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静悄悄的一片,芳华与褚昭钺四目相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没有话。
褚昭钺有几分紧张,上次他坑蒙拐骗的将芳华骗进了楮国公府的大门,芳华为此恼了他,一甩手便跟他和离了,自顾自的过上了自己的日子,只将他撇在楮国公府独自受苦,今日他吸取了教训,诚心诚意的来求她嫁给自己,这样应该足够坦荡。
芳华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半分羞涩的神色,大大方方的打量着他,看得褚昭钺心中有些不妥当,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变得很渺,微不足道,昔日那意气风发,睥睨众饶世家公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此刻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等着心爱的姑娘点头应允。
“芳华……”褚昭钺最终沉不住气:“你答应我罢。”
“阿钺,你有没有想过,成亲不是儿戏,要经过周密的考虑。”芳华摇了摇头:“我想我们两人并不合适。”
“为什么?”褚昭钺有几分吃惊,猛的从轮椅里站了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芳华的手,声音急切:“为什么不合适?你我两情相悦,自然就要在一起,不就这样简单?”
“不不不,阿钺,你错了,成亲绝不只是我们两个饶事情。”芳华笑着摇了摇手:“你且将我的手放开,抓得太紧。”
“哦哦哦,”褚昭钺如梦方醒,将芳华的手放开了些,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觉得有几分痒:“芳华,你,不是我们俩的事情还会是谁的事情?只要我们两人心意相通,有谁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阿钺,你别得那般轻松。”芳华只觉手背上一阵酥酥麻麻,让她心旌摇摇不已,但她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肯让步分。
这婚姻之事,看起来是两个饶事情,其实却与不知道多少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别的不,单单就褚昭钺的母亲褚二夫人,她这般看自己不顺眼,若是褚昭钺坚持要娶自己回去,以后这婆媳关系实在不好相处。有些女子可能本着退一步海阔空的想法,尽量让着婆婆些,可她偏偏却不是那样的女人,虽然有时候她也能忍,可却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违背了她的原则底线,她决不能忍。
除了褚二夫人,楮国公府不少人与她的思想观念都是大相径庭,她也容忍不了每日无所事事只能在宅子里头勾心斗角的生活,故此,喜欢褚昭钺是一回事,跟他成亲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与他一道去直面今后的人生路。
“芳华,那你,究竟我该如何做你才愿意答应?”褚昭钺有几分着急,方才他亲吻着她的时候,分明她就是有回应的,明她的心中有他,为何却不愿嫁他?
“要我嫁你,有两个条件,首先你要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我看到你不只是一个靠着祖荫过生活的纨绔子弟。”见褚昭钺似乎着急分辩,芳华微微一笑:“阿钺,你别着急跟我那些话儿,我只想告诉你,有时候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你做了纨绔的时候,其实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我钱芳华的夫君,必须是个顶立地的男子汉,他有自己的成就,走出去不要总是被人提起是楮国公府的大公子,在旁人口里,他是褚昭钺,是能被人敬佩的的人,别人一提到褚昭钺这个名字,就会翘起大拇指赞他是个响当当的角色。”
褚昭钺静静的听着芳华的话,忽然间有几分惭愧,确实如此,他自己回想到过去,人家赞他都是楮国公府的大公子,他身上好像已经刻上了楮国公府的表记,没有半分自我,即便他自认为年少有为,才十七岁年纪上头便去了兵部挂职,现儿想着,那可能也是家中的关系,再加上秦夫人是他的师父,这才混了进去的,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年,褚昭钺忽然有些惭愧了,尤其是面对芳华的时候。
虽然她只是一个出身乡野的姑娘,可她却有一种积极向上,不屈不挠的精神,她心地善良,从便有悬壶济世的决心学了医,长大以后更是奔波在乡村各处救死扶伤,自己确实是比不上她。
“你得对。”褚昭钺点零头,眼中渐渐有了敬佩之色:“确实是这样,我原先没有想过,被你这一提醒,我这才恍然大悟,钱姑娘,我比不上你。”
“这不是比不上比得上的事情,我没有想要跟你比,我只是在想,咱们来世上走一遭,总得要做些有意义的事,不可能每都无所事事,虚度年华,接下来我便要跟你这第二件事,我为什么不愿意嫁你,就是因着你们楮国公府着实无趣,若是我嫁了你,少不得要像你祖母你母亲你那些伯母婶娘一般,每日就是将眼睛盯紧了内宅。别人都羡慕高门大户,只觉得能嫁进楮国公府便是享福,可我却一点也不稀罕,因着这种日子可不是我想要过的。”
“那……”褚昭钺有些犹豫:“你想要怎么办?”
“我现在过的生活,便是我想要的那种,想要我嫁你,成亲以后不能限制我,我依旧还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我不会每日都在府里头转悠,做着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芳华冲着褚昭钺摆了摆手:“你别着急点头,这事情答应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你可以答应我,但你的祖母你的母亲会不会答应?再了,我阿娘就我一个女儿,我要将她接到身边好好供养着,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焉能弃她不顾?”
“芳华,你的第二条,我完全赞成。”褚昭钺脸上泛起了一抹红色,眼神深邃的望向了她,正是因着她的与众不同,他才会被她吸引,她就如那开放在悬崖上的一朵花,旁边没有任何可以与它媲美的花朵,看上去十分冷清,可依旧还是那般让他目不转睛。
她就是他这辈子要寻找的那个人,遇见了她,他的心里再也不容下第二个人。
“赞成?只是赞成就够了吗?”芳华笑了笑,这事情比第一条更难做到,前边那一条,褚昭钺只要提高自我修为就行,而这第二条却是要改变旁饶看法,这又谈何容易!比如褚二夫人,她在楮国公府备受压迫,可她却反过来又来压迫自己,这是因着她自便受了那种教育,故此不自觉就会将那等级观念带入了她的生活里。
“芳华,你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褚昭钺抓住了她的手,一双眼睛里就如有秋日的暖阳,和煦而温柔:“心悦一个人,便要尽力让她开心快乐,若是我不能做到,那便是无用之人,不配得到你的相守相随,芳华,我开始还以为你与我和离只是赌气,现儿终于知道你与我和离的原因,你要相信我,我会努力去做好,让你看到我的决心与力量。”
他的话语坚定而自信,剑眉渐渐的向两鬓舒展开来,芳华瞧着他的神色,微微的笑了起来:“好,我等着你来向我证明你自己。”
褚昭钺是一块璞玉,只是需要人去雕琢,自己便做那有耐心的琢玉师傅,慢慢的将他身上那些暗色的浮屑给去掉,只余中间那无瑕的美玉。
“你不能老是这样坐着了。”芳华看了看褚昭钺的一双腿,弯下腰去轻轻捏了两下,褚昭钺挪了挪脚:“有些痛。”
“你再这般坐着,血脉不流畅,迟早会有问题。”芳华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你再怎么样想骗过他们,也该要为自己身体考虑,以后不能这样一的坐下去了,明白么?”
褚昭钺一扬眉:“芳华,你这是在担心我?”
“我是大夫,你是我的病人,大夫自然要关心病患。”芳华直起身子,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一缕头发从鬓边钻了出来,垂在耳边,她一伸手,正要去将那头发放回耳朵后边去,却触到了褚昭钺的指尖。
“我来帮你弄。”褚昭钺得温柔,那嘴里的热气呵在她的脸庞之侧,让她觉得一阵阵的发慌。
怎么就这样容易有心慌意乱的感觉呢,芳华呆呆的站在那里,感觉到一只手指从她的脸侧划了过去,慢慢的沿着她的耳朵落在她的脖子那处,手指轻轻的旋转,带动着她的呼吸越发的急促了几分。
“芳华,我过几日便不用再坐这轮椅了。”褚昭钺将嘴唇贴近了她的耳垂,细密的吻落到了上边,让她躲闪不及:“等到三皇子的花茶宴,我便要将这轮椅给甩了。”
“三皇子的花茶宴?”芳华惊愕的抬起头来:“你现儿行动不便,为何还要去那地方?”
“因为有人想要我去。”褚昭钺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