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华犹豫了一番,最终将那块玉玦摸了出来。
“褚大公子,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圆形的羊脂玉躺在她的手中,显得更是洁白柔美,熠熠的闪着光来,那下边的红色络子鲜艳得久如火焰一般,不住的在跳跃。
褚二夫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几乎要崩溃:“钺儿,这是母亲送给你的礼物,如何你却给了她?”
当年她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儿子满月礼,将陪嫁的压箱银子拿了两千出来——这可是她箱子里的一大半财产了,经过好些日子的精挑细选,褚二夫人才买下这块玉玦,特地叮嘱玑坊有名的匠人在上边雕上了“福寿康宁”四个字,这可是母亲对儿子的一片殷殷之心,可是,万万没想到钺儿竟然将这玉玦送给了面前这个让她有些咬牙切齿的盛姑娘!
“母亲,你送给了阿钺,便是阿钺的东西,阿钺自然有权处置。”褚昭钺回答的声音淡淡:“盛姑娘是阿钺的心上人,阿钺想将最好的东西送给她,自然是拿这玉玦了。”
“可是……”褚二夫人几乎无话可。
“二夫人,你别生气,我将这玉玦还他,不会让您的一片慈母心白费的。”盛芳华走到了褚昭钺面前,手指勾着那红色的丝线,玉玦在褚昭钺面前不住的晃动着,一忽儿转到这边,一忽儿又去了那边。
褚昭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有些浮躁,随着那块玉玦不住的在转个不停,酸涩苦辣,各种感觉在口里轮了个遍,唯独没有一丝甜。
“怎么了?你不要么?这可是值一万两银子的玉玦呢。”盛芳华放柔和了声音,看着褚昭钺那沮丧的脸,不想再用无情的话来打击他。
褚昭钺咬紧牙关,伸手将那玉玦接了过来。
她现儿不要这玉玦,他以后会再次送给她的,他会让她开开心心的接受他的礼物。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盛芳华朝褚昭钺笑了笑,转身欲要离开,却被褚昭钺喊住:“盛姑娘,那些东西太多,只怕有贼人觊觎,你最好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东西给寄存了,或者……”他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来:“卖掉。”
盛芳华点零头:“褚大公子,你考虑得甚是周全,我也正想着这事情呢,准备找家价格公允的铺子把这些聘礼给寄卖了。”
“不如找琢玉堂。”褚昭钺脱口而出。
琢玉堂?盛芳华瞄了褚昭钺一眼,这琢玉堂的主人肯定跟褚大公子的交情匪浅罢,上回他也点了琢玉堂的名头,让自己去卖玉玦,这回又提到了琢玉堂,定然是有他的缘由。
“好,就找琢玉堂。”盛芳华笑了笑,答应下来。
她对京城并不熟悉,若是她自己去寻当铺,还不知道会不会遇着黑心的掌柜,更何况进当铺的东西,再高的价格也就是贱卖,还不知道这十万两银子的聘礼最后到手会不会只有一成呢,这可亏大了。
琢玉堂就不同了,东家是褚大公子的相知,看在他面子上也会要多给些吧?盛芳华觉得她不应该拒绝褚大公子一片好心,毕竟没有人会跟银子过意不去。
“莲叶,你去找苏福,让他去琢玉堂一回,告诉东家,楮国公府的大少夫人要跟他做一笔大买卖。”褚昭钺准备好事做到底,帮盛芳华将这事情处理下。
“多谢多谢。”盛芳华笑生双靥:“那我暂时先回松涛苑了。”
大堂上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盛姑娘实在有些与众不同,得了和离书之后还能与褚昭钺言笑晏晏的话,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缺心眼还是没脸没皮。
“盛姑娘,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罢?”褚昭钺抬眼望着盛芳华,一字一句:“记住,我叫褚昭钺,以后见面你别喊我褚大公子,就叫我阿钺。”
以后见面?他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盛芳华凝视着褚昭钺,忽然之间,心底有一点点欢喜,又有一点点不安——她分明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为何还会因着他以后见面而欢喜?
阿钺,这名字念起来挺顺口的。
“那好,以后你也别喊我盛姑娘,叫我芳华便是。”
“好。”褚昭钺心情忽然好了,望着盛芳华的脸微笑了起来。
“盛姑娘,你可以走了。”褚二夫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愤怒的感觉,这盛姑娘好不要脸,分明是自己嚷着要和离出府,现儿却在这里和钺儿有有笑的,她到底是准备唱哪出戏?难道还想勾着自己的钺儿不放手?
“二夫人,我这就走,你别催我。”盛芳华没有搭理她,只是深深的朝褚昭钺看了一眼,唇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阿钺,再会。”
“芳华,我会再去找你的。”
褚昭钺得十分坚定。
盛芳华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帘子放了下来,晃晃儿的在乱动,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大堂已经被门帘隔阻,再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形,只能看到门帘上绣着的花朵在微微的颤动着,仿佛是刚刚绽放新蕊一般。
别了,阿钺。
琢玉堂很快派了人过来,查看过盛芳华的陪嫁以后,很诚恳的跟她交磷:“大少夫人,你这些东西,也就白璧首饰什么的值钱,那些锦缎被子床褥家俬之类的,我们可不收。”
盛芳华点头:“那是自然。”
来人心中暗自叫苦,其实像这样的白璧玉器金银首饰,他们琢玉堂也不收呢,琢玉堂做的都是精致物事,不是精巧新奇到极致的珍品便是年代悠久的古玩,像这位褚家大少夫人要卖的,虽然都不错,可还不够资格摆上琢玉堂的博古架。
只不过,四皇子殿下已经叮嘱过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他们满足那大少夫饶要求,自己只不过是个跑腿的,也没那权力去自作主张。伙计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盛芳华道:“大少夫人,你要将这些东西卖多少银子?”
盛芳华十分高兴,看起来自己今日又能大大的进一笔了,她迅速估算着,这琢玉堂定然不会给她一个原价,毕竟人家总是要赚些的,否则拿什么养活自己?听着褚大夫人过,这聘礼值十万两银子,刨去被褥家俬,也不知道那些首饰玉器能不能值一半价格?她犹豫了一番,开口道:“五万两银子,一并全卖给你们琢玉堂,如何?”
店伙计当即便惊呆了。
五万两银子,她竟然开口要五万两银子!那些东西他粗略估算了下,就算现在到京城那些首饰铺子里去买,最多也就四五万两的样子,琢玉堂难道还要贴银子收了她这一堆东西?他用胳膊推了推同伙:“如何?”
那同伴也正处于极度震惊中,见着他发问,也没了主张:“好像价格太高了些。”
“要不你回去问问东家看看?”伙计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琢玉堂可不是开善堂的,怎么能大把大把的银子朝外头扔呢,总得要问过四皇子殿下示下,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才敢货银两讫,否则万一他们现在给了银票,回去四皇子殿下看着这些破破烂烂改了主意,那他们可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好,你们且去问问东家。”盛芳华见着两人那震惊的神情,心里头犯直嘀咕,莫非是自己开的价格太高了?那些家俬被褥什么的,难道能值那么多银子?
一个伙计点零头:“我这就去问。”
话间,整个人已经一溜烟的跑开了,瞬间便没了身影。
“伙计大哥,我想问问看,京城里头哪些地段好做生意?”见另外一个伙计闲着无事可做,盛芳华决定向他请教下这京城做生意的门道,至少先要问清楚好赚钱的地方有哪些。
“若论起京城最好做生意的,当数金水街,”伙计眉飞色舞的了起来:“御道街上全被王侯公卿的府邸给占了,没有留出门面来,故此没有人在那里开店做生意,金水街也是达官贵人居住之所,可街道的一边儿是宅子,另一边却是商铺,故此是最繁华的所在。”
“那……”盛芳华有些拿不准:“铺面租金很贵罢?”
“贵,岂止是贵,泰半铺面全是金水街住着的那些主儿们的产业,你便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租赁上哪。怎么了,大少夫人你想在金水街做买卖不成?”店伙计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盛芳华:“楮国公府应该有铺面的。”
“我也不过随口问问罢了,请问除了金水街还有哪些地方好做生意呢?”
“那就要看是准备做什么行当了,比方朱雀街那边有个坊间,里边有几十家都是做布料衣裳生意的,还有不少绣坊,要买这些东西的,就会直接朝那边走,而玄武街那边,却有一个很大的舶来物品的市场,从西域或者东洋西洋那边来的东西,全放在那边卖。”店伙计介绍得十分详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一位夫人这般不嫌弃他,这般平易近饶跟他谈话,店伙计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轻飘飘的了。
“若是想开药堂呢?哪里比较合适?”盛芳华暗自点头,这伙计得是,每行都有每行的门道,自己可还得好好去钻研才成。
“哎呀,这个开药堂就难了,只要医术好,开到哪里都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