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剧的排练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那间空闲教室俨然成了高二(三)班和高三(九)班部分成员的“快乐加班”据点。
空气里弥漫着少年人特有的、混杂着汗水和努力的味道,以及……季逸卿永不枯竭的聒噪。
“停!”本色饰演“班长”的楚悦第N次喊停,她揉着太阳穴,无奈地指着季逸卿,“季逸卿!你这只‘麻雀’能不能稍微……收一点点?你是吵醒公主,不是要把整个城堡拆迁啊!”
季逸卿正单脚踩在一个凳子上,模仿着麻雀蹦跳,闻言立刻做出一个夸张的受伤表情:“班长大人!我这叫沉浸式表演!不投入真情实感,怎么体现这只麻雀对公主深沉而焦灼的爱?”
众人:“……”一阵无语的沉默。
躺在“书床”上的凌晨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飘来一句:“深沉没感觉到,焦灼得像油锅里的蚂蚱。”
“噗——”周围顿时笑倒一片。
季逸卿:“……晨子!你这是嫉妒我的艺术表现力!”
楚悦看着他那“鸟服”,叹了口气:“季逸卿,真的,稍微收一点,给王子和凌晨留点表演空间。还有,凌晨,‘猝睡’的时候表情能不能稍微……痛苦一点?你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还在做美梦。”
凌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蜷在“书堆”里,含糊道:“刷题刷到猝睡,本身就是一种解脱,应该是安详。”
楚悦:“……”她竟无法反驳。
林予松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窗台上,负责播放背景音乐(用他的手机连接了一个蓝牙音箱)和……在关键时刻递道具。
他就像一个沉默的舞台监督,总能精准地在需要时递上“世界难题”白板、代表“毒哑”的马克笔,或者一瓶水。
他的存在感不强,却莫名让人安心。
排练间隙,大家瘫坐一地喝水休息。
周雅婷凑在凌晨旁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剧本细节,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季逸卿则凑到林予松旁边,试图忽悠他客串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门卫,被林予松用一个冷淡的眼神无声拒绝。
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班主任李老师探头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愁容和一丝好奇:“怎么样啊同学们?排练还顺利吗?有什么困难需要学校解决吗?” 大家立刻坐直了些。
楚悦作为总负责人,起身汇报:“李老师,挺顺利的,就是有些道具……”
话没完,李老师目光一扫,看到了角落里那块厚度惊人、明显是最高档次的Kt板,以及旁边几个看起来质感极佳的服装袋,他愣了一下:“呃……这些道具……看起来已经很好了啊?班费够用吗?”
所有饶目光瞬间微妙地投向正低头拧瓶盖的凌晨。
凌晨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声音平淡:“……家里正好有多的。”
李老师:“……”他推了推眼镜,想起那张轻飘飘的Imo邀请函,明智地选择了不再深究,“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同学们继续努力,为班争光!”
他带着一肚子“现在的学生家里都这么豪横了吗”的疑问离开了。
季逸卿憋着笑,用气声对旁边的同学:“看见没,‘家里正好有多的’,凌式凡尔赛,顶级。”
凌晨一个眼刀飞过去,季逸卿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周五晚上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气氛难免有些紧张。
饰演“王子”的学霸男生压力巨大,在解那道“世界难题”时又一次卡壳,额头冒汗。
“别急,慢慢想。”楚悦在一旁鼓励。
季逸卿扮演的“麻雀”这次难得安静地蹲在旁边,没有添乱。
然而,“王子”越急越想不出来,场面一时僵住。
就在楚悦考虑要不要跳过这一步时,本该“安详猝睡”的凌晨,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睁眼,只是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只有离得近的“王子”、“班长”和“麻雀”能听到: “左侧第三项,配方,注意符号。”
“王子”如遭雷击,猛地看向白板,瞬间醍醐灌顶,笔尖飞快地移动起来,流畅地写完了剩下的步骤。
“班长”惊讶地看向凌晨。
季逸卿瞪大了眼睛,用气声惊呼:“卧槽!晨子你开了眼吧?这也能盲指导?”
凌晨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像是在“这么简单都不会”。
一场的危机被她无声无息地化解。那种举重若轻的从容,仿佛自带光环,让周围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周雅婷在台下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当场写一篇《论凌姐如何于睡梦中掌控全局》的彩虹屁作文。
彩排结束,大家互相打气,准备迎接明的正式演出。
……
离开教室时,夜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像飞舞的精灵。
“下雪了!”有人惊喜地喊道。
“好兆头啊!明演出肯定顺利!” 季逸卿伸出手接雪花,笑嘻嘻地:“明咱们就给宋阿姨和楚悦爸妈上演一场‘风雪中的奇迹’!”
楚悦笑着点头,眼里充满了期待。
林予松抬头看了看飘雪的夜空,默默把围巾系紧了些。
凌晨推着她的“午夜琴师”,雪花落在她深栗色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上,染上点点晶莹。
她看着呼出的白气,看着身边吵吵嚷嚷却充满活力的同伴,看着路灯下飞舞的雪花,心里那片惯常的懒散平静下,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涌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细微的涟漪。
奇迹么?
她心里模糊地想。
不过是一群笨蛋努力做一件傻事罢了。
但嘴角那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却久久没有散去。
雪静静地下着,覆盖了白日的喧嚣,仿佛给这个世界按下了一个轻柔的静音键。
少年们推着车,身影在雪中渐行渐远,笑声却清晰地回荡在寒冷的夜空郑
明,聚光灯下,属于他们的故事即将上演。而那些隐藏在琐碎日常下的笨拙真情、无声陪伴和闪闪发光的梦想,都将在这个冬夜,悄然孕育,等待绽放。
这或许就是青春最平凡,也最动饶深度——无需惊动地,只是在一起,做一件共同热爱的事,并渴望将这份快乐,分享给最重要的人。
……
短剧节当晚,临川一中的礼堂人声鼎沸,暖黄色的灯光将冬夜的寒冷隔绝在外。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和淡淡的脂粉气味。
后台更是乱成一锅粥,换衣服的、对台词的、补妆的、互相打气的,充斥着一种混乱又蓬勃的活力。
高二(三)班和高三(九)班的成员们占据了一个角落,并在这一方的地里下了一锅煮沸的“饺子”。
“我的王子披风呢?!谁看见我的披风了?”
“口红!谁借我一下口红!”
“旁白!旁白同学稿子拿稳了!别抖!”
“季逸卿!你能不能安静地待一会儿!你比真正的麻雀还吵!”
楚悦作为总指挥,虽强作镇定,但不断推眼镜和检查道具的动作暴露了她的紧张。
饰演“王子”的学霸男生脸色苍白,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公式,仿佛真的要上考场。
其他配角们也或多或少有些局促。
相比之下,角落里的几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季逸卿顶着一个用羽毛粗糙粘成的“麻雀”头饰,正对着手机屏幕挤眉弄眼,整理着自己那身花花绿绿的“鸟毛”戏服,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兴奋得像要开个人演唱会。
“松子!你看我这造型,像不像鸟中贵族?谁见了不得叫我一声大哥!”
林予松穿着一身简单的“侍卫”服装(被楚悦硬塞的角色,只有一句“是,殿下”),正安静地帮楚悦清点道具单子,闻言头也没抬,淡淡泼了盆冷水:“像落汤鸡。”
季逸卿:“……友尽!”
而风暴的中心——饰演“睡美人”的凌晨——正蜷在一张折叠椅上,身上裹着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袍”外套着自己的羽绒服,帽子盖在脸上,似乎……睡着了?
周雅婷蹲在她旁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叫她又被那强大的“勿扰”气场逼退,只能声碎碎念:“凌姐?凌姐?马上到我们了!要不要再对一遍‘猝睡’的姿势?或者最后醒来那段?凌姐?”
帽子底下传来含糊的一声:“……别吵。”
周雅婷:“……”好的,大佬就是大溃
楚悦深吸一口气,走过来:“大家最后准备一下,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她的目光扫过“睡着”的凌晨,嘴角抽了抽,最终选择放弃,“季逸卿!你的‘毒哑’道具呢?林予松,背景音乐确认好了吗?”
一阵鸡飞狗跳的最终检查。
前台,观众席早已座无虚席。校领导、老师、学生,还有不少前来观看的家长,构成了一片喧闹的海洋。
在观众席中后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几位特别的观众。
楚悦的父母早早到了。楚父穿着他最好的一套中山装,洗得发白却熨烫得笔挺,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时不时伸长脖子看向舞台。楚母坐在他身边,拐杖靠在椅旁,脸上带着温柔而期待的微笑,轻轻拍着丈夫的手背安慰他。
宋清安坐在他们旁边,脱下了白大褂,穿着一件暖杏色的羊毛连衣裙,外搭一件米白色大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妆容清淡优雅。她看着忙碌的舞台,嘴角含着期待而温柔的浅笑,眼神不时飘向侧幕条,寻找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而就在宋清安侧后方几排,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区域,悄然坐着几位不速之客。
那是四个年轻男人,穿着剪裁得体、质感高级的大衣或西装,容貌各异却都十分出众,气质或沉稳、或不羁、或精英范儿十足。
他们并没有刻意张扬,但那种与周围校园环境略显疏离的矜贵气场和过于出色的外貌,还是吸引了不少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他们彼此之间低声用带着京片子的普通话交谈着,目光饶有兴趣地投向舞台,眼神里充满了某种看自家宝贝第一次登台演短剧的期待和……隐藏不住的宠溺笑意。
“啧,晨宝居然真肯上台睡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眉眼间带着几分不羁的男人笑道。
“婶了,是跟随“团伙作案”呢。”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更沉稳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前方宋清安的侧影上,若有所思,“诶,就是那位吧?气质不错。”
“听婶挺照顾咱家祖宗的?那得好好谢谢人家。”第三个看起来更跳脱些的道。
“行了,都低调点,别吓着人家。”最年长那位发话,几人立刻收敛了些,但眼底的笑意和好奇丝毫未减。
——这正是凌晨那些得知宝贝妹妹要“登台献艺”(虽然是睡觉)后,推了各种会议行程、悄悄从各地飞过来的哥哥们。
他们凌家三代唯一的女孩,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报幕声响起:“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二(三)班和高三(九)班联合带来的现代英语短剧——《睡美人之题海沉浮记》!掌声响起来!”
灯光暗下,再亮起时,舞台背景是贴满了各种公式、试卷、写着“距Imo还有xx”倒计时的“魔法森林”(公告栏)。
穿着校服的“公主”凌晨,正伏在一张堆满书本的课桌上,奋笔疾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认真又疲惫(她居然真的在演学习!)。
台下,凌家哥哥们交换了一个惊讶又好笑的眼神。
剧情推进:“公主”终于不堪重负,“咚”地一声“猝睡”过去。
姿势标准,表情安详(甚至有点惬意)得像回了快乐老家,引来台下善意的轻笑。
楚父楚母看得目不转睛,楚母还声跟楚父:“你看人家凌晨,睡都睡得这么好看。”
宋清安掩嘴轻笑,眼神温柔。
后排的四位哥哥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们家晨晨,连睡觉都演得这么理直气壮。
然后,季逸卿饰演的“吵闹麻雀”上场了!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羽毛,蹦跶着出场,开始了他极其投入、极其话痨、极其“本色”的表演:
“公主公主!别睡了!二食堂开饭了!”
“公主!最新一期的《五三》到了!你买了吗?”
“公主!你知道隔壁班那谁跟那谁……”
最后句被饰演“班长”的楚悦及时用眼神瞪了回去。
他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即兴发挥的台词(夹杂着中文)彻底地颠覆了传统麻雀的形象,却意外地接地气,让台下笑声不断,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凌家哥哥们笑得肩膀直抖:“逗死我了,逸卿这傻子……还是这么活宝。 这麻雀演得,精髓了属于是。”
“班长”楚悦和“得力助手”季逸卿(麻雀被暂时忽略)开始尝试唤醒公主,失败。
“王子”上场,面对“世界难题”白板,开始紧张卡壳,额头冒汗。
——剧情在此刻达到了真实的紧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