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7月28日午后
双沟镇的炊烟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漫的烟尘压了下去。刚结束第一轮血战的战士们,连擦拭武器的时间都没有,就顶着烈日加固防线。被炸毁的日军坦克残骸横亘在公路上,焦黑的履带和扭曲的炮塔旁,卫生队的护士们正弯腰抢救伤员,担架队的乡亲们踩着血迹,将受赡战士抬往后方急救点。
陈惊雷站在镇口的土楼上,望远镜里清晰可见枣阳方向的烟尘越来越浓——日军第39师团的后续部队正在加速逼近。“司令员,侦察兵回报,日军后续兵力两千人,配属20辆97式坦克,还有四门九二式步兵炮,沿枣双公路分两路推进,预计两时后抵达。”参谋的声音带着疲惫,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陈惊雷放下望远镜,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双沟镇周边的地形:“日军吃了反坦克沟的亏,这次肯定会提前侦察,硬守防线必死无疑。”他抬头看向身旁的指挥员们,眼神锐利,“改变战术,诱敌深入,打伏击!”
“诱敌?”韩团长有些疑惑,“正面阵地刚加固好,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惊雷语气坚定,“韩团长,你率一团留下少量兵力,在正面阵地虚设防线,多插旗帜,用重机枪零星射击,装作固守的样子。等日军主力逼近,就佯装溃败,把他们引入北侧的玉米地和浅丘之间的口袋阵。”
“赵铁锤,你的爆破连立刻在玉米地和浅丘之间的通道上埋设地雷,再把剩下的炸药包都改装成‘触发炸弹’,埋在路面下,用玉米杆伪装。另外,挑选十名爆破手,组成‘坦克猎杀组’,每人带两捆集束手榴弹和一把撬棍,专炸坦克观察口和履带。”
“邓营长,你带二团埋伏在浅丘的酸枣丛里,等日军坦克进入口袋阵,就立刻封锁出口,切断他们的退路。我带警卫排和机动部队,在浅丘顶端指挥,随时支援各部队。”
“是!”三人齐声领命,转身奔赴各自岗位。
韩团长的一团立刻行动起来,在正面阵地插上数十面红旗,让几名重机枪手分散在战壕里,有节奏地朝着公路方向射击。战士们还把牺牲战友的军装套在稻草人上,立在掩体后,远远望去,就像布满了守卫的士兵。
赵铁锤的爆破连正在紧张地埋设地雷和触发炸弹。战士们用铁锹在路面上挖开浅坑,将炸药包埋进去,上面覆盖一层薄土,再铺些玉米杆,几乎看不出痕迹。“都记好位置!等下自己人别踩上去!”赵铁锤一边埋雷,一边叮嘱,“触发炸弹的引线要拉得隐蔽点,别让鬼子发现。”
王虎被卫生队简单处理了伤口,执意要归队。他的右腿缠着厚厚的绷带,走路一瘸一拐,却硬是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跟在爆破组后面。“连长,我不能留在后方,我要跟兄弟们一起打坦克!”他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赵铁锤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这孩子才十八岁,却已经经历了两场恶战。“好!那你就跟在我身边,负责传递弹药!”他拍了拍王虎的肩膀,心里却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年轻的战士。
邓营长的二团已经埋伏在浅丘的酸枣丛里。浅丘坡度较缓,酸枣丛茂密,正好能隐蔽身形。战士们趴在地上,枪口对准下方的通道,身上盖着枯草,连呼吸都尽量放轻。邓营长特意叮嘱:“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开枪!等日军坦克全部进入口袋阵,听我的信号再动手!”
午后两点,日军的后续部队抵达正面阵地前。20辆坦克排成两路纵队,缓缓推进,四门九二式步兵炮架在坦克后方,对准正面阵地轰击。炮弹落在战壕里,泥土飞溅,稻草人被炸毁,旗帜也倒了不少。
“开火!”韩团长下令,正面阵地的重机枪和步枪同时射击,子弹朝着日军方向飞去。但这只是佯攻,子弹大多落在日军坦克前方的空地上,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日军指挥官见正面阵地火力稀疏,以为八路军已经疲惫不堪,下令发起猛攻。20辆坦克同时冲锋,步兵跟在后面,朝着正面阵地扑来。韩团长见状,立刻大喊:“撤!快撤到玉米地!”
留下的少量兵力立刻佯装溃败,朝着北侧的玉米地跑去。日军指挥官大喜,下令:“追!务必歼灭这股八路!”坦克和步兵紧随其后,朝着玉米地方向冲去。
很快,日军的坦克集群就进入了赵铁锤预设的口袋阵。通道狭窄,两侧是茂密的玉米地和陡峭的浅丘,坦克只能排成一列,缓慢推进。“就是现在!”赵铁锤大喊一声,按下霖雷的引爆器。
“轰隆!轰隆!”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路面下的触发炸弹和地雷同时爆炸,最前面的三辆坦克瞬间被炸翻,履带断裂,炮塔飞出老远。后面的坦克猝不及防,纷纷停下,拥挤在通道里,动弹不得。
“坦克猎杀组,上!”赵铁锤一声令下,十名爆破手如猛虎般从玉米地里冲了出去,朝着日军坦克扑去。王虎也跟着冲了出去,虽然腿不方便,但他跑得飞快,专门给爆破手递集束手榴弹。
一名爆破手冲到一辆坦克旁,用撬棍撬开坦磕观察口,正要把手榴弹塞进去,却被坦克里的日军开枪击中,牺牲在坦克旁。王虎见状,立刻捡起手榴弹,趁着坦克手换弹的间隙,猛地将手榴弹塞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跑。“轰隆!”坦克内部发生爆炸,炮塔被掀飞,里面的日军全部毙命。
赵铁锤带着爆破手们,在坦克群中穿梭,集束手榴弹接二连三地爆炸,一辆辆坦克被炸毁。日军步兵想要掩护坦克,却被玉米地里的八路军战士用步枪和手榴弹死死压制,根本靠近不了。
“封锁出口!”邓营长高喊一声,浅丘上的二团战士们立刻开火,重机枪和步枪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封锁了口袋阵的出口。日军想要突围,却被打得尸横遍野,根本冲不出去。
正面阵地上的韩团长见日军进入伏击圈,立刻率一团掉头杀回,从后方夹击日军。日军腹背受敌,军心大乱,士兵们纷纷丢弃武器,想要逃跑,却被八路军战士们一一歼灭。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玉米地里到处是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赵铁锤的坦克猎杀组已经炸毁了八辆坦克,但自身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十名爆破手只剩下四名。王虎的胳膊被弹片划伤,鲜血直流,却依旧抱着集束手榴弹,在坦克群中穿梭。
一辆日军坦克突然冲出火力网,朝着浅丘顶赌指挥阵地冲来。陈惊雷身边的警卫排立刻开火,重机枪扫射着坦克,却根本无法击穿装甲。坦克越来越近,炮塔上的机枪疯狂扫射,几名警卫排战士中弹牺牲。
“危险!司令员!”参谋大喊,想要拉着陈惊雷撤退。
陈惊雷却纹丝不动,他握紧驳壳枪,眼神坚定。就在这时,王虎抱着两捆集束手榴弹,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司令员,让我来!”他大喊一声,朝着坦克冲去。
坦克上的机枪手发现了他,立刻调转枪口扫射。王虎左躲右闪,利用坦磕盲区,绕到坦克侧面。他用力将集束手榴弹塞在坦克履带下,拉响导火索后,却被坦磕履带绊倒,摔在地上。
“虎!”赵铁锤大喊,想要冲过去救他,却被日军的子弹拦住。
王虎看着逼近的坦克,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轰隆!”集束手榴弹爆炸,坦克履带被炸毁,而王虎也被坦克碾压,壮烈牺牲。
“虎!”陈惊雷目眦欲裂,大喊着举起驳壳枪,朝着坦克里的日军射击。
警卫排的战士们也红了眼,纷纷冲上去,用步枪、手榴弹朝着坦克猛打。最终,一名爆破手爬上坦克,掀开炮塔盖子,将手榴弹扔了进去,坦克瞬间爆炸起火。
战斗持续到下午五点,日军的20辆坦克被全部炸毁,步兵伤亡一千五百余人,剩余的五百余人被包围在口袋阵里,走投无路。日军指挥官见大势已去,拔出军刀,想要剖腹自杀,却被冲上来的战士们俘虏。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战场上,玉米地被炮火炸得一片狼藉,浅丘上的酸枣丛也燃起了大火。战士们疲惫地坐在地上,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抢救伤员,还有的在默默哀悼牺牲的战友。
王虎的尸体被抬了过来,他的眼睛还睁着,脸上带着笑容,手里紧紧攥着母亲给他的护身符。赵铁锤蹲下身,轻轻合上他的眼睛,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好孩子,安息吧,我们一定会打跑所有鬼子!”
陈惊雷站在王虎的尸体旁,沉默了许久。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场战斗,八路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亡三百余人,其中爆破连就牺牲了二十名战士。
就在这时,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司令员!太行军区急电,盟军在滇西发起反攻,急需我们加速西进,配合他们打通中印公路!另外,日军华北方面军已经得知第39师团惨败的消息,正在调遣第110师团前来增援枣阳!”
陈惊雷接过电报,目光扫过在场的战士们。虽然疲惫不堪,虽然伤亡惨重,但战士们的眼神依旧坚定。“同志们!”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力量,“王虎同志为了掩护我们,壮烈牺牲了!还有很多战友,都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让我们能西进,能打通中印公路,能早日打败鬼子!”
“现在,日军的援军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们没有时间哀悼,没有时间休整!”陈惊雷举起驳壳枪,“命令各部队,立刻清理战场,掩埋牺牲的战友,救治伤员,一时后,继续西进!”
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擦干眼泪,握紧手中的武器。他们知道,前路依旧艰险,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着他们。但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心中有信仰,有对胜利的渴望,有对牺牲战友的缅怀。
在枣阳城内,日军第110师团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