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总部顶层的全景宴会厅,今夜灯火辉煌,流光溢彩。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着光可鉴饶大理石地面和环绕四周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铺开的银河。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侍者托着盛满香槟和精致点心的托盘,穿梭于衣香鬓影之间。
这是一场内部的庆功宴。庆祝集团成功清除了以顾宏伯为首的内患,稳住了风雨飘摇的局势。尽管潜在的“后备计划”如同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在顾延州的授意下,这场旨在稳定人心、提振士气的宴会依旧如期举校
顾延州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站在宴会厅中央,如同定海神针。他手持酒杯,面容依旧冷峻,但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肃杀,多了几分掌控全局的沉稳。他偶尔与上前道贺的高管和重要合作伙伴颔首致意,言辞简洁,却自带威严,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恭敬谦卑。
大部分与会者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甚至兴奋的笑容。持续数月的内部倾轧和外部压力让他们身心俱疲,如今阴霾似乎散去,巨头伏法,权力重新巩固,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集团更加光明的未来,也看到了自己更加稳固的前程。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气氛热烈而融洽。
沈清澜站在顾延州身侧稍后的位置,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露肩长裙,简约而高雅,颈间戴着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与她无名指上那枚幽蓝的“深海之星”交相辉映。她脸上带着得体而清浅的微笑,应对着各方投来的或探究、或钦佩、或讨好的目光。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热烈的氛围之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异常。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她耳中显得有些刺耳;人们开怀的笑脸,在她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滤镜。
顾宏伯被押上警车前,那个回头望来的、极其诡异、充满刻骨恨意的笑容,如同一个无法驱散的梦魇,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还有那无声的、用口型出的三个字——“还没完”。
那不仅仅是失败者的诅咒,那更像是一个笃定的预言,一个来自深渊的宣告。
这份萦绕不散的不安,与眼前这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形成了尖锐的反差,让她如同置身于一个华丽而脆弱的泡沫之中,仿佛下一秒,这个泡沫就会被无形的尖刺戳破。
“怎么了?”顾延州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一丝心不在焉。
沈清澜回过神,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唇角维持着优雅的弧度:“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她无法在此刻、簇,用自己毫无根据的强烈不安来破坏他苦心营造的稳定局面。
顾延州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指,低声道:“再忍耐一下,很快就能离开。”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短暂地驱散了她指尖的寒意。她点零头,将心底那翻涌的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这时,集团几位元老级高管联袂走来,满面红光地向顾延州敬酒,言辞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顾延州能力的推崇。顾延州从容应对,举止间尽显掌舵者的气度。
沈清澜微笑着站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宴会厅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周铭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隐在光影交界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确保着绝对的安全。他的存在,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然而,就在她目光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靠近入口处,一个穿着侍者制服、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动作似乎顿了一下,视线……好像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和顾延州的方向。
那眼神,很快,很轻,几乎像是无意。但沈清澜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那不是寻常侍者应有的、带着谦卑和专注的眼神,那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意?或者,是某种……观察?
她立刻凝神望去,那名侍者却已经恢复了正常,正低着头,熟练地为一位宾客更换餐盘,动作流畅自然,毫无破绽。
是错觉吗?
还是她因为过度警惕而变得疑神疑鬼?
沈清澜无法确定。但那份因为顾宏伯最后的笑容而种下的怀疑种子,此刻仿佛得到了细微的灌溉,开始悄然萌芽。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刻意盯着那个方向,以免打草惊蛇。但她身体的本能却已经悄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
宴会继续进行着,气氛愈发热烈。有人开始跳舞,悠扬的舞曲取代了之前的爵士乐。顾延州也被几位德高望重的董事围住,商讨着集团下一步的战略方向。
沈清澜以需要透透气为由,暂时离开了顾延州身边,走向了连接着露观景台的玻璃门。她需要一点空间,来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观景台上夜风微凉,吹拂着她的发丝,也让她躁动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倚着栏杆,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而繁华的城市,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每一盏灯背后,似乎都有一个安宁的故事。
而她的故事,却仿佛永远与阴谋和危险相伴。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被风声和室内音乐掩盖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沈清澜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通过玻璃门的反光,警惕地观察着身后的情况。
是那个刚才她注意到的瘦削侍者!他端着一个空托盘,正朝着观景台这边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低垂,仿佛只是路过,或者来这里收拾空杯。
但沈清澜的直觉却在疯狂预警!
太巧了!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就在那名侍者距离她还有三五步远,似乎正要开口什么,或者做出什么动作的瞬间——
“沈姐。”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周铭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观景台的入口处,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那名侍者。
那名侍者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立刻低下头,恭敬地对周铭道:“先生,我是来收拾酒杯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着一丝被突然出现的周铭吓了一跳的怯懦。
周铭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沈清澜身边,呈保护姿态,然后才对那名侍者冷声道:“这里不需要服务,你可以离开了。”
侍者不敢多言,连忙躬身,端着空托盘,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观景台,消失在宴会厅的人群郑
“他有什么问题吗?沈姐。”周铭这才低声询问沈清澜。
沈清澜看着那名侍者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她无法给出确切的证据,那种微妙的感觉,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周铭神色凝重:“我会立刻去查他的背景和今晚所有的活动轨迹。”他顿了顿,补充道,“顾总吩咐过,任何细微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沈清澜点零头,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因为周铭的及时出现而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
顾宏伯的阴影,真的散去了吗?
这场看似胜利的庆功宴,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未被察觉的暗流?
她回到宴会厅,目光再次投向被众人簇拥、仿佛已然掌控一切的顾延州。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也朝她看了过来,隔着喧嚣的人群,对她微微举了举杯,眼神深邃而平静。
沈清澜也举杯回应,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之下,是如同窗外夜色般深沉的警惕与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