电影般闪过的画面,在她脑海驱之不去,那种丧友、背叛之痛,就像是她的亲身经历一般。
梵冷莫退出吴泰逸的怀抱,带着难言的心情跑进浴室。
她要冷静一下,平复躁动的内心。
冰凉的水柱拍打在身上,梵冷莫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意,反而陷入了沉思。
那个叫风的男人……长得真好看啊!
呸呸呸!
梵冷莫用力甩了甩头。
现在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吗?太不正经了!
她应该想的是陪伴在魔神身边的几个朋友。
其中那个很爱笑、很话痨的仙女,为什么那么眼熟呢?
应该……好像……就是她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梓晗凝雪。
是她吗?
如果是她,那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熟悉感也就有迹可循了。
但是……她怎么也来到蓝星了呢?
难道她也‘死’了?
魔神陨落后,神界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花洒淋下来的水越来越凉,梵冷莫突兀地打了个冷颤。
嗯,这下是真的‘冷’静了。
梵冷莫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睡衣,拉开浴室门就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平床上,钻进吴泰逸怀里拱了拱。
妈耶,冻死了!
吴泰逸无奈拍拍她的背,帮她掖好被子,“大冷的冲凉水澡,你也不怕感冒。”
梵冷莫哆哆嗦嗦的呲牙一笑。
吴泰逸捏了捏她的脸,“明上午给你请假,咱俩去落户口?”
“嗯。”梵冷莫不假思索。
她流泪是因为那个梦,可不是因为那家人,不能让爸爸误会。
现在时间还早,梵冷莫只睡了不到一个时,外头的太阳还高高挂着呢。
吴泰逸哄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穿上外套回了警局。
幽问留在了家里,梵冷莫有事要问他。
家门刚被吴泰逸关上,梵冷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平静的与幽问对视。
幽问心里咯噔一下。
这熟悉的眼神……
“主人,是您回来了吗?”他心翼翼道。
他这句话问的很莫名其妙,但梵冷莫就是听懂了。
他以为魔神回来了。
“回来?我不是一直都在吗?”梵冷莫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幽问抿了抿唇,摩挲着手指不敢出声。
他期盼主人找回前世的记忆,带着他们杀回神族。
但是,他又有些怕……
别问,问就是前世的主人太残暴了!
看着幽问被吓得发抖的模样,梵冷莫无奈捏了捏眉心。
她似乎是被梦中的魔神同化了,对所有的人和物都提不起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