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的第二次(二十九)
景谦闭上眼睛,试图用黑暗来缓解这几乎要将人撕裂的不适。
身体很累,心更累。
前世今生的画面混乱地交织闪现:顾韶华灿烂的笑脸,她心翼翼递过来的温水,她失望转身的背影,食堂里她与柳成蹊相视而笑的画面。
校门口她坐上那人自行车后座的轻盈姿态,还有柳成蹊回头时,那平静却仿佛宣告一切终结的眼神,以及那无声的三个字——“你输了”。
输了。
是啊,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时间,不是输给了误会,甚至不是输给了那个叫柳成蹊的男人。
他只是输给了曾经那个不懂珍惜、肆意挥霍真心的自己。
意识在剧烈的头痛和极度的疲惫中渐渐涣散,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窗外的色一点点暗沉下去,最后一丝光也被夜幕吞噬。
景谦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躺在冰冷的床上,脑海里最后残留的影像,是自行车消失在街角时,顾韶华被风吹起的发梢,和柳成蹊那坚实可靠的背影。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在黑暗沉沉睡去。
梦里
“景谦,这边!”清脆带着笑意的女声穿过嘈杂的人群,落入耳郑
景谦循声望去,看见顾韶华站在教学楼旁的树下,正朝他用力挥手。
初夏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她身上洒下细碎跳跃的光斑,让顾韶华看起来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脸上更是洋溢着一种纯粹而明亮的快乐。
只见顾韶华的手里捧着一个浅蓝色的纸袋,见他看过来,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快过来看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毕业典礼那穿的衣服!
虽然那要穿学士服,但等拍合照的时候,把外袍脱下来就好了,里面得穿得精神点!”
她的语气雀跃,带着点的得意和期待,像是献宝一般。
景谦怔怔地看着她。
这是顾韶华,是他记忆深处,很多很多年都不曾再见过的模样——笑容毫无阴霾,眼神清澈专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毫无保留地分享着她的喜悦。
心脏某处猛地一抽,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楚和渴望。
景谦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迈步过去,想要接过那个纸袋,想要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发,一声“谢谢,我很喜欢”。
可是,他动不了。
他像是一个被禁锢在透明玻璃罩里的幽灵,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干涉分毫。
这个时空,这个场景,这个“景谦”……并不真正受自己控制。
果然,景谦看见“自己”——那个大学时代的自己,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躁郁和不耐烦的“景谦”,在听到顾韶华的话后,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厌烦表情。
“顾韶华,你烦不烦啊!” “景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冷硬和尖锐,“你能不能别老盯着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我没打算跟那些无聊的人拍什么合照。毕业那我直接穿实验室的白大褂,致辞完我还要赶回去做实验,没空陪你玩这些过家家的仪式。”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切割着此刻作为旁观者的景谦的灵魂。
他想嘶吼,想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韶华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如同被骤然冻住的春花。
她捧着纸袋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被一层难堪和不知所措取代。
顾韶华声地提醒道:“可是……景谦,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什么?” “景谦”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更加恶劣,“我都跟你了我没时间!而且我劝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去复习复习。
等过几的助教选拔考试,你要是成绩不通过,我是绝对不会帮你跟导师情的。我身边的人,都是靠实力留下来的,没谁走歪门邪道。”
完,他看都没再看顾韶华瞬间苍白的脸,仿佛她只是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决绝而冷漠。
景谦的灵魂在呐喊,在痛斥那个愚蠢的自己!
他看到了顾韶华眼中迅速积聚的水光,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到了她紧紧抱着那个浅蓝色纸袋,仿佛那是她最后一点尊严和温暖的来源。
画面陡然切换。
几后,实验室外的走廊。
学妹夏依依抱着一沓资料,眼圈微红,楚楚可怜地站在“景谦”面前,声音细弱:“景师兄,这次助教选拔……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
我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如果选不上,我下学期可能连生活费都成问题……师兄,你能不能……帮我和导师情?我知道我可能还不够好,但我会加倍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