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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书屋 > N次元 > 黑夜中的晨安 > 第137章 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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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凌晨,对上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她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斟酌措辞,过了几秒,才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带着某种奇异包容力的语气,缓缓道:

“不知道。”

这个回答出乎凌晨的意料。

她微微蹙眉:“……嗯?”

宋清安的目光温柔得像要溢出水来,她看着凌晨,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

“你想我看到,我就看到。”

“你不想我看到,我就没看到。”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凌晨心底那把最沉重的锁。

她没有质问,没有探究,只是将选择权,完全地、毫无保留地交还给了她自己。

这种极致的尊重和理解,瞬间击溃了凌晨所有伪装的坚强和用以自我保护的重重壁垒。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了凌晨的眼眶。她看着宋清安,看着那双盛满了心疼、包容和无限深情的眼睛,一直紧绷的、试图隐藏什么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生涩的坚定,道:

“宋清安,我想我现在,大概想的……”

话音未落,在宋清安惊讶的目光中,凌晨猛地抬手,动作甚至带着点粗暴的意味,一把扯开了自己刚刚穿好的睡衣纽扣!

柔软的布料向两边滑落,将那片布满狰狞伤痕的胸膛和腹部,毫无保留地、清晰地,再次暴露在疗光下,暴露在了宋清安的眼前。

不同于刚才在浴室水汽中的惊鸿一瞥,这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每一道疤痕的细节都无所遁形。

它们的颜色有深有浅,形状各异,如同最残酷的抽象画,烙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

宋清安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呼吸一滞!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如此直观地面对这一切,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依旧是毁灭性的。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掠过每一道伤痕,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疼得她指尖都在发凉。

然而,凌晨并没有给她太多震惊和心痛的时间。

她指着自己左肩胛骨下方那道最长的、如同蜈蚣般的疤痕,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依旧能听出细微的颤抖,开始道,像是在完成一项艰难却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刀……是五年前,在西南边境,被一个毒贩偷袭,从后面捅的……差点山脊柱。”

她的手指移到右侧肋下的弹孔,“这个……是四年前,一次营救任务,流弹打的……运气好,偏了一点。”

她又指向后背那些细密的点状疤痕,“这些……是三年前,一次爆炸,躲闪不及,被碎裂的弹片划的……”

……

最后,她的指尖落在腰侧那道长长的刀疤上,声音更低了些,“这个……是……是我师父陈忌,为了推开我,我撞在断裂的钢筋上划的……他……”

她的话没有完,但宋清安知道,那是陈忌用生命救下她的那次任务。

每一个伤痕的背后,都是一个九死一生的故事,都浸透着鲜血、疼痛和失去。

随着她的讲述,那些冰冷的、狰狞的疤痕,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变得鲜活而沉重起来。

宋清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滚落。

她看着凌晨,看着她故作平静地陈述着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无法完全掩藏的、属于过往的痛楚和孤寂,心疼得几乎要碎裂。

就在凌晨讲述完最后一道伤痕,空气再次陷入凝滞时,宋清安忽然动了。

她没有话,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俯下身,靠近了凌晨。

然后,在凌晨惊愕的、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目光中,宋清安低下头,将自己温软的、微微颤抖的唇,极其轻柔地、心翼翼地,印在了她左肩胛骨下方那道最狰狞的疤痕上。

那不是一个带着情欲的吻。

那是一个充满了无限怜惜、心疼、接纳和……试图抚慰的吻。如同春风拂过饱经摧残的土地,如同最温柔的雨滴落在干涸的伤口上。

凌晨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

那道伤痕,是她最深的梦魇之一,是她无数次午夜惊醒都会触碰到的痛处。

她从未想过,她的爱人……会用嘴唇去亲吻它。

紧接着,宋清安的吻,如同羽毛般,轻柔地、依次落在了她右侧肋下的弹孔上,落在了她后背那些细密的点状疤痕上,落在了她腰侧那道长长的刀疤上……

她的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上每一道独特的纹路,试图用自己唇瓣的温度,去温暖那些冰冷了太久的伤痕。

她的指尖也跟随着吻,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肌肤,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温柔地,低声呢喃着:

“这一处……像一朵倔强生长的向日葵……”

“这一处……像一片飘落的羽毛……”

“这一处……像守护着什么的藤蔓……”

“这一处……像……像一道终于愈合的彩虹……”

她用最温柔的触碰,试图去化解那些伤痕所代表的血腥与残酷,试图将它们重新定义为生命顽强和勇敢的勋章。

凌晨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唇瓣和指尖带来的、陌生而汹涌的暖流,如同温热的泉水,一遍遍冲刷着她冰封已久的心田和那些从未被如此温柔对待过的伤处。

那些伴随着伤痕的、冰冷的疼痛记忆,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极致的温柔一点点融化、驱散。

她看着宋清安含着泪水、却无比专注而温柔地亲吻和抚摸着她每一处不堪的过往,看着她努力用美好的意象去覆盖那些丑陋的痕迹,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释然感和被全然接纳的安全感,如同破晓的晨光,瞬间照亮了她内心所有的阴暗角落。

所有的羞耻,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自我厌弃,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泪意,随即变得越来越明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伸出手,轻轻捧起宋清安泪痕交错的脸,用指腹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的眼神明亮如星辰,里面不再有阴霾和躲闪,只有清澈见底的爱意和一种新生的、柔软的勇气。

她看着宋清安,唇角扬起一个无比真实而轻松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清晰地道:

“宋清安,我现在,好像不怕了……”

不怕让你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

不怕面对那些血淋淋的过去。

不怕……将完整的、带着所有伤痕的我,交到你的手上。

宋清安听着她这句话,看着她眼中终于绽放出的、毫无负担的明亮光芒,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幸福的泪水。

她伸出手,将眼前这个终于向她完全敞开心扉、卸下所有盔甲的爱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郑

两人相拥在灯光下,一个身上布满伤痕,一个眼中盛满泪水,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完整的幸福。

那些伤痕,不再是隔阂和耻辱,反而成了连接她们灵魂最深的纽带,见证了过往的残酷,也预示着未来,她们将携手抚平彼此所有伤痛的美好可能。

当那句“我现在,好像不怕了”轻轻落下,如同最终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凌晨整个人仿佛都轻盈了几分。

她靠在宋清安怀里,感受着对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那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带着无尽怜惜与守护意味的手臂,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踏实感,如同温泉水般包裹着她疲惫的灵魂。

宋清安的泪水浸湿了凌晨肩头单薄的睡衣布料,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灼穿布料,直接熨帖在那些刚刚被她的唇温柔抚慰过的伤痕上。

她哭得不能自已,为凌晨承受过的所有痛苦,为那些她未曾参与的、血淋淋的过往,也为此刻这份来之不易的、毫无保留的坦诚与信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月色愈发皎洁,清辉透过窗帘缝隙,为相拥的两人披上一层朦胧的银纱。

最终,是宋清安先微微松开了怀抱。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未散的微颤,极其轻柔地拂过凌晨脸颊上还未完全干涸的泪痕,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柔:“还疼吗?”

她问的,不仅仅是那些陈年的旧伤,更是此刻被她看到一切后,内心可能残留的刺痛。

凌晨摇了摇头,主动将脸颊更贴近她微凉的掌心,感受着那份真实的触感,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倦鸟。

她看着宋清安红肿的眼睛,心底那片刚刚被暖意融化的冰原,又泛起细密的酸疼。

她抬起右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宋清安的眼角,试图抚平那里的红肿和悲伤。

“对不起……”凌晨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鼻音,“又让你哭了。”

宋清安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摇头:“该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来得太晚了……”

如果她能早一点,醒悟地再早一点,是不是就能替她挡下一些伤痛?至少凌晨不会再因为她而痛苦。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两人静静对视着,目光纠缠,仿佛要将对方刻入灵魂深处。

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电流,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珍视,在彼此心间汹涌。

宋清安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凌晨微微抿起的、带着自然淡粉色的唇瓣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混合着泪水咸涩的味道和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

宋清安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低下头。

凌晨没有躲闪,甚至微微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泄露了她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

当宋清安的唇,带着泪水的微咸和无比的温柔,轻轻覆上她的时,一种与之前任何一次亲吻都截然不同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凌晨的全身。

这个吻,不再是确认,不再是宣告,也不是欲望的驱使。

它充满了太多复杂而沉重的东西——是跨越八年时空的思念与痛楚,是失而复得后生怕再次失去的恐惧,是对彼此承受过的所有磨难的心疼与慰藉,是两颗饱经风霜的灵魂终于毫无隔阂地紧紧相贴时,发出的满足而酸楚的叹息。

她们的唇瓣只是那样轻柔地、珍惜地贴合着,仿佛在通过这最亲密的接触,无声地传递着那些无法用言语尽述的深情与痛意。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宋清安紧闭的眼睫下滑落,渗入两人紧密相贴的唇缝间,带来咸涩而真实的触福

凌晨也感受到了那泪水的滋味,她的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暖的酸水里,又胀又痛。

她生涩地、却无比坚定地开始回应这个吻,用自己微凉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柔软,试图吸吮掉那些代表悲赡咸涩。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的色彩,却比任何激烈的纠缠都更能触动灵魂深处。

它让两人都清晰地感受到,过去的八年,对彼此而言,是何等的荒芜与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因为这个过于漫长而充满情感的吻有些气息不稳,才缓缓分开。

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呼吸交融。

宋清安看着凌晨近在咫尺的、被泪水洗涤后愈发清亮的眼眸,那里面的脆弱与坚韧交织,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描摹着凌晨的眉眼,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过后的沙哑和一种深沉的痛楚,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太久、沉重得几乎让她无法负荷的问题:

“晨晨……能不能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八年……你……你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