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温润不自觉露出的笑,时竟越沉默了很久。直到温润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白嫩,开始渐渐变红,甚至有些发紫,时竟越才松开了手。
松开后,温润呛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这种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他和时竟越第一次做完的早上,他也有过这样难耐的感觉。
那个时候想必时竟越的恨意就已经很深了吧。温润想。
“你应该庆幸,我内心深处还有那种对你无法磨灭掉的感情。”时竟越把手从温润的脖颈边移开,然后把温润的手拉到了床角。
“我比谁都要清楚。”
所以你一直想要弄死我,却始终下不去手。所以你一直想要摧毁我的一切势力,却始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所以你一直想要我消失,却又在我失去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我。
我比谁都要清楚你有多爱我,哪怕你始终跨越不了横亘在你心底的那道坎。
那么,我不介意陪着你慢慢跨。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温润坦然地看着时竟越的一举一动,眼底尽是可以把人溺死的温情。
因为身上的伤没有好全的缘故,温润待在房间里的几行动都受到了限制,甚至连床都没有下过。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去观察床角处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尼龙绳。
“原本我打算去做一副手铐,不过那东西时间戴长了,终究会磨损手腕,还是用特制的尼龙绳比较合适。”时竟越给温润的手腕上缠上了绳,顺便打了个死结。
“你给我下过致幻剂了。”温润有些无奈地提醒道,“更何况,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逃开。”
“致幻剂最多还能持续十分钟。”时竟越一边,一边把温润的另一只手也绑上,“你身体上不会逃,可是意识上,下意识的反应可不准。”
对于时竟越的话,温润有些不解,可没等他发出自己的疑问,就又听时竟越:
“这一,我等了很久。”
罢,时竟越像一只矫健的黑豹,猛地扑向了温润。他抓住温润上身衣服的一角,用力一扯,衣服就应声碎裂。正中的一排扣子像是断了线的铜钱,一个跟着一个,全部落在了床上。
被撕成碎片的衣服被时竟越随意地扔到一边,只留下了裤子,露出了温润修长而美好的身体。这具身体原本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净白,如今却像是被摔碎了露出一道道缝隙的玉一般,虽然不再完美,却有种不出的残缺美福
这些痕迹,枪伤也好,刀痕也罢,全都是为了保护时竟越留下的。
全部都是因为他。
时竟越伸手,把温润身上所有缠着的绷带全部撕了下来。虽然先前有护士一直给他的伤口换药,绷带一直保持着比较干净的状态,但粘腻的药汁还是会浸透绷带,并黏在伤口上。于是,绷带被时竟越这么一撕,力气稍微大一点,能直接把凝结的伤口又重新撕开。
带来的痛意让温润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他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血从伤口处渗出来,顺着他身体的线条一点一点流淌到白色的床单上。
蜿蜒的血迹,配上纯白的床单,晕染得像是一朵殷红蔷薇的轮廓。随着血流得越多,蔷薇的花瓣也慢慢饱满,也越发生动起来。
时竟越看着在他眼前展现出的这幅光景,眼底沉寂多时的疯狂终于重新燃烧起来。他把手掌放在血染的床单上,沾染到属于鲜血的味道。
然后他把自己的上衣也脱了扔到一边,拿起那把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温润大声叫了出来,“你恨的话,对我下刀啊,就像你刚刚做的那样。”
这个时候,致幻剂的作用已经消失了。虽然温润刚刚能够使得上力气,但现在的他还留有着脱力的那种无力感,奋力挣扎也没有太大效果。
而他也终于明白,先前时竟越的那些话,把自己绑起来,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在报复,用最决绝而激烈的方式,向温润报复。
温润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温润突然有一种无能无力的难过。他的声音有些颤颤:“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明明……我宁愿自己垂死挣扎,也不愿意你再受到一点点伤害啊!”
时竟越不理会温润这些激动的辞,只是淡淡地问:“你想得到原谅吗?”
温润奋力地点点头。
“想要原谅,只有付出同等的伤痛。”时竟越定定地看着因为失血,嘴唇有些发白,却还是根本不在乎,只把目光全部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温润,终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可是,我舍不得在你身上讨回这些。”时竟越完,拿起刀,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紧跟着刚刚下刀的地方,又划上一道。
“前世的你,捅了五刀。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时竟越一边,一边继续着下刀的动作,“最开始,我是想像现在这样把你绑好,一刀一刀在你身上捅回来。”
“可是,我舍不得。”他重复道。
他是真的一点没手软,和先前在温润眼角边留下的划痕完全不同。他用的力道大得温润甚至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鲜血更是疯狂地涌出,简直比打破了水桶,水喷涌而出,还要猛烈。
滚烫的血从时竟越的手臂上流了下来,砸在温润的脸颊上,与先前渗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片赤红。像是被这片赤红烫到了眼,温润闭上了双眼,不敢再去看此刻的时竟越。
他想过无数种时竟越限制他的自由后,会对他做的事情,再暴虐,再过分,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从没想过,到了最后,时竟越还是没对他下手。而他这么做带给他的震撼,带给他的痛苦,却远比所有肉体上的惩罚,还要痛上无数倍。
时竟越真的狠,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他总是能抓住人心最脆弱的那一点,不动声色地守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然后向那个地方发起最猛烈的进攻,让人半点招架的力量都没樱
他报复了自己,让他切身地感受到了曾经他带给他的痛苦,也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宣告了他对他疯狂的爱恋,更是用这种方法扞卫了他的爱情。
温润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没有前世自己做的那些孽,时竟越应该一辈子都会保持着那种单纯地爱着一个饶状态才对。没有狠戾,没有暴虐,更没有算计,纵使情感从来不在爱人面前流露,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澄澈。就好像,时竟越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条件的纵容,无条件的宠溺。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那种乐观与积极,而不是时诚那样的虚伪与做作。
他是真的爱错了人,爱错了一辈子。也是真的悔悟晚了,晚了一辈子。
是他亲手毁了时竟越最单纯的爱,让这种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沾染上了俗世的黑暗与污秽。更让重生后的时竟越夹在复仇与爱恋中,久久地挣扎,久久地痛苦,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路。
赤色的血液,很快浸透了床单,直接把先前绘出的蔷薇,全部掩盖。像是寒冬中的鹅毛大雪,能把所有的痛苦、罪孽全部湮没在那个凛冽的冬。然后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冰雪消融,让那些黑暗随着融化的水一点点流走,把澄澈的希望、光明带给整个世界。
他还不清了。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寒冬中坚守着春会来临的信念,等到暖春的时候,重拾希望与光明。
漫长的五刀终于结束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对视着彼此。良久,时竟越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原谅你了。”
回复他的,是温润的微笑。
看见温润的笑,时竟越的心头涌起了阵阵暖意,连带着,让他那张早已学会了以冰冷面容示饶脸,也有了一丝裂痕。他试着上扬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
“所以,你以后不能再背叛我了。”
“嗯。”
“所以,你以后不能再伤害我了。”
“嗯。”
“所以,你以后不能不爱我了。”
“嗯。”
“所以,你以后不能放开我了。”
“嗯。”
……
“所以,我爱你。”
“嗯……嗯?我也爱你。”
到最后,时竟越的声音越发的了起来。他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血流得快要成河了,甚至开始出现了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温润还被双手绑得好好的,动弹不了半分,见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也在流血,脸色惨白得有些吓人。
尝试了几次,被绑住的手依旧挣脱不开后,温润只能竭尽全力冲着门外大声呼救。
快把嗓子喊冒烟,感觉不对劲的管家才带着人闯进了房间。
然后管家看着和谋杀现场无差的情景,默默地扶额。
老爷啊,就算要玩黑屋play,您这也太过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