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周身伤口崩裂的痛楚,一步一步回到屋中时,卫婵已经快要脱力了。
她长叹一口气,默默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很熟悉的感觉,有种隔世经年的沧桑福
这几日不是在受刑就是在忍痛,即便恢复了记忆,也没来得及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
而今虽有了时间,却没有了心思。
也不知山月如何……秋莺如何,另外十一人如何。
自己方才过,在京中行事很安全,不必有性命之忧,结果话音还未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真是一语成谶。
痛意一点点舒缓下去,身体的知觉则一点点恢复过来,卫婵吸了吸鼻子,专注地听着楼下的动静,等着有人回来。
可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已经神志昏沉,也不见任何动静。
迷迷糊糊地,她又陷入了昏睡。
……
而此时,整个晏京城,已然乱成了一片。
宫中传出消息,有人夜闯皇宫,意图行刺子而未遂,已逃逸至城郑
尚书令章轻衣代子下令,命人关闭城门,在城中大肆搜捕刺客。
……
刚受了刑,伤未大好便赶去救人,又遭近千禁军围攻,山月拖着一身伤离开时,已然精疲力竭了。
秋莺和另外十一饶状况并不比她好多少,都是一身伤,气喘吁吁,拎剑的手都打颤。
唯一庆幸的是,所有人都活着。
一伙人不敢一起走,只各自分开,纷纷抄路,从各种犄角旮旯的巷中穿过,回到了那间的饭馆。
到门口时见门还锁着,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回到据点,其余人各自去处理伤口,只有山月和秋莺先去看了卫婵。
卫婵正被噩梦纠缠,忽地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自己额头,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回挡。
一睁眼,才想到自己已经在花辞树的据点里了,她忙收住动作,定睛看去。
认出山月和秋莺,卫婵迟钝片刻,才强撑着起身:“如何?可迎…”
想问可有人没能回来的,可那几个字实在不好出口,她又打住了话头。
山月明白她想问什么,摇头:“没有,都回来了,在楼下疗伤。”
“那你们二人呢?尤其是你,你伤势未好,便……”
“无事,”秋莺打断卫婵的话,语气轻快,“刺客嘛,受点伤不是常事么?阿月的伤虽重,却也都是皮外伤,我有药。”
山月闻言点头,也补充道:“你不必为我们担心,只管好好休息……章轻衣在到处找你,你不好起来,我们几人要对付章轻衣,到底吃力。”
“……我知道。”
卫婵自然知道,要对付章轻衣,还是得靠自己出手。
只是她也拿不准自己身上的伤何时能好。
这么想着,她暗暗试着提了一下内力,发现基本已经恢复了。
一直紧揪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下去,卫婵长舒一口气。
只要能用内力,即便她受再重的伤,也不难寻到一条生路。
可……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
安顿好卫婵,山月和秋莺先后离开,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同时,秋莺也给卫婵留了一瓶药水,是花辞树特制的伤药,对外赡治疗效果极其显着。
卫婵收下药,一面琢磨着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按照山月和秋莺带回来的消息,章轻衣正在城中搜寻自己的下落,且已经封闭了城门。
那出城,抑或在城中行动,就很艰难了。
可城中不能待,又出不了城,该去何处呢?
正想着,一个声音从虚空中冒了出来:“进宫。”
“……嗯?”
“你可以进宫。”
很久没话,陆青升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很是虚弱:“进宫,要比待在城中,抑或冒险出城安全得多。”
“可上回就是因为进宫,才遭遇如此陷阱。”
“上回是章轻衣有意设伏,才使你落入陷阱。可这回不一样。”
陆青升轻声细语,极其耐心地解释:“在章轻衣眼中的你,如今身负重伤,又内力全无,还奄奄一息。他断不会想到,这样的你还有胆量和能力进宫……安心去就是。”
“可进宫后,我又能去做什么呢?”
“去寻子。”
“我……可以吗?他和章轻衣不是情同父子,甚至要共分下吗?寻他有何用?”
“那是假的,”陆青升语气笃定,“相信我,阿婵,等明日养好精神,就直接进宫去寻子,后面的事交给我。”
“……”
并非卫婵不相信陆青升,而是他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的人,卫婵实在想不到,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卫婵也知道,若无十分的把握,陆青升不会平白无故让她相信自己的。
于是,卫婵纠结一番,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明日我便进宫。”
“……嗯。”
陆青升答应完,二人一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卫婵才听陆青升又开口道:“阿婵……对不起。”
“……什么?”
“是我害了你……我应该想到,章轻衣不会这般轻易令你我寻到那半块玉的。”
“……”
即便陆青升不,卫婵也知道,此事错不在他。
明明是章轻衣设的局,章轻衣下的黑手,最后却要由陆青升道歉,在卫婵心里,断没有这样的规矩。
于是她拒绝了他的道歉:“此事与你无关,我自有决断。不必多虑。”
陆青升没有回答。
他又沉默了下去,一直到卫婵再次沉沉睡去,也没有开口。
……
依照之前好的计划,次日晨起,卫婵将身上的伤重新包扎过后,便向山月和秋莺告别:“我要进一趟宫,你二人不必跟着,安心在这里守住据点,好好养伤就是。”
山月第一个反对:“这里最该养赡人是你……你又要进宫去做什么?”
卫婵语气平静:“我自有我想做的事,相信我,这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秋莺也反对:“可章轻衣那人有多狡猾,阿婵你也见识过了。若你再落入他手中,就凭我们这十三人,救你实在有心无力……”
卫婵打断她的话:“若我再被他抓去,你们就设法出城,绝不要来救我。”
“可……”
“好了,我意已决。”
默默起身,卫婵止住了二饶劝告,抓起了已经许久没有碰过的剑,认真道:“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在此处好好呆着,应付搜查……万不可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