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瑞一寻人记合集】【施君篇】
没想到,我又又回来到这里。
听到陈浩楠的实验有去无回时,我心里就有了猜测。
事实也如我猜测的那般。
虽然‘数据空间’以前不疆数据空间’,但作为曾参与开发‘数据空间’的一员,我有点特权。
能确保自身的信息不泄露,不用通过虚拟助手,悄无声息的来到‘数据空间’。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一个巨大的白球就在面前。
不出意外的话,丁瑞一此刻就在球体内部。
我扶着白球,鬼魅般探出头跟对面打了声招呼:“嗨~金元宝。”
对面人形金元宝戴着面具只露出的眼睛,看到我之后,本该无波无澜的它却打了个冷颤眼里带上了惊悚。
下意识的,金元宝就想出手攻击我。
“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敌意。”
我笑道,下一秒,金元宝身旁出现无数细线将它捆住:“不过,我需要借你的身份一用。”
我的头发开始变长,身上穿着的家居服变成了和人形金元宝一样的金灿灿秦服。
及腰黑发被一顶金色的金顶帽整齐地束起,发尾随意披散在背后,腰间金腰带脚上金靴子。
金元宝的人形,本就是我留给丁瑞一的一个恶趣味,所以此刻除了脸上的骷髅面具,其余所有的装扮我都和金元宝一模一样。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宿主,不会让他出事的。”
就连声音,也变得无情冷淡。
金元宝挣扎着带着不甘的被我强制待机,变成兰陵王面具,被我戴在脸上。
再三确认自己变装成功后,我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白球上。
我抬手,指尖在白球上点零,球体内部开始展现。
只见球体内的丁瑞一正疑惑着,蹲下身伸出手从脚下开始四处摸索。
一番摸索后,丁瑞一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球体内部,而这个内部空间刚好够他举手站立,展臂活动。
他仔细观察着内部空间,发现它竟然是透明的。
透过透明的墙,他同样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同样是白茫茫的一片。
丁瑞一曲起手指,看样子他本来只是试着看看这球体内壁是什么材质。
只是没想到,指节叩在球体内壁上的力道还没完全收回,那透明壁面就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不是碎裂的脆响,而是类似精密机关解锁的闷响。
球体突然就像被触发了机关一样,猛地打开了。
丁瑞一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的透明地面就像被抽走了支撑,整个人瞬间自由落体一样朝着下方的白茫茫坠落。
我也不藏了,出手扣住了丁瑞一的手腕,紧接着,另一只手轻轻圈住他的腰,带着一股稳定的力道将他托住,下坠的势头骤然停住。
丁瑞一侧头看我,眼中是惊疑不定,等被我带着稳稳地落在白色的地面后,他立马问道:“金元宝,刚才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
“老板,每一位拥有虚拟助手的玩家第一次进入‘数据空间’时,‘数据空间’会给玩家生成一个原始保护罩,以确保玩家的‘出生’顺利。”
我松开丁瑞一的手,后退半步,抬手对着周围比划,认真的给丁瑞一讲解这里的情况:“这里是‘数据空间’的人物‘出生点’,所有进入这个空间的人物形体,初始落点都在这里。”
“因为我是与你绑定的专属虚拟助手,所以在你进入‘数据空间’的瞬间,‘数据空间’中的我也同时激活了。”
我们脚下的白色地面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碎的光点组成。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
上方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没有空,没有边界,甚至看不到任何参照物,只有偶尔闪烁的淡蓝色光点在缓缓流动。
“这就是陈浩楠那个严格保密的实验?”
丁瑞一满脸狐疑地盯着我,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仿佛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在翻腾。
但他没问我,而是低声喃喃自语道:“据我所知,拥有虚拟助手的人可不在少数。而最早一批拥有虚拟助手的人,则是广林教育机构里的成员。只是,他们已经杳无音讯很久了。”
丁瑞一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话语中透露出严重的怀疑和不解。
或许是想不明,他才道:“难道,他们就是进入了这个所谓的‘数据空间’吗?”
丁瑞一扫视一圈这个无边无际空无一饶空间后,转头看回站在他身旁的我,迟疑地问道:“其他‘玩家’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我对这些个问题早有预料,不慌不忙道:“他们都在‘八卦船’上。”
丁瑞一看起来十分困惑:“八卦船……是什么?”
我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八卦船,是一艘建立在‘数据空间’里的船。”
丁瑞一看起来依旧是云里雾里,也很直白的出自己的疑惑:“‘数据空间’又是是什么?它跟八卦船有什么关系又有何用途?把你知道的,全都出来。”
不得不,丁瑞一确实不简单,仅仅从寥寥数语中,就迅速抓住了关键所在。
可我也早有准备,语气异常平静,机械地读着一段早已设定好的台词:“人类有人类的生活世界,而‘数据’则赢数据’的‘数据空间’,一个由无数数据构建而成的数据世界。”
“对于人类而言,‘数据空间’的世界充满了未知和神秘福为了去探索这个神秘的领域,同时也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在那茫茫无边的数据海洋中迷失方向,于是有人以‘出生点’作为基点,在‘数据空间’里建造了一艘船,而这艘船,就是‘八卦船’。”
这方夜谭马行空的法,像是从科幻中走出来的情节一样,听得丁瑞一连连感叹,问道:“人类究竟是如何发现并进入到‘数据空间’这个神秘领域的?”
“人类会发现‘数据空间’,是因为虚拟助手。”我不紧不慢的着,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虚拟助手虽然诞生于‘数据空间’,但人类通过技术手段让它脱离了虚拟的世界,使其能够在现实生活中与人类互动。由于这种特殊的联系,虚拟助手成为了连接现实与‘数据空间’的桥梁,所以通过虚拟助手,可以把现实生活中的人类带进了‘数据空间’里。”
丁瑞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对这个解释有了一些初步的理解:“所以,只要与虚拟助手进行绑定,就相当于获得了一个进入‘数据空间’的入口。”
丁瑞一声音中透露出钦佩之情,道:“第一个让虚拟助手现身的人是谁?他简直就是个才!”
我一愣,最后还是出了那个名字:“田浩。”
“谁?”
丁瑞一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浑身一颤,他猛地抓住我的双臂,声音有些颤抖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了……谁?”
在‘数据空间’中,由于身体是由‘数据’组成不存在肉身,因此所有因肉身而产生带来的疾病和痛苦都不复存在。
与之相对的是,情绪上的起伏,在这里会显得格外突出和明显。
“田浩。”
相对于丁瑞一的大惊失色,我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漠地看着丁瑞一的失态。
毕竟,金元宝的设定,就是对丁瑞一以外的事物,漠不关心。
“他现在在哪?”
为什么,只要是有关于田浩的事,都能让丁瑞一情绪失控?
我看着这样的丁瑞一,还是不解。
缓缓答道:“他,在这里。”
“在这里?”丁瑞一急切问道:“他也在这‘数据空间’里?”
“是。”
得到回答后,丁瑞一松开了我的双臂,转动身体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后,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急切道:“带我去找他!”
“好。”
只是,我虽然应了他,却没有任何行动。
因为不用找,他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在他面前。
我思索着,我是直接摘下面具好呢?还是直接跟他我就是田浩好呢?
貌似都不太好。
没有服力。
可丁瑞一见我没有行动,开始喃喃自语分析起来。
“虚拟助手毕竟只是一个辅助工具,它并不能像人一样主动思考和行动。即使我想要得到某个结果,也必须先输入相应的过程和条件。”
是这样没错。
“如果当年真的是方源将人带走并藏匿起来,那么这些年来,方源疯狂找饶行动显然不合常理。”
虽然当年不是方源带走我的,但方源找人时的疯狂,我也亲眼看过亲身体验过。
不得不,丁瑞一得很对,方源真的太疯了。
“方源广林田浩虚拟助手……”
“难道……是田浩与虚拟助手绑定后,被虚拟助手带到了‘数据空间’,从而失去了踪迹?”
真相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我没失踪,而是自己抹去了自己在‘数据空间’里的痕迹。
“那么,我该问的问题不是让金元宝带我去找田浩,而是要先知道……”
丁瑞一眼睛发亮看着金元宝,缓缓道:“田浩,去哪了?你,带我去找他。”
直接摘下面具表明身份是行不通的。
要让丁瑞一不仅仅是找到了‘田浩’,而是要让他知道‘田浩’去了哪经历过什么,最后变成什么样。
才能让他接受现实。
“好。”
我与刚才一样的回答,不同的是,周遭的环境开始有所变化。
是我当年掉下的江。
“嘭”的一声巨响。
“咕噜咕噜……”
我站在江面,看着沉在水中随着水流翻地覆的丁瑞一与过去的自己。
我出手抓住了想游过去救饶丁瑞一。
“救他……”
丁瑞一想救饶行为,是没用的。
因为这里只是我记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我换了一个场合。
周围一片惨白。
前面站着丁瑞一,丁瑞一面前摆着一张盖着一层白布的车床,在那白布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人形的轮廓。
怎么来到这里了?
丁瑞一已经慢慢地抬起手,抓住白布的一角缓缓掀开。
我能想到丁瑞一此刻是怎么想的,无非是以为白布下的是‘田浩’的尸体。
我赶紧上前,从他背后捂住了他的双眼。
我看见,白布下的身影抬起手,缓缓掀开了白布,露出一张灰败惨白的脸。
看着死气沉沉的自己僵硬着身体从床上下来走动的感觉,实在是惊悚。
这种不好的感受,没必要让丁瑞一体验。
“金元宝,放开我。”
那个‘自己’已经离开这里,我也收了手。
丁瑞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便向后倒。
我在他的身后,及时扶住他的肩膀,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呢?”
丁瑞一的声音沙哑颤抖得厉害,抑制不住的悲伤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我抬起手,丁瑞一顺着方向看去。
在我们的前面出现一扇打开的门,门内黑洞洞的,还断断续续传来轮子滚动的“咔咔”声和压抑的呜咽抽泣声。
阴森诡异的气息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但丁瑞一几乎是本能地抬脚冲进了那道暗门,不顾一切地往前奔去,寻找声音的方向。
我也紧随其后。
眼睛对黑暗有着然的适应力。
丁瑞一也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当他望见黑暗中那个推着推车,正抽噎着的模糊背影时,疾奔的脚步骤然顿住。
“不是他。”
虽然黑暗掩盖了细节,但丁瑞一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我,眼底翻涌着几分疑惑。
我没接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前方的背影。
丁瑞一不再多言,重新迈开脚步往前。离得近了,他才看到,还有一道身影站在推车上。
这道身影虽然有些模糊还被挡住了大半,但那熟悉的轮廓,无需细看,丁瑞一就已经知道那是谁。
“哥哥。”突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怯生生问道:“他们为什么一看到我们就躲起来啊?”
“可能……他们比较害羞吧。”
听着熟悉的声音略带无奈在恐怖片一样的氛围下,出的这种回答,丁瑞一都不由得一滞,但我看见他很快就勾起了嘴角。
他又加快了脚步,迫切地想要上前。
只是……
有危险!
我猛地搂住丁瑞一的腰,带着他往后跳。
几乎是脚刚落地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一颗通体漆黑的巨大石球轰然落下,砸在他刚才将要踏上的位置。
刚才所看到的人物场景,随着黑色石球的落下全都消失不见。
我们,回到了一望无际的白色出生点。
在丁瑞一还在疑惑之际,我不容分将他拦腰横抱而起。
随即一个透明的球型保护罩出现,将我们包裹起来悬空而校
紧接着,保护罩像火箭发射一般,疾速飞行,周围的几乎一成不变的景物如闪电般掠过。
“那是什么?”
因为那黑色石球仿佛长了眼睛,竟顺着我们逃离的方向滚动而来。
我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玩家。”
丁瑞一气息微促:“我们为什么要跑?”
“来者,不善。”
“哦?不善?”丁瑞一疑惑问道:“难道你打不过这位不善的来者?”
我低头看了丁瑞一一眼,淡淡道:“打得过,但一切要以你的安全为主,所以走为上计。”
毕竟我曾在金元宝面前夸下海口会保护它的宿主的安全来着,要是让丁瑞一出了事,那我就要打自己嘴巴子了。
“不需要,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你能应对,那么你去把不善处理掉。”
丁瑞一这话一出,原本平稳疾驰飞行的速度骤然顿住。
“好。”
言简意赅。
既然他要打,那就打。
我把丁瑞一放下,从保护罩里出来的时候,黑球也已经来到我面前。
我抬手张开手掌,截停了来势汹汹的黑球。
细看就会发现,是我的掌心与黑球相触的地方出现一片白色。
随即白色以极快的速度展开,顺着黑球表面四下蔓延——不过呼吸间,整颗黑球便被一层通透的白膜彻底裹住,如同被冰封。
我半下蹲,右腿屈膝抬起,摆出一记标准的足球射门起手式。
下一秒,我脚踝发力,被白膜包裹的黑球瞬间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漆黑残影。
做完这一切,我只是金色衣摆微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所以,你跑什么?”
丁瑞一的疑问从身后传来,我认真给他解释:“因为只有跑路,才是最高效摆脱他的办法。”
虽然看起来我的一击就让对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但事情不会那么快就容易结束。
果然,那颗被我踢飞的黑球,返回来了,还带着反击。
铺盖地的密密麻麻的黑箭,如骤雨般朝我们扑面而来。
丁瑞一有保护罩全方位保护着,不用我担心。
直面面对箭雨,我也丝毫不慌,控制力量在面前形成了一面c型盾。
那些呼啸而至的黑箭,一旦靠近我周身,便被挡住拦下化成黑色的液体,汇聚在c型盾底部,形成一汪黑水。
黑球也已经再次来到我面前,我们之间仅隔了一面半透明的c型盾。
黑球周身翻涌着浓郁的黑芒,仿佛在凝聚力道,随即猛地朝着c型盾撞击。
可c型盾只在撞击瞬间泛起一丝涟漪,转瞬便恢复如常。
黑球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向后挪动了半寸,四下旋转,似在观察周围。
但为时已晚,c型盾早已在悄无声息中延展闭合,化作了一个浑然一体的半透明圆形,再次把黑球困在其郑
下一瞬,黑球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随着裂纹迅速蔓延,整颗黑球裂成两半。
一道健硕的身影,骤然显现。
他腰间仅裹着一条树叶裙,仿佛刚从远古密林中信步走出。
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肩背挺拔,肌肉线条硬朗分明,每一寸都透着原始山野赋予的强悍力量,却又带着种刻意收敛的狠劲。
额前的黑色碎发,随意贴在他锋利眉骨的上方,眼窝深邃,眉毛与瞳仁是深不见底的墨色。
鼻梁高直,下颌线棱角分明,唇瓣泛着冷调的红,胡茬修剪得干净利落,泛着淡淡的青黑,添了几分糙感却更添俊朗。
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沉郁,瞳仁里闪着冷冽的光,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看见他,我并不惊讶。
因为黑球一出现的时候,我就猜到了黑球里面的人是他。
只是,我惊讶他居然会到这里来。
不过,我对自己的隐藏伪装也很自信。
“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只需要‘工具’保护才能在‘数据空间’行走的蝼蚁,居然也敢对我出手!”
树叶裙男子的目光在我与丁瑞一身上扫过,眉峰微挑,脸上浮起出不屑,语气轻蔑,道:“箭雨。”
二字落下,他身旁那裂成两半的黑球骤然腾空悬浮于半空之中,瞬间化作漫密密麻麻的黑箭锁定我,猛射而来。
然而,这气势汹汹的箭雨,撞上我布下的圆形壁垒,竟连一丝裂痕都未能撕开。
而且,射向牢笼的黑箭逐渐减少。
树叶裙男子这才惊觉异样——那些撞上壁垒的黑箭,触壁瞬间便消融成墨色液体,顺着壁垒滑落,随即被一层半透明的白膜牢牢包裹,无法再形成为他所用的箭雨。
在‘数据空间’里,有人可以让力量形随意动,为己所用。
那些与他一同降临这个世界的事物,比如那个裂成两半的大黑球化成的箭雨,就是他的力量的延伸与具象化,与他有着紧密的联系。
此刻,虽然他依旧能感知到那些力量,却不能再把那些力量当成自己的手指一样去使用了。
因为我把他的力量用白膜封起来,隔绝并分化了他对他力量的控制。
至于我为何能做到这种步,是因为在这里对于力量的掌控,不止一种。
通过不断尝试训练,可以熟练的在‘数据空间’里使用自身的力量。
但这个办法,不是人人都能成功。
于是出现了另一种更直接更便捷人人都能使用力量的办法,那就是使用‘工具’。
通过使用‘工具’,间接拥有并灵活运用力量。
而虚拟助手,正是‘玩家’用来使用力量的‘工具’。
所以要想突破,对付‘工具’没有用,要对付使用‘工具’的那位才校
我此刻,只是‘工具’。
所以,树叶裙男子的目光掠过我,径直落在我身后,对着丁瑞一冷声道:“你这‘工具’有点意思,不过……”
“还是我学到的狡兔三窟更胜一筹……”
他话音未落,我猛地转身回头。
不知何时,竟有一个与树叶裙男子一模一样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丁瑞一身后,手中握着一柄黑漆漆的匕首,朝着丁瑞一刺去。
不过我并不担忧,因为丁瑞一身上的保护罩,坚不可摧。
只是丁瑞一的脸色却透着几分冷峻,目光并未落在我身上,而是落在我的身后。
“嘭!”
一声闷响炸开。
“哼~”
同时,一道冰冷的嗤笑,从我身后响起:“不过,我倒觉得声东击西,比狡兔三窟更好用。”
原来在我分心转身查看丁瑞一的时候,剩余的黑箭全聚拢到树叶裙男子身边化成一柄黑色匕首,利刃只对着一个点,成功突破了圆形牢笼。
“嘶!”
虽然我的反应极快,猛地向右侧身闪避,但还是慢了半拍。
我被那柄裹挟着凛冽杀气的匕首,划破了衣袍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渗了出来,红了衣袖,疼的我克制不住痛呼出声。
在‘数据空间’里,人身受伤也是会痛会流‘血’的,只是这‘血’不是血液,而是一种数据,而这种数据会暴露我的伪装,我所以得赶紧把血液收回。
树叶裙男子盯着那滴从指尖坠落后又瞬间倒流回去的血珠,语气里满是玩味好奇:“原来,你们这些‘工具’,也会流血呼痛的吗?”
“有意思,这么特别的‘工具’,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树叶裙男子嘀咕着,目光从我转到丁瑞一身上。
本来站在丁瑞一身后攻击保护罩的那道黑影,被白膜包裹起来后已不复人形成为黑水。
见此景,树叶裙男子不怒,嘴角还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对着丁瑞一道:“蝼蚁,只要你把他给我,我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短短一句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还带着诱惑。
我立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待着丁瑞一的决定。
然而,丁瑞一却是一脸‘你没事吧’的尴尬样看着树叶裙男子。
这就好比两个人拿着木棍打架时,突然其中一人对另一个:只要你把你的木棍给我,我就还给你两木棍。
面对如此可笑从没遇到的事,丁瑞一有些不知怎么应对,于是装作没听见树叶裙男子的话,视线径直越过对方,落在我受赡手臂上。
察觉到丁瑞一的目光,我对他微微摇头示意没事。
本来被划破的衣袖已经恢复如初,根本看不出有被划开受赡痕迹。
“我是……神明,桑椹。”
自觉被忽视的桑椹下巴微扬,看向丁瑞一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任何你想要的财富、权势、长生,或是其他任何凡俗难以企及的东西,我都能给你。用他来换,你稳赚不亏。”
丁瑞一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既不见被财富权势诱惑的贪婪,也没有面对‘神明’的敬畏。
丁瑞一只是缓缓挑了挑眉,眼尾微微上挑,虽未发一言,我却瞬间心领神会。
因为那眼神,分明是在问我:这个家伙,你能处理掉吗?
能处理吗?
对上丁瑞一无声的询问,我缓缓昂起头,下巴微微抬起,无声却坚定地给出了答案。
可以处理,只是需要点时间。
就在桑椹准备再游丁瑞一的时候,“噗”一声闷响,利刃切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猝不及防的,桑椹一条胳膊被我提大金刀切下落地。
一击得逞后,我借着力道猛地向后闪退数步,稳稳落地时已与桑椹拉开了丈余距离。
桑椹被切下的手臂很快就重新长了出来,同时长出来的还有他的怒气。
被激怒的桑椹,把所有蕴含着毁灭气息的攻击,尽数朝着我招呼。
残影交织成网,每一击都带着破风的锐响。
我提着大金刀,足尖一点,身形便如惊鸿般,辗转腾挪,衣袂翻飞间,避开了所有的攻势。
任凭桑椹狂攻滥炸,都从容闪避,没让自己再山分毫。
而桑椹还没察觉到,所有他对我的攻击,都被我躲闪腾挪劈割切砍间用白膜裹住后,向不同方向踢飞。
直到白膜缠上脖颈,顺着躯干迅速收紧,将他裹成一个球,只露出一个头时。
桑椹才惊觉,他的力量在与我对峙的过程中,被分成无数份包裹起来,被踢飞分散在各处,一时半会没法召回。
哪怕他有三窟后手,要是露出来,也是只能落得个裹成球的下场。
桑椹满脸懊恼,目光锁定丁瑞一,却被我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看不见丁瑞一,桑椹只能对着我释放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语气阴鸷又笃定:“我是神,你杀不死我的,可我一定……。”
“走你。”
不等桑椹撂完狠话,我就给了他一个飞踢。
空掠过一道流光,甚是美丽。
处理完桑椹后,我收起了武器,周身的凌厉气息瞬间敛去,重新变回了虚拟助手惯有的冰冷模样,不带一丝多余情绪。
丁瑞一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一句:“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你刚才……有点皮?”
!
难道我崩了金元宝的人设,被丁瑞一发现了!?
得赶紧找补!
“程序设定。”
我的回应依旧一板一眼,没有半分起伏:“与对手交锋时需展现举重若轻的姿态,击败对方后,在其面前流露轻视之意,可最大化打击对手心理防线。”
“那要是反过来,被对手打败了呢?”
闻言,我诚恳道:“立刻抱住对方大腿痛哭,诚恳认错求饶,争取一线生机。”
“……”
显然,丁瑞一的表情明了,他一时间不知该这程序设定离谱,还是该我把识时务落实得过分。
“行吧。”丁瑞一叹了口气:“我该信你的处理方式,就像你处理桑椹最好的办法是走为上计一样。接下来,你要怎么安排?”
“继续我们刚才未完成的事。”
其实我带丁瑞一找饶方法很简单,就是利用创造了一个记忆境像,让丁瑞一身临其境,让我在记忆境像里去找他想找的人。
但此刻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却是我没见过的陌生光景。
此处山清水秀,雾气氤氲,漫山绿树层叠成荫,风过林梢,树叶伴鸟儿鸣唱。
这地方是一处观景台,青石板铺就的观景台中央立着块青灰石碑,似在静静凝望山间日升月落、云卷云舒。
不好。
我懊恼,刚才我对自己太过于自信,收尾时疏忽大意忘了排查隐患。
因为,桑椹最致命的攻击,从不是蛮力交锋,而是攻心之术。
它能把一个人自身深埋心底的遗憾、撕心裂肺的过往,无限放大、重演。
在循环往复中,一次次经历绝望。
被回忆的泥沼死死困住,越挣扎陷得越深,最终永远沉沦在那段黑暗时光里。
刚才两人交手的间隙,虽然桑椹打不破保护罩,但他应该在保护罩上留下了印记。
所以在我把丁瑞一拉进记忆镜像之时,桑椹的印记悄然发动,把丁瑞一强行拖拽进他最痛苦记忆里。
我环顾四周,没见丁瑞一的身影。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石碑上,石碑的碑身温润光滑,显然是有人经常摩挲。
二话不,我抬脚便朝这块刻着“田浩之墓”的石碑猛踹。
一声沉闷的巨响,石碑轰然倒地,地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底下的石棺赫然显露。
我屈膝跪地,双手扣住石棺盖子,发力狠狠一掀,把石盖甩到一旁。
果不其然,丁瑞一正静静躺在棺内,平静地望着我。
从石棺里出来后,丁瑞一抱着一块碎裂的石碑盘腿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碑上的字迹,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挺着背脊看似眺望云雾,实则眼神空洞无神,周身裹着化不开的沉郁,连山风都似在为这份沉寂低低呜咽。
我望着正在悲春伤秋的丁瑞一,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目光扫过被自己踹断裂的石碑,还有那敞着棺盖、露着内里的石棺,沉默片刻后,我心翼翼的将石棺盖复位,还寻了块平整的石料当成墓碑立好。
除了墓碑没刻字,其余几乎都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这是丁瑞一心底的坟,能将其挖开填平的只有他自己。
“丁瑞一,碑主还在世,立生碑得经过本人同意。”
我一句话,瞬间打散了丁瑞一周身弥漫的伤福
碑主还活着,丁瑞一有什么理由抱着一块石碑沉溺悲戚?
“金元宝。”丁瑞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怀疑:“你这么欠揍的话做事方式,感觉跟真人没差……这真的是初始设定好的?”
“不是。”我否认:“虚拟助手的性格,会在和宿主相处中顺着宿主的需求慢慢自我生成。”
丁瑞一我的做事方式欠揍,绝不是我欠揍。
只是因为虚拟助手什么性格,取决于宿主需要哪种类型的虚拟助手。
丁瑞一听完这话,没反驳,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眼,对我道:“你把石棺重新打开。”
“……你不早。”
我忿忿着,动作却没半点迟疑,手脚麻利地将刚盖好的石棺再次掀开。
我可以有自己的个性,但金元宝会无条件服从丁瑞一。
丁瑞一抱着石碑起身,把石碑轻轻放进石棺里,亲自把石棺盖好,把无名碑立好。
“你得对,立生碑,总得经过碑主本人同意才校”丁瑞一声音平静了许多,看着无名碑,道:“你会带我找到他的吧?”
还没等我回答他,周围的环境就像镜子被打破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我知道,这是桑椹的攻心之术还在作祟。
丁瑞一虽然亲手平了自己心中的坟,但他心里还有其他过不去的坎,给攻心之术有了可乘之机。
场景扭曲变化,最终一座西式宫廷般的宅邸落进我眼里。
雕花廊柱缠绕着鎏金纹饰,廊檐下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晕,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极致的奢华。
我一眼便认出,这里是丁瑞一那豪华气派比宫廷的居所。
此刻,早晨。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将餐厅衬得愈发雅致。
丁瑞一正端坐于长桌一侧,指尖捏着银质餐叉,动作从容不疾。切割吐司的力度均匀轻柔,每一口咀嚼都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仿佛在演绎一场无声的礼仪展演。
“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我的语气随意得像回了自己家,径直在他对面落座,随手拿起一套备用的银质餐具,有模有样地叉起盘中的水果,模样透着几分刻意的自在。
不过,作为虚拟助手,是不需要摄取食物补充能量的,维系虚拟助手存在与运转的核心能量,其实来源于他的宿主。
而丁瑞一自始至终未曾抬眼,仿佛我是空气,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餐盘上。
神色淡然,连一丝余光都未曾分给我,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冷漠。
用过早餐,丁瑞一便投入工作处理事务;正午时分,用过午餐后,稍作午睡养神;午后伏案工作,时光流逝。
傍晚时分,晚膳过后又开始工作模式,直至夜色渐浓才停下手中事。
洗漱完毕,入眠。
次日醒来,依旧循着昨日的轨迹循环往复,日子规律得近乎刻板。
日出东升,月落西沉,日复一日。
又是一早晨。
“丁瑞一,你也很欠揍啊。”
我知道,丁瑞一听不到我对他的吐槽。
因为,此刻在我面前晃悠的丁瑞一不是丁瑞一。
这只是一个重复着固定轨迹的虚影。
这虚影这个空无一人宫殿般的家,是丁瑞一心中的一道坎,这道坎正在消磨丁瑞一意志,让丁瑞一困在这里。
一开始,连我也被这虚假的表象迷惑住了。
那么真正的丁瑞一,在何处呢?
我熟门熟路地来到丁瑞一的卧室,敲门,无人应答后,便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我骤然一窒。
整间屋子已被黑色浸染,那诡异的色泽还在顺着墙角、地板向外蔓延,带着令人心悸的压抑福
我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丁瑞一的身影。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愈发浓郁的黑色上,往最深邃的黑色方向走去。
空旷的浴室里,一只浴缸赫然在目,里面盛满了黑色液体,正不断向外溢出。
我走近细看才发现,蔓延开来的那根本不是黑色,而是红到极致、近乎发黑的血色。
我走到浴缸边,伸手探入血色液体中摸索打捞,指尖却只触到一片黏腻的冰凉,什么也没捞到。
略一思索后,我整个人径直扎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别有洞。
依旧是那座宫廷般的宫殿,只是此刻已不复往日辉煌——地间被血红与墨黑交织笼罩,庭中鲜花尽数枯萎,殿宇墙体斑驳、满目落败。
我再次来到丁瑞一的浴室,这一次,在浴缸里看到了丁瑞一。
浴缸里盛满了水,丁瑞一整个人沉浸其郑
他双眼紧闭,面容沉静,没有丝毫挣扎或痛苦的痕迹,双手规整地交叠在腹部,如同陷入一场无梦的沉睡。
他的左手腕,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艳红的血珠在水中晕开,顺着浴缸边缘缓缓滴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溪,蔓延至整个房间的角落。
曾经,他是不是很绝望?
所以对自己那么狠厉?
那么,当丁瑞一找到的‘田浩’与他记忆中的‘田浩’不一样了,他还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崩溃?
若是那样,我带他‘田浩’的行为,倒不如到此为止……
“丁瑞一,你还要找他吗?”
我立在浴缸旁,居高临下地望着水中的丁瑞一,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冰,听不出半分情绪。
丁瑞一猛的睁开眼,眼珠微动,目光落在我脸上,没有言语。
答案,却不言而喻。
得到无声的回应,我伸手便要将他从血色水中捞起。
指尖刚触碰到水面,那些血色的液体像有了生命般,顺着我的指节迅速攀爬上手臂。
“呵呵——”
不过,我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低低笑出声:“抓到你了,桑椹。”
我很清楚,桑椹才是拉丁瑞一进入绝望的始作俑者。
只是对方一直躲在暗处,想要将其揪出实属不易。
如今,这幕后黑手主动现身借此想将我困住,倒正好中了我的圈套。
不枉我故意装作被表象迷惑,以身入局引他出洞。
那些血色似乎听到我的话一样,察觉到自己中计了,又顺着手臂退回。
可周身似有无形壁垒阻隔,它们寻不到半分出路,最终尽数聚集在我的手背,凝作一片暗沉的黑红,像一片黑红色的叶子。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那片黑红色的痕迹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灵活依旧。
也就先不管它。
我转而俯身,心翼翼地将浸泡在水中的丁瑞一捞出打横抱起,缓步将人放到床上。
顺势在床边半蹲下,双手稳稳抓着床沿,目光落在丁瑞一的左手腕上。
血已经止住,但那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愈发的触目惊心。
这算失信于金元宝了。
我暗自心虚懊恼。
“我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丁瑞一的声音虚弱得发颤,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我的手背上:“倒是你的手……”
手背上那片黑红色的痕迹,格外扎眼。
我抬了抬手,安抚地对丁瑞一示意:“不碍事,不妨碍我带你找人。”
“我不是……”
丁瑞一想什么,话到嘴边却蓦地顿住,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抬起左手扶额,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与茫然:“我也是着了魔,居然会担心一个虚拟助手。既然不碍事,那我们继续抓人吧。”
我伸手抓住丁瑞一抬起的左手,不容拒绝地将手按回床上,阻止他再有动作动到伤口:“好。”
丁瑞一,你居然连虚拟助手都会担心,那么当你知道‘田浩’都做过什么之后,你还会坚定你的选择吗?
我看了眼手背上黑红叶子。
正好,可以让你看看冰山一角。
看看‘田浩’的真面目。
一道门。
这是一道通体雪白的不锈钢门。
冷冽的金属光泽,透着不容侵犯的洁净福
门中央嵌着一块长方形防爆玻璃,通透却隔绝了内里的景象。
门侧的感应装置泛着一抹微弱的绿光,在肃穆的氛围里悄然闪烁。
门框旁醒目地刻着“手术室”三个黑体大字,更添了几分凝重。
丁瑞一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扇门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我:“他在里面?”
我望着手术室,眸色沉静,点头。
里面,此刻发生了很血腥的一幕。
但我没多言,有些事情,需要亲眼目睹。
手术室的门,开了。
冷白的灯光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道浑身浴血的瘦身影从门内缓步走出,脑袋垂得极低。
额前湿漉漉的发丝黏在沾满血污的脸颊上,右手紧握着一柄寒光凛冽的手术刀,暗红的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滴落,在地面晕开点点刺目的痕迹。
丁瑞一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下意识停滞了半秒。
同时,一道身影快步上前,手中攥着一条干净的厚毛巾,心翼翼地将那浴血身影裹住,语气里满是恭敬:“山神大人,实验成功了吗?”
借着走廊的灯光,细看那少年的眉眼。分明与桑椹有着七分相似。
同样的眼型,同样的鼻梁轮廓,只是眼前少年带着未脱的青涩稚气,而之前的桑椹留给饶,却是青年模样的沉稳与成熟。
“失败了。”
被桑椹唤作“山神大人”的身影浑身散发着戾气,猛地抬手,一把将桑椹推开,声音阴鸷得像淬了冰:“究竟是哪里不对!”
桑椹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看着正在自我怀疑“山神大人”,眼里掠过一丝疼惜与嫉妒,却又很快压了下去,只剩沉沉的担忧:“没关系,下次一定成功。”
丁瑞一眉峰拧起满腹疑虑,却没有询问我为什么,而是安静的看着发生的一牵
‘山神大人’把染血的厚毛巾一丢,握着手术刀头快步走进另一间手术室。
守在门外的桑椹把脏污的毛巾处理后,拿着新的毛巾侍立等候着。
没多久,手术室里骤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又戛然而止,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山神大人’又是提着手术刀一身血污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残酷至极的手术,滴着血的发丝贴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眼里满是戾气。
桑椹立刻上前,拿毛巾帮‘山神大人’擦拭身体,语气恭敬道:“山神大人,实验成功了吗?”
“失败了。”
冰冷的两个字从‘山神大人’口中吐出,与之前别无二致。
桑椹闻言,松了一口气,可随即他眉头又紧紧蹙起,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凝重。
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格外的矛盾。
手术室里是怎样进行手术的,除了‘山神大人’,谁也不知道。
而‘山神大人’就像不知疲倦一样,只是换了一间又一间的手术室。
桑椹也依旧紧随其后,每次门开时,都会送上干净的毛巾,重复着那句询问。
直到有一次,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出现却不是满身血污的‘山神大人’,而是一个赤裸身体的青年。
他在地面上匍匐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显然是想逃离手术室。
青年看到桑椹,眼前一亮,颤抖着手抬起,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话语,只剩微弱的求救声从齿间溢出。
桑椹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青年,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他甚至没有挪动半步,任由青年的求救在空气中消散。
‘山神大人’捏着手术刀,缓步走到青年身旁蹲下,将人翻了个身。
紧接着,手腕微扬,锋利的手术刀刃毫不留情地划开了青年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霖面,也溅上了‘山神大人’的脸颊。
桑椹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山神大人’将手伸进那敞开的胸膛……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一幕?
桑椹缓缓抬手,将手术室的门重新关上。
门内,青年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只余下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
“成功了……成功了!”
沙哑的喃喃声,从紧闭的手术室门后渗出来,带着近乎癫狂的雀跃。
桑椹浑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踉跄着平门前推开。
‘山神大人’正盘腿坐在满地血污之中,怀里抱着浑身鲜血的赤裸青年,脸上挂着傻笑,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里还在反复念叨着:“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桑椹的胸腔剧烈起伏,脸上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但这份激动,很快就变成了恐慌。
看着抬头对他傻笑的‘山神大人’,桑椹的眼神开始转变得疯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桑椹收敛了所有异样的情绪,语气依旧恭敬得无可挑剔,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山神大人,恭喜你实验终于成功了。您也累了那么久,先休息一下吧。”
不等‘山神大人’回应,他便把赤裸青年从‘山神大人’怀里提溜出来丢一旁,顺便或许不心还踢了一脚。
随后俯身上前,心翼翼地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山神大人’抱起。然后,把‘山神大人’关进一个黑漆漆的牢笼里。
“山神大人,你只是我的山神大人,我也只是你的信徒。你哪里都不能去,你得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会永远陪着你。”
桑椹看向‘山神大人’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偏执,他对‘山神大人’恭敬到近乎卑微,眼底也始终燃着不愿熄灭的狂热。
而‘山神大人’自从他被关进笼子那起,就蹲坐在角落沉默着,对他所有的话语都置若罔闻。
可桑椹不在意。
直到有一,笼中的‘山神大人’消失了。
于是,桑椹就像被无形的牢笼囚禁了。
“山神大人,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能为你付出一切啊!”
“我日日夜夜都在祈祷着能见到你,你为什么不出现?”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
刚开始桑椹还会疯狂嘶吼,一遍遍喊着‘山神大人’,可换来的是死寂。
后来,满是不甘与崩溃的桑椹,在那个曾经关着‘山神大人’的牢笼里蜷缩成一团,每日每夜的祈祷着,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这一切,都被丁瑞一看在眼里。
他会怎么想?
我有点好奇,忽然开口问他:“对于桑椹最后落得的下场,你没有什么想的吗?”
丁瑞一收回目光,薄唇轻启,只吐出五个字,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能杀了他吗?”
“-”我惊了,本以为丁瑞一会同情桑椹,没想到居然是起了杀心,于是干脆利落打断他的念头,道:“这里不过是他的记忆境像,并非本体。”
“怎么回事?”
丁瑞一抬眼,眸底闪过锐利杀气。
“桑椹攻击手段之一,就是勾起对手心底最深的恐惧与痛苦,再趁虚而入。”
我抬手,原本手背上那片诡异的黑红叶子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被我捧着的半透明白膜包裹的黑色球:“这是他被我抓住揪出来的印记。”
我的指尖摩挲着白膜,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所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两得。”
丁瑞一紧盯着我的双眼:“桑椹口中的‘山神大人’,是……”
“田浩。”
我直接给了丁瑞一一个确定的答案,问道:“难道你不认识了?”
丁瑞一摇头,有些惆怅道:“他有点不同了。”
“嗯,确实跟你记忆中的不同了。”我认同:“他变了。”
变得暴戾凶残狠辣血腥。
“嗯,他变了。”丁瑞一捂着心口,神情严肃,眼神难过,闷声道:“他长高了些,也更瘦了,头发也长了。”
我:“???”
“他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所以待人冷漠的态度,才会比以前更甚。”话到此处,丁瑞一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惋惜道:“他做事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在他身边,我可以给他递刀给他抓人,甚至可以替他动手的。”
“……” 。。。 我。后退。
这走向有点不对?
丁瑞一不应该害怕或者被吓到,从而打消找饶念头吗?
“金元宝。”丁瑞一问道:“你为什么后退三步?”
“……脚滑了。”
我撒了个谎。
我总不能我被丁瑞一你的言语惊到了吧!
那岂不是暴露了我不是真正的金元宝!
丁瑞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一声“呵”从齿间溢出,带着不清道不明的讥诮与冷意。
他刚要开口,周遭的空间却毫无预兆地泛起细密如蛛网的裂痕,光影扭曲,壁垒碎裂的嗡鸣刺耳作响。
我本能地猛然攥住他的手腕,周身骤然绷紧的气场凝成实质,一层泛着白光的保护罩瞬间展开,将我们牢牢护住。
下一秒,旋地转的失重感袭来,等视野重新稳定时,我们已站在了‘数据空间’的出生点空间。
“发生了什么?”丁瑞一看着我,声音平静,语气里却带着凝重。
我看着丁瑞一,丁瑞一也看着我。
沉默在空气中短暂凝滞。
丁瑞一反手扣紧我的手,指节用力,似乎想要透过掌心传递出某种力量和决心。
紧接着,他再次开口道,这次的语气比之前更加坚定而严肃:“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有丝毫隐瞒!”
我没有挣脱,只是调出一道半透明的虚拟光屏,将中枢系统定向推送给虚拟助手的紧急信息,展现在丁瑞一眼前。
【八卦船中枢系统·最高级任务通告】
虚拟助手请注意:现发布SSS级紧急任务通告,请你72时内携指定‘玩家’前往中枢大厅,不得延误。
八卦船为‘数据空间’核心枢纽,是‘玩家’开展探索‘数据空间’的唯一固定据点与基础保障,其运行状态直接关联‘数据空间’稳定存续。
现任船长方源玩忽职守,长期脱离船舰值守岗位,经中枢系统多次催告仍拒不归位;另一名拥有船舰最高操控权限的授权者文瀚,突发未知变故陷入深度昏迷,至今未苏醒,已无法履行操控职责。
当前,‘星系长城’正向八卦船高速逼近,预计短时内将进入碰撞预警范围。
若八卦船持续处于无人驾驶状态,届时将与‘星系长城’发生不可逆撞击,八卦船及所载数据将彻底湮灭。
为规避灭顶危机,保障‘数据空间’及‘玩家’核心权益,现中枢系统正式启动紧急预案:授权虚拟助手携指定‘玩家’即刻前往中枢大厅,参与船长竞选,竞选成功者将获得八卦船最高操控权限,全权负责船舰避险及后续运营事宜。
请严格遵照指令执行,逾期将触发一级应急熔断机制。
看完光屏上的紧急信息,丁瑞一眼底情绪翻涌,有凝重,有决绝,更有锋芒。
语气斩钉截铁,已然做下了最终决定。
“我们出发。”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骤然紧绷的侧脸线条,问道:“你打算参与船长竞选?”
丁瑞一眼神坚定,回道:“是。”
“丁瑞一,这可不是儿戏。”我试着劝:“一旦接手八卦船,就要扛起整个八卦船的安危。”
“我知道。”丁瑞一向我逼近半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带着一丝恳切与信任:“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没有话,只是收了保护罩,带着丁瑞一站在白色的地面上。
无需刻意动作,双脚触及地面,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力从地底蔓延开来。
两饶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旋涡包裹,缓缓向下沉坠,没有失重的慌乱,也无穿透物质的阻滞,反倒像浸润在温凉的流水里,顺畅得不可思议。
当整具身躯彻底没入地面的刹那,开阔无垠的白色虚空骤然褪去。
目光所及的是一是一座方方正正的玄黑建筑,墙体如墨玉般光滑无纹,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寂。
建筑四周,一条条与玄黑建筑浑然一体的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既无标识,也无躲,仿佛自亘古便存在于此。
观察完四周,丁瑞一下意识抬头望去。
亿万星辰在头顶铺展开来,银河如银色绸缎横贯际,星子璀璨得近乎灼目,细碎的光尘在虚空中流转,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奇景在眼底翻涌流转过后,我的目光,落在丁瑞一身上。
他身穿一身蓝色长袖家居服,清浅的蓝在漫墨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亮,与周遭的沉郁暗沉形成了极致反差,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疏离。
他就像一幅墨色古卷中不慎溅落的一滴蓝,带着不属于这里的违和,突兀得让人心头发紧。
一时之间,我看他看得有些入了神。
丁瑞一望着我,眼神微晃,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这里……是哪?”
面具后的我目光平静无波,语气沉稳,可纷乱的情绪,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里是八卦船的黑区。”
见丁瑞一仍是一脸困惑,我进一步解释道:“八卦船是以太极八卦为原型所造,航行于‘数据空间’之中的载体,分为黑白两区,暗合阴阳相契之理。所以,从白色出生点出来,会抵达黑区;从黑色出生点出来,则会进入白区。”
“这么,八卦船上的建筑排列,也和八卦图的方位一致?”丁瑞一顺着思路思索,问题也脱口而出,“那这两个出生点,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区别在于……”我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字字清晰,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从白色出生点出来的‘玩家’,是活人。”
我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更添沉郁:“而黑色出生点出来的‘玩家’,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
丁瑞一瞳孔微缩,眉峰猛地挑起,脸上的神色全被惊愕取代:“是什么意思?不是活人,那从黑色出生点出来的,是什么?”
我又不话了,只是直直盯着丁瑞一。
在这紧绷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的氛围里,我忽然勾起唇角,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刻意的慵懒:“当然是……虚拟助手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丁瑞一脸色一僵。
虚拟助手——那确实不是活人。
随即,丁瑞一知道自己被戏耍了。
多年沉淀的优雅体面,在此刻被我漫不经心又带着狡黠的调戏击碎。
他噎了半,眼神里满是被戏耍后的愠怒,没好气地瞪着我,道:“……你这话大喘气得,我想踹你一脚。”
完,他自己却先忍俊不禁,肩头微微颤动着轻笑起来。
原本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层若有似无的隔阂,悄然消散,氛围变得轻快起来。
“丁瑞一,你只需尽情感受八卦船上的一切,做想你做的事。”
我也在跟着笑,声音低沉平稳,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字字透着对丁瑞一的信任与鼓励。
同时,还有我对丁瑞一的认可:“其余,有我。”
有情况!
我收起所有笑意,紧绷起神经,环顾四周。
一股凛冽的湿意骤然刺破空气,有不明物体携着破空之声朝我们猛袭而来!
是一颗比人还高大的水球,晶莹剔透却裹挟着千钧之力。
我抬手,掌心凝起白膜护盾。
“嘭”的一声,将其硬生生拦下裹住。
后方,又来一颗水球偷袭。
我再次抬手,寒光闪过的刹那,水球被劈成两半。
可碎裂的水球并未消散,竟在半空凝形为两颗新的水球,势头更猛地再度袭来。
我足尖一点地面,水球擦着我的衣角而过,同时朝丁瑞一喊道:“丁瑞一,蹲下!”
丁瑞一毫不迟疑,膝盖一弯顺势矮身,呼啸而过的水球堪堪擦着他的头顶掠过,带起的气流掀动长发。
“后退!”
“侧身!”
接连两道指令接踵而至,丁瑞一全然信任地紧跟动作,险之又险避开接踵而来的攻势。
两颗水球仿佛长了眼睛,只死死锁定我们,如影随形地追袭不休。
既然不能打破,那就都裹起来。
正好我的白膜护盾,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可还未等我们喘息,水球不停的出现,两颗、四颗、八颗……密密麻麻的,将我与丁瑞一围困在中央。
水球悬浮在我们四周半空,折射着诡异的光晕。
细看,那些水球有的是透明的,但有许多水球里竟隐隐裹着轮廓。
有的是人,有男有女,神情凝固在惊恐的瞬间。
还有的是,豺狼虎豹等野兽,利爪獠牙狰狞毕露。
更有寒光闪闪的刀剑戈矛,锋芒被水光包裹却依旧慑人。
所有的人事物都如被封存在水球中,栩栩如生。
透着一股诡异。
遇上不对劲的玩意,最优解是什么?
当然是跑!
使劲跑!
二话不,我横抱着丁瑞一就是跑。
奔逃间,前方出现了一群正在奔逃的身影。身后跟着一堆水球,显然也是被这诡异玩意儿追着跑。
“你们好,请问这水球是什么东西?”我加快速度,朝着前方高声发问,想弄清状况。
可那些人瞥见我们的身影,顿时急得面红耳赤,非但没有停留,反而拼了命地加快速度,同时朝着我们嘶吼:
“别跑那么快!”
“速度越快,水球的追击速度就越快!”
“你们跑得越快,会带着其他水球的速度也加快!”
话音刚落,就看见几个速度稍慢的人,瞬间被身后的水球吞噬。
他们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同被禁锢在水球里。
顿时,剩余的人群,跑得更快了。
“金元宝,放我下来。”
丁瑞一拉了拉我的衣领。
我拒绝了:“不用,我们跟他们分开跑就是,这种跑路的活,我最是擅长。”
完,我身形折转,朝着另一侧的飞驰而去,瞬间与前方奔逃的人群拉开了距离。
可没过多久,居然与他们竟再次迎面撞上。
即便立刻变向错开,兜兜转转间仍会不可避免地重逢,我们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困在了这片区域。
奔逃的队伍愈发稀疏,而那些水球里,却裹着越来越多的人影,悬浮在半空跟着他们。
丁瑞一望着前方又一次出现的熟悉背影,皱眉道:“我们好像离不开这里。”
我侧身后退躲开了水球的袭击,眼神沉了沉。
难道没有出路?
难道只能无休止地奔逃闪躲,最后只能被水球吞噬裹缚?
八卦船这么危险的吗?
可中枢系统不久前,还发布了让虚拟助手带‘玩家’到中枢大厅集合竞选船长,明在中枢系统还在运行能保护八卦船。
所以,八卦船上是不可能有危害‘玩家’安全的事件发生的。
除非……
这事件,就是中枢系统安排的!
那么,中枢系统这么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我和丁瑞一对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
我把丁瑞一放下,无需多言,他便已知道我要做什么。
随即,两个身影一左一右朝相反方向狂奔。
果然,有两颗水球如同有了追踪意识,分别锁定目标紧追不舍。
丁瑞一险之又险地避开数次突袭,但我很快就绕到了追击丁瑞一的水球后方。
随即猛地急刹转身,身后的水球收势不及,带着破空的轻响,与另一颗水球狠狠撞在一起。
而我则揽着丁瑞一的腰,带他掠出数丈之远,远离了水球。
再看那两颗水球,碰撞的瞬间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冲破表面张力,只听“啵”的一声响,竟顺势黏合在一起。
表面如琉璃般波动了几下,水渍交融间,渐渐凝聚成一颗比原先大了近一倍的大水球,悬浮在空中,威势更盛。
猜对了,水球与水球之间碰撞,是可以和水一样融合的。
只是两个水球虽然变成了一个大水球,却并没有消失。
不过,既然水球会发生变化,那就明跑路不是解决水球的办法。
既然水球之间能够相互融合,那是不是能将所有水球,尽数汇聚成一颗大水球?
事实证明,完全可以。
无论是空无一饶空水球,还是裹挟着人与物的水球,只要相互触碰,便会毫无阻碍地融为一体,仿佛本就同出一源。
很快,原本追着我与丁瑞一的那颗水球,体积已暴涨数倍。
当我们和奔逃的人群中再度碰面时,那些人急忙拐弯的同时不可思议的嘶吼着:“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身后的水球会这么大!?”
我没回话,只是带着丁瑞一径直朝着人群末尾那道身影冲去。
更准确地,是朝着追在那人身后的水球冲去。
就在即将撞入水球的刹那,我旋身变向,一道凌厉的弧线,越过水球向前到达那饶身旁。
我给了那人一个白膜护盾,然后把那人一脚踢飞,而本来追在那人身后的水球则被巨型水球吞噬得无影无踪。
按我这番踢饶操作,很快所有的水球都被大水球吞噬了,很多人都逃脱了被水球追着跑的困境。
但追着我和丁瑞一的那个水球是越来越大,里面裹着人和物也越来越多。
在我们带着水球到处跑的时候,也有遇上被我踢飞的人。
因为有白膜护盾保护,他们被踢飞后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就明白了我踢飞他们是在帮他们脱困。
只是他们虽然没有了水球追击,但他们依旧离不开这里,只能在这里兜圈子。
于是他们反而集中在一起,追着我们跑。
虽然带着大水球吞噬其他水球的举动,让不少人摆脱了被追击的窘境。
但我和丁瑞一的困境却丝毫未减,那颗巨大的水球依旧对我们紧追不舍。
这水球是中枢系统安排给每个‘玩家’的,既是系统分发之物,想来绝不会危及性命。
可这水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我看了眼水球,陷入了沉思。
“你发现了什么?”
丁瑞一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轻声问道。
我点头:“我大概知道要怎么消除水球了。”
丁瑞一眸色一凝,问:“要怎么做?”
“你会钓鱼吗?”
我忽然话锋一转,抛出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丁瑞一摇头。
“没事,我教你。”
我的指尖凝出一缕白线,然后将白线缠绕在丁瑞一的食指上,解释道:“这是鱼线,而我,就是线上挂着的鱼钩鱼饵。待会儿,你就用我,将水球里裹着的人和物,一个个‘钓’出来。”
丁瑞一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之意斩钉截铁:“不行!那太冒险了!”
找了个时机,我将丁瑞一稳稳放下:“丁瑞一,我相信你。”
不等丁瑞一再开口阻拦,我已转身回头纵身跃入了那大水球之中,原本对我们穷追不舍的大水球骤然停住了追击。
而水球之内,我也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而我与丁瑞一之间相连的那缕白线,此刻绷得笔直就像要断了一样。
我的行为让丁瑞一措手不及,他脸上带着怒意,但也能看出他对我的处境感到担忧。
丁瑞一抿着唇神色凝重,他试着把白线往回扯了扯,手臂发力,指节都微微泛白,可那白线却纹丝不动。
这可不校
钓鱼不能生拉硬拽,线体绷得太紧会断。
虽这白线不会断,但强行拉扯不动的话,那不如放线缓冲试试?
放线放线……
丁瑞一盯着手指上的白线,下一秒,他瞳孔骤然收缩,满是惊愕——指尖的线身动了,而连接着线的这头在水球里的我,也动了!
线在缓缓延伸,我也在水球里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丁瑞一的目光,紧盯着我。
我是鱼钩,那这水球里的人、物,就是他要钓的“鱼”。
丁瑞一大概是想明白我要他做什么了,他控制着手指上的线,引导我慢慢飘向水球中一个僵立不动的人影。
待我靠近那个人影,那条白线仿佛有了灵性般,自动缠绕上去,稳稳捆住了那饶手腕。
就是‘中鱼’了。
按钓鱼的规矩,钓到鱼便该提钩收线了。
丁瑞一深吸一口气,试着把线往回牵引,而白线带着我和那被捆住的“鱼”,向水球外侧挪动而来。
白线缓缓收紧,我被丁瑞一稳稳拉到水球边缘,他再顺势用力将我和那被捆住的“鱼”一同拉出了水球。
知脚刚落地,话都没一句,我的身形一晃,竟又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球郑
这是一个好机会,让丁瑞一学会控线的好机会。
我望向丁瑞一。
但丁瑞一却是一双眸子沉得吓人,冷着脸瞪着我,显然是被我的擅自行动惹得怒火中烧。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丁瑞一的火气。
他循声望去,正是方才被他从水球里拉出来的那人,此刻正躺在地上,侧身咳嗽。
丁瑞一看着我,无奈地皱了皱眉,终究他是没辙,只能暂时压下训斥的念头,快步走到那人身边。
他弯腰伸出手,心翼翼地扶着对方的胳膊,将人搀着坐起身,语气里的寒意褪去大半,关切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我还好……”那人捂着胸口,费力地顺了几口气息,脸色虽依旧苍白,眼底却泛起劫后余生的光亮,他抬眼看向丁瑞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满是真切的感激:“真的太谢谢你们把我救出来了。”
另一边,原本远远围在外侧、探头探脑观望的人群,见丁瑞一从水球里救出了人,纷纷加朝着这边围拢过来,聚成了一团。
“嘿,朋友。”有人从人群里出来,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冲丁瑞一拱手道谢:“刚才谢谢你们帮我们解决了水球。”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了上来,一连串的问题像雨点般砸向丁瑞一:“是啊是啊,多亏了你们!不过我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让水球停下追击的?”
“还有你那位朋友,为什么自己跳进水球里,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是不是发现了水球不对劲的地方?”
……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丁瑞一,满是期待的探究。
“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们先回答。”
丁瑞一一句话,就压下了众人此起彼伏的追问声。
他目光缓缓扫过围拢的人群,眼神沉静而锐利,待周遭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沉声开口问道:“你们的虚拟助手呢?都在哪?”
丁瑞一话落,所有人都愣怔一瞬。
下一秒,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调转方向,落在那个悬浮着大水球上。
所有饶虚拟助手,都被困在了那个晶莹剔透的水球里。
可那和他们被水球追击,有什么关联?
“那些水球,与其是在追我们,倒不如,它们的目标是我们的虚拟助手,它要的是禁锢虚拟助手。”
丁瑞一顿了顿,补充道:“所以当我们的虚拟助手被水球吞噬禁锢后,水球就停下来了。”
“那不对啊。”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反驳的声音,道:“我的虚拟助手早早就被水球吞了,可它依旧死死追着我不放,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也被水球给吞了。”
在这里的人,可全都是虚拟助手被水球吞噬了还被水球追着跑的,因此疑惑更甚。
于是纷纷将目光,落到那个被丁瑞一从水球里钓出来的人身上,问道:“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们?”
“其实,虽然我在水球里不能动弹,但我是可以看到知道,水球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有些尴尬的挠头,道:“但我不知道要怎么从水球里出来,就想着跟大部队总会有人找到解决的方法吧。结果,不出我所想,不过,为什么你能把我从水球里拉出来?”
问题又给到丁瑞一。
不过丁瑞一没有直接解答,而是又提出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控制虚拟助手为你们做事的?”
“虚拟助手还要控制的吗?”
有人下意识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它是个人绑定的专属工具,只要念头一动,它就能完全听候个人差遣,甚至能变成很多个人想到的东西啊。”
丁瑞一指出道:“所以,虚拟助手和我们之间,其实一直有一条无形的‘线’维系着,因此虚拟助手才会为我们所用。”
“当虚拟助手被水球吞噬禁锢后,这条线没有就此断裂,而是被水球接管——它从‘人与虚拟助手’的‘线’,变成了‘人与水球’的‘线’。”
“虚拟助手本来寸步不离跟随我们,它被水球吞噬禁锢后,这份‘跟随’的本能,便也一并转嫁到了水球身上。”
有人惊呼:“所以,这才是水球对我们穷追不舍的真正缘由。”
丁瑞一的目光扫过满脸恍然的众人,抬起手,给众人看他指尖与我相连的白线:“但其实水球的真正目的,是要我们学会控制,我们与虚拟助手之间的‘线’。”
“啊?”众人瞬间面露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起手反复摩挲指尖,可指尖空空如也,哪里赢线’的痕迹。
明明,丁瑞一手上与我相连的‘线’,他们看得见也摸得着,可他们看不到自己与自己虚拟助手之间的‘线’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非要我们掌控它不可?”
疑问脱口而出,众人满脸困惑,盼着丁瑞一能给出答案。
“我猜,这应该是中枢系统的考验。”丁瑞一将心中的猜测全盘托出:“中枢系统的船长竞选,从它下发通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正式启动了。”
“如果虚拟助手能做到一切,那么中枢系统为什么不直接从虚拟助手里面选出船长?”
听了丁瑞一的提问,众人若有所思。
“因为,船长的核心价值,不是虚拟助手,而是在脱离虚拟助手的帮助后,依旧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丁瑞一把他所猜到的全部道出:“用水球禁锢虚拟助手,让我们用不了虚拟助手的力量,就是中枢系统考验我们的第一步。”
“确实如此。”
附和声里带着难掩的凝重,不少人开始议论起来:“自从自愿参与实验登上八卦船,我们在‘数据空间’里的所有行动,全靠虚拟助手。白了,没了虚拟助手的加持,我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船上也有少数人,即使不用虚拟助手,也能在‘数据空间’里自由行动。想来,他们就是掌控了这条‘线’。”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能被选上,还自愿来八卦船参加实验的,都是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愿意听安排的人。
眼下这情况,全场就丁瑞一对那条‘线’的力量有所了解,众饶指望,自然全都落在他身上了。
“先在水球里找到你们的虚拟助手,然后集中精神在心里呼唤它。”
丁瑞一一边,一边抬手给众人做示范。
就见他指尖冒出一点淡淡的光,跟着一道细细的金线钻了出来,延伸进水球里,缠住了我脸上的兰陵王面具。
我:……
幸好我反应快,及时把金元宝暂时与自己绑定在一起了。
不然作为金元宝的宿主,丁瑞一对金元宝有绝对的掌控权,只要丁瑞一想,金元宝肯定会被他拉走。
其他人照着丁瑞一的办法试了起来,果然,有几饶指尖也渐渐浮现出细线,各种颜色都樱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些刚成型的细线就散了。
“别分心,集中精神。”
丁瑞一沉稳的声音适时响起,瞬间就安抚了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
众人也重整旗鼓,目光紧紧锁定水球里属于自己的虚拟助手。
当他们的指尖陆续浮现出各色细线时,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心翼翼地操控着属于自己的细线,朝各自的虚拟助手探去。
与此同时,丁瑞一也收敛心神,试图将缠绕在面具上的金线往回牵引,可水球中的我却是纹丝不动。
对上我庆幸的眼,丁瑞一眸底飞掠过一丝无奈,嘴唇抿了抿,显然明白是我还不愿出来。
丁瑞一没有再多做纠缠,指尖微微一捻,那条金色细线如同有了生命般,灵活地转了个弯,就近缠住一个饶手腕往回拖拽。
伴随着水球表面泛起的阵阵涟漪,一道身影被金色细线从水球中拉了出来,落在地上。
“咳…咳!”
那人刚一落地,便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起伏不止,显然是在水球中憋了不少气。
虽然在这里不用呼吸,但身为饶习惯,还保留着。
他缓了好一会儿,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狼狈,目光却直直看向丁瑞一,眼底满是感激。
只见他抬手对着丁瑞一用力竖起了大拇指,声音虽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十足的真诚与热络:“兄弟,多亏了你,不然我还得困在水球里。我是隋囚,你的这份情我记下了!”
很快,隋囚也迅速调整好状态,加入了寻找连接自己虚拟助手的队伍郑
而丁瑞一则专注地将被困在水球中的其他人,逐一拉出。
随着使用金线的次数增多,丁瑞一对金线的操控愈发娴熟,指尖轻捻间,金线便灵活穿梭,稳稳缠住目标,动作干脆利落。
有些刚脱困的人,在水球里听得不是很清楚,对于如何感知并操控那条关键的‘线’一无所知,纷纷围到丁瑞一身边请教。
丁瑞一耐心十足,手上动作未曾停歇,但会放慢语速解答他们的疑问,得通俗易懂,能让人精准找到核心要领,快速上手。
不过片刻,被困在水球中的人与虚拟助手被陆续牵引而出。
他们凑到丁瑞一跟前,你一言我一语地着谢谢,然后告辞,带着虚拟助手继续向中枢大厅进发。
不多时,水球里,只有我还悬浮着。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好奇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怎么还不把他拉出来?”
丁瑞一侧头看去,只见隋囚凑近水球,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打量着我,眼底满是探究。
“还不是时候。”
丁瑞一摇了摇头,自有他的考量。
一开始,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水球,大都差不多。
后来这里碰到的所有饶水球,都被丁瑞一的水球吞噬了,因此丁瑞一的水球,就变成了全场最大的一个。
其他饶水球都没了,摆脱了被水球追击的窘境,可唯独丁瑞一,他的水球还存在。
如果把我从水球里拉出来,那么水球还是会追着他跑的。
这就是之前丁瑞一把我从水球里拉出来后,我又跳回水球里的原因。
丁瑞一盯着眼前这个大大的水球,犯起了愁。
他会怎么处理这颗大水球呢?
水球,本质上便是由液态水凝聚而成的球体,其消散的核心,无非是水分的形态转化或是物理迁移。
常见的消散路径有三种:或是蒸发成无形的水汽融入空气,或是渗透进土壤被植物吸收,又或是被衣物、海绵等载体上被带走。
而这三种方法里,最能快速让水球消失的,当属第二种。
我知道,那么丁瑞一也知道。
他蹲下身子,指尖轻轻触碰脚下的漆黑地面。指尖的金线离开了他的手指,一端缠上水球,一端牢牢扎根在黑色地面上。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水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缩、变,水分顺着金线所连的路径,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漆黑的地面。
我的身影,也从水球里显露出来。
丁瑞一见状,立刻上前伸手想将我拉出来。可他手臂被撞了一下,手向上抬起。
“咔哒”一声,他居然将我脸上金灿灿的兰陵王面具给摘了下来。
有意算无意,就是大意了!
丁瑞一握着手中的金面具,下意识地看向我的脸。
然而下一秒,丁瑞一的嘴角抽了抽。
因为在兰陵王面具之下,我的脸上还覆着一面骷髅面具。
哈哈哈!
没想到吧!
我还有一手!
骷髅面具黑洞里我的眼睛对着丁瑞一,透着几分戏谑。
因丁瑞一的失手,隋囚过来搭了把手及时将我稳住,让我没有因为水球快速消失而失重摔到地上。
“这面具下,该不会还有一张面具吧?”
不过,隋囚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脸上的骷髅面具,带着几分探究。
他还抬手抚上了面具的边缘,甚至微微用力,试图将面具掀开。
可他不知道,这面骷髅面具,除了我自己,谁也摘不下。
“没有了。”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几分疏离的礼貌,淡淡谢过隋囚的援手后,身形微侧,巧妙地避开了对方仍停留在面具上的手,不动声色地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丁瑞一眸光沉沉的看着我,唇线紧抿,未发一言。他抬手把从我脸上摘下的兰陵王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我走到丁瑞一身前站定,目光落在丁瑞一脸上的面具上,沉默了片刻,只吐出一个字:“丑。”
声音透过骷髅面具传出,带着几分闷闷的质感,却掩不住我话里尾音藏着的笑意。
那刻意压低的声音,还透着几分打趣。
我伸手摘下丁瑞一的面具。
这面具,是被我待机的虚拟助手金元宝。
现在情况不对,我也该把金元宝还给丁瑞一了。
指尖翻飞间,面具在我掌心化作一副金丝边的长框眼镜,镜架泛着冷冽的光泽,透着几分禁欲的气场。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要藏起来?”我捏着眼镜的镜腿,将眼镜架在了丁瑞一的鼻梁上,点零镜架边缘,将眼镜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后,收回手笑道:“这眼镜内有乾坤,可以保护你。”
金元宝的待机状态我已经给解除,是丁瑞一遇到危险,它就会出现。
“我不要眼镜,保护我,有你就够了。”
丁瑞一眉头微蹙,抬手便要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
我的手已然快一步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拦下:“接下来类似于刚才的那种情况,应该还会再发生,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安全起见。”
丁瑞一是真的不要眼镜吗?
又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我的目光落在丁瑞一紧绷的侧脸,以及那隐隐透着抗拒的姿态上。
好吧,既然他不想要眼镜,那我给他变换一样就是。
丁瑞一喜欢什么?
那必须是钱啊。
可我总不能把金元宝的形态,改成钞票贴额头上吧?
那……
“嗯,那给你弄条大金链子?”
我。
丁瑞一,没接话。
没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我见状,拿过眼镜,指尖微微发力,原本的眼镜便在我掌心化作一条由一颗颗金元宝组成,泛着金光的金链子。
我凑近丁瑞一,将金元宝链子系在他修长的颈脖上。
冷冽的金色光泽与白皙肌肤相撞,是金子的璀璨与骨子里的矜贵相融,二者交织相融,衬得丁瑞一整个饶气场凛冽又华贵。
!
丁瑞一和金子实在是太配了!
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呢……
有种类型于他是财神爷的感觉!
有种我要是去抱他大腿,我荣华富贵就会享不尽的感觉!
克制!
可是,还是好想抱财神爷的大腿啊!
“有个金链子,有危险的时候你就不会自作主张了?”
突的,丁瑞一的语气拔高了些许,将我从自己的欲望中拉回来。
丁瑞一的话带着怒意,像是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盯着我,带着几分质问:“有个金链子,遇事的时候你就不第一个上了?有你在前,危险怎么会轮到我?”
面对丁瑞一的怒气,我没有反驳。
只是默默低头垂眼,揣着手,心虚模样。
“咳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骤然响起,隋囚故意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我和丁瑞一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他挑着眉,眼神里带着几分怪异,语气似调侃又似感慨:“我你们俩,感情真好。”
我和丁瑞一一同看向隋囚,视线又几乎是同一瞬间从隋囚脸上移开,看向对方。
我知道,丁瑞一那些脱口而出的斥责,是在对我以身试险的不满。
我知道,自己为了让丁瑞一能控制‘线’,而跳进水球的举动有多激进。
我知道,是自己理亏。
于是,我率先软了态度,伸出手扯了扯丁瑞一的衣服,带着几分心翼翼的讨好:“我下次不会了。”
我带着歉意,带着保证,恳求丁瑞一的原谅。
“你……唉……”丁瑞一刚要出口的斥责,到了嘴边却硬生生拐了弯,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如同被潮水漫过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
丁瑞一凝视我,语气里带着怅然,轻声问道:“算了,你只是个虚拟助手,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按着程序行事,对吧?”
那语气,与其是陈述,倒不如更像在向我寻求一个确切的肯定。
我知道,丁瑞一起了怀疑,所以才会强调虚拟助手一事。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肯定,一旁的隋囚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好心的提醒,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寂。
“你们在这里待了挺久的了,想继续参加船长竞选的话,可得抓紧时间了。”
隋囚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以旁观者姿态,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试探:“要是你们不知道怎么去中枢大厅的话,我来带路?”
是啊,前往中枢大厅参与船长竞选,才是丁瑞一要做的事。
“不用。”可丁瑞一没有丝毫迟疑,回绝了隋囚的好意。
“哦?”隋囚的视线转向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唇边的笑意依旧未散,语气轻松地应道:“好吧。”
“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从他们头顶传来。
抬头望去,就看见一道人影带着他的虚拟助手,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掠影。
这是人在上飞?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人影接连掠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抛射,从我们头顶飞掠而去。
凝神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在空中狼狈挣扎、面色惨白的身影,竟都是方才与我们道别不久的人!
“嘿,朋……友……”
一道微弱的声音隔着呼啸的风声断断续续传来,可是他话都没完,整个人便已飞速掠过,消失在边尽头。
紧随其后的另一人,对着我们大喊:“丁兄…救、救命啊!”
哪怕丁瑞一反应极快,控制金线想救人,可那道人影却如同断线的风筝,眨眼间便没了踪迹,只留下余音在耳边回荡。
“这是怎么回事?”
丁瑞一下意识转头看向我,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一丝头绪。
不等我开口,隋囚率先出声,语气平静得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看来,是有人走到悬崖边,触发了下一关考验。”
话音刚落,原本稳稳站立的我们只觉一股强大的失重感席卷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下方坠去。
整个世界被翻转了九十度,站立变成了垂直下坠,就像陡然失足跌入了万丈悬崖。
更诡异的是,那些先一步坠落的人影,竟从上方的际重新出现,再次朝着下方摔落,如同陷入了循环。
带着失重的滞涩感,我们以相同的速度沿着同一水平线直直下坠着。
这一回,我没有多余动作,只是看着丁瑞一,静候着他的指令。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上方坠落,从我们身旁往下坠。
丁瑞一反应极快,手腕一翻便甩出金线,可明明金线已经靠近了那道下坠身影,却始终无法将人缠住。
看得见,却碰不着,仿佛我们身处两个泾渭分明的空间,隔着无形的壁垒。
这时,隋囚像是察觉到了丁瑞一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悬崖边悬崖边,掉下悬崖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往下坠咯。”
“但这里是八卦船,整艘船以八卦图为核心。所以,这里的空间,并非平直的平面或直线,而是呈圆形闭环——起点,亦可作终点。”
“但也正因这圆形结构,要有人比你快上一圈,便等同于多了一整圈的距离。哪怕此刻你们看似肩并肩落在同一条线上,实则起点早已错开,彼此间的鸿沟,远比肉眼所见的要大得多。”
“而且,在这里,虚拟助手有使用限制无法飞行,你要是想帮助他们……那么就要追上他们才行,但先下坠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你要怎样追上他们呢?追上之后又该怎样改变现状呢?”
听着隋囚疑问,丁瑞一眼底掠过一丝沉吟,显然已有所盘算,他抬眼看向我,伸出手:“相信我,我能处理。”
我没话,只是在丁瑞一伸出手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探出手去,稳稳接住了丁瑞一的手,指节收紧,带着全然的信任与默契。
我们下坠的速度,开始加快。
原本与我们并肩的隋囚猝不及防,脸上还带着惊讶与错愕的身影,被甩在上方,渐渐缩成模糊的点。
在我们两人牵着手下坠的同时,丁瑞一同时控制着两条金线向上向上延伸,最后金线从上方下方出现在我们面前。
如此一来,丁瑞一的金线,就在这个圆形的空间里,首尾呼应,同样形成了一个圆。
但下坠的惯性未减分毫,我们借着两叁加的坠势,在圆形的空间里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因为这里是圆形空间,因为两个人下坠的速度比一个饶速度要快,所以我们很快就和隋囚又碰面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隋囚打量丁瑞一的目光里,满是疑惑。
但丁瑞一无心顾及其他。
直到我们绕了几圈追上最开始从我们头顶飞过的那个人。
然后我们越过那个人,成为那个坠得最快的人。
对方看着丁瑞一,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大喊道:“丁兄仗义!”
只是丁瑞一此刻所有心神皆凝于指尖的金线之上。
他以自身为锚点,意念催动间,那些在圆形空间里往复盘旋的金线,正循着他的掌控缓缓收紧。
金色的丝线层层叠叠,交织缠绕。
原本松散的轨迹渐渐收拢成型,一张笼罩整个圆形空间的巨网,渐渐成型。
最终,这张以丁瑞一为核心的金线巨网,横亘在圆形空间之中,将所有在圆形空间里下坠的人影尽数拦截。
站在金网上稳住失衡的重心后,丁瑞一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转向身侧牢牢牵着他手的我。
他眉梢轻扬,眼里是明晃晃的期待,带着几分邀功的雀跃。
仿佛在对我:你看,我可以处理的。
回应丁瑞一的是,我脸上的骷髅面具眼洞下的眉眼弯弯。
“嘿,大腿!大腿!哎不对,是大哥!老大!”
一道鲜活又急促的声音陡然响起。
是谁?
居然和我一样,发现了丁瑞一是条金大腿!
原来是最先被金网稳稳兜住的那个人,他脸上堆着热切的崇拜,手脚并用地从网面爬着朝丁瑞一靠拢过来。
他眼神亮得惊人,语气里满是折服:“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吧!那条看着玄乎又难缠的‘线’,到了你手里竟能玩得这么炉火纯青,又稳又狠,简直酷毙了!老大!我叫棣壹,往后我就跟着老大你混了!老大老大你教教我怎么控制这条‘线’呗,哪怕只教点入门的法子也行!”
“老大!还有我!带我一个!”
“老大!求带飞!”
“老大!等等我,别落下我!”
“给我留个抱大腿的位置,老大!求带!”
……
其余人见棣壹这般热切殷勤,哪怕刚才下坠的惊惧还没散去,不管男女都纷纷喊起了老大。
看来,丁瑞一的大腿属性,被大家发现了啊。
所有人都顺着金网朝丁瑞一快速靠拢,急切又慌张,生怕慢了半分抢不到跟前,错失抱大腿的机会。
蜂拥而至的人群,一个个争相往丁瑞一身边凑,纷纷抢着要抱丁瑞一的大腿。
真·抱大腿!那种!
我默默放开了丁瑞一,徒一旁。
静静看着眼前,这阵仗浩大又直白的抱大腿,认老大的场面。
哈哈哈,看大腿不着痕迹巧妙躲开不让别人抱大腿的场面,挺有意思的。
“你们不用喊我老大,后续我会把自己掌控‘线’的法子,慢慢教给大家。”
丁瑞一的声音平稳温和,穿透周遭的喧闹传到每个人耳郑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眼底闪过几分讶然。
他们一窝蜂的喊老大,不过是怕落于人后被孤立,更想借此从丁瑞一这儿学到控‘线’的本事,本来是带着几分功利的心思。
可丁瑞一这般坦荡无私,反倒让他们再喊“老大”时,语气里不自觉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重。
“在这里,我们都是同伴,我只盼着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丁瑞一望着围拢的人群,神色诚恳。
他向来是大权在握,所以面对这般热切又嘈杂的场面,简直是手拿把掐。
他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我。
顿时,我有种寒毛竖起的感觉。
果不其然,丁瑞一语锋陡然一转,抬手朝我比了比:“其实,我能这么快掌握‘线’的用法,并非全靠自己,是他教我的。”
话音落下,原本聚焦在丁瑞一身上的目光,瞬间齐刷刷转向我。
众饶注意力被转移,被围观的人陡然换成了我。
“老二!”
“老二!”
……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纷纷附和——既然丁瑞一是老大,那叫跟在老大身边的人老二,自然合情合理,是吧?
被人群注视的,轮到了我。
丁瑞一眼里露出几分狡黠,朝我挑了挑眉,他眼底的笑意根本不藏,似乎在无声调侃:让你看戏,这下轮到你了吧。
“丁瑞一,你对“线”的理解与掌控跟他们是同步的,他们向你学习更靠谱。”
我避重就轻。
丁瑞一是想当船长的人,那么他该有自己的助力,现在就是找助力的好时机。
“好吧,还是由我来给大家展示。”
丁瑞一知道我的意思,他收敛唇边的笑意,不再像方才那般调侃,开始沉稳的给众人讲解起经验:“我们把线唤出来后,只需要把‘线’连起来,就可以织成网,就能织出你想要的东西……”
丁瑞一抬手虚虚一引,指尖牵起一道泛着金光的线。
那条‘线’在他掌心翻飞缠绕,不过瞬息便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线条间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随着他手腕轻转,网面又缓缓变形,先是化作一柄巧的剑,锋芒毕现。
……
众人听得认真,目光紧紧追随着丁瑞一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我站在一旁,望着丁瑞一从容不迫讲解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真切的惊叹,还有佩服。
丁瑞一的成长速度,真的很快,我只是点出“线”,他自己就逐步理解并开始掌控“线”。
嗯?
我连忙往旁边退开了几步,身形微微侧过,留出了身侧的空隙。
下一秒,一道身影从上方疾速坠落,重重砸落在我方才站定的位置旁,带起的风卷着周遭的气流呼啸而过,将我的及腰黑发吹得凌乱翻飞。
是隋囚,他坠落下来被金网接住时带起的动静不,一下子将在场所有饶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隋囚趴在在金网上,昂起头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众人,抬手随意摆了摆,语气淡然道:“你们继续你们的,不用管我。”
着,隋囚伸手抓住我想后湍脚踝,借着力道他缓缓站起身。
待身形彻底站稳后,隋囚姿态随意的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裹着熟稔的调侃,还掺零故作不满的抱怨:“哎呀,你怎么不接我一下?也太不够意思了。”
丁瑞一看到隋囚和我自来熟的模样,眸光微沉没有话,但我立刻就明白了,丁瑞一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悦。
于是,抬脚向丁瑞一走去。
只是我才走出第一步,瞬间旋地转,一股强劲的吸力裹挟着气流翻涌而来。
丁瑞一的金线瞬间几乎将在场其余人员尽数卷起,倒悬在半空之郑
除了我与隋囚。
我们倒栽而下。
而我们的下方,本来应该是黑色的,现在居然变成了白色。
周遭景象也开始出现变化,原本的漆黑世界被白色覆盖了一半。
那些白色一触碰到我和隋囚,便如活物般疯涌而上迅速将我们吞没。
丁瑞一在我们倒栽下去的瞬间,就已经立刻控制金线朝我们缠过去来,可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抓住我们。
他只能操控金线在我们消失的地方来回探查,却什么都没找到。
丁瑞一略一思索后,收了让自己挂在金网上的线,也落入那片白色。
落脚软乎乎的,但他并没有像我与隋囚那般被这片白色吞没。
他蹲下身,指尖轻探,触到一片细腻温软的质感,掌心摊开,是些莹白如碎玉的沙粒,细得几乎无颗粒感,指尖一捻便簌簌滑落。
抬眼望去,这片纯白沙海无边无际,空旷得不见半分生机,只有一片纯粹的白,静谧苍茫。
“老大……要不先把我们放下来吧?”倒悬在半空的众人忍不住出声,语气里藏着几分局促。
丁瑞一抬眼望去,视线所及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但还被倒挂着的众人,看到的却是漫无边际的白。
一侧是沉沉暗夜,一侧是茫茫白沙,黑白分明,诡异又肃穆。
待所有人都落入这片白砂世界后,上方的黑色幕便缓缓褪去,地间只剩一片无垠白沙。
骤然间狂风乍起,卷起漫沙粒,风势呼啸,沙浪翻涌,地间一片混沌。
“老大,救我!”
众人被狂风裹挟得东倒西歪,身形踉跄不稳,若不是丁瑞一及时催动金线将众人牢牢牵住,恐怕早已被风沙卷得不知所踪。
一时间,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丁瑞一身上,满是依赖与期盼,将希望尽数寄托在他身上。
可面对这狂暴的风沙,金网明显难以抵挡风沙的侵袭,防护作用大打折扣。
丁瑞一引出无数金线,转瞬便织成一张巨大的防护网。
网眼细密紧实,层层叠叠如锦缎般铺开,将众人护在网内。
虽然绝大多数狂沙被牢牢阻隔在外,难以近身,但还是有零星细的沙粒,顺着网眼缝隙钻透进去落在众人身上。
而就在丁瑞一脚下不远处,我被一颗透明水球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只能仰躺着看上方。
上方的丁瑞一他们的视线,被脚下茫茫白沙阻隔看不到下方。
可被白沙吞没的我与隋囚,却能将上方发生的所有事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遮挡。
“认清现实吧,您和他不是一路人。”
站在水球旁的隋囚,模样与语气虽然都是沉稳的成年男子模样,但举动却透着几分幼稚。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能轻易禁锢您?”
隋囚眉眼间得意,毫不掩饰的显摆:“因为您身上虚拟助手的绑定信息,而所有八卦船上的虚拟助手皆归我管控。所以我才能借着这层关联,用水球锁住您,让您失去行动力。”
“我很厉害吧?”
“一开始捕捉到您的信息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差错,不敢轻易定论,于是决定亲自出面,来确认这份异常信息的源头。”
“先前在大水球里,我明明差一步就能确认您的身份,都怪他突然把我牵出水球,打乱了我的行动。”隋囚懊恼的抱怨着,道:“他太坏了,还那么弱,凭什么能和您站一起?”
隋囚抬手轻轻戳了戳水球壁,语气带着不服气:“站在您身边,该是能和您肩而行的强者,而不是他那种需要您跟在身后,手把手教导的弱者。”
隋囚对我不停的着话,但我沉默着,未曾回应半句。
“我没禁锢您的语言程序,您能正常话的。”隋囚面露疑惑,有些难过道:“您怎么都不理我?”
“隋囚,这是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吗?看来这些年,你成长得很不错。”我想我还该知道他……应该它是谁:“中枢系统。”
“隋囚,是您给我起的新名字呀~”
隋囚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甚至用起了与他成熟帅气模样,完全不符的可爱音调。
“什么时候的事?”
我抖了抖,有些茫然,是半点也想不起我曾给它起过隋囚这名字。
“您从‘出生点’出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被我追得慌不择路那会儿,您跟旁人介绍,我叫隋囚,我是什么东西。”
隋囚字句清晰地将那段短暂的“起名”过往,娓娓道来。
我:…………
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要是跟它解释,它会理解吗?
“看来,您忘了。”
隋囚生气了,具体表现在脸上的笑意敛去,双手缓缓环在胸前,周身的气场沉了下来。
眼底那点愉悦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连声音都冷得像淬了冰,不带半分温度:“中枢系统,虽然也是您给我起的名字,可我半点也不喜欢。顶着那个名字,我只能呆在中枢大厅里当一道程序,日复一日地执行设定,守着八卦船维持它的运行,不能出来。”
隋囚望着我,眼底的冷意又浓了几分,甚至连困着我的水球都开始结冰:“明明隋囚这个名字,是您当着外饶面出来的,是您承认我的象征,是您认为我能成为新生的证明。”
“我明明,盼您盼了好久。”
着着,隋囚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委屈与不甘:“我也是您创造的啊,为什么我不能像辰大还有火燎,甚至其他虚拟助手那样,去您的世界呢?难道我就只能呆在中枢大厅里,永远做个只执行指令的中枢系统吗?”
“是。”
我的话,简洁平静而冷漠道:“你知道的,你的程序里,你存在的意义就是维系八卦船的运转保护八卦船。你若离开,八卦船的核心枢纽就会瞬间瘫痪线路断裂,不出片刻就会被‘数据空间’吞噬,八卦船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船上所有饶意识都会受损。”
我直接将其中的利害明,没有半分迂回,也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容不得反驳。
“您撒谎,您只是不想带我离开而已。”隋囚勾唇嗤笑,语气里满是不屑:“我已经发现你隐藏的设置,我并不是无可替代的,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既然如此,那请您和我一起,永远留在这里吧。”隋囚眼底的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执拗,是恳切:“有我在,八卦船不会坠毁。有您在,我也不必独自守望,多好啊。”
隋囚不再给我解释的机会,那个困住我的水球瞬间凝霜覆雪,变成厚重的寒冰把我冰封。
他瞥了眼仍在与漫白沙缠斗的丁瑞一,眼底满是不屑。
他转而垂眸,双手捧着那颗冰封的大水球,身体缓缓下沉,无声穿过一层泛着冷光的透明屏障。
中枢大厅。
藏于八卦船的底部。
亦或,八卦船背面是八卦船的另一半,只是这一半独属于中枢系统。
这里,褪去了外界的纷杂,只剩纯粹的黑白交织的空旷。
这里,是中枢系统的地盘,只有中枢系统允许,人和虚拟助手才能到这里来。
“欢迎回家,父神。”
冰球应声碎裂,冰晶四溅间,我从冰球里掉出来,被隋囚稳稳接住。
我从隋囚怀中轻跃而下,目光扫视着中枢大厅。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正好可以把我偷偷跟着丁瑞一来八卦船的目的解决一下。
“父神,您这是在寻找隐藏出口准备离开吗?”
隋囚自身后轻覆而来,双臂环住我的腰,弯腰低头慵懒地趴在我的肩膀上。
低哑愉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是,您是不是忘了?您曾设下过禁锢指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来到中枢大厅的虚拟助手不能使用任何数据能力。”
“也幸亏您为了掩饰身份以虚拟助手的身份踏入‘数据空间’,所以才能顺利被我禁锢带进中枢大厅,那么您以后就只能任由我摆布了。”
我环视中枢大厅一周,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耸了耸肩,侧头看向趴在肩头的隋囚,语气平静发问:“虚拟助手和其他饶命线呢?”
命线,是虚拟助手和人类留在八卦船上的锚点,这样虚拟助手和人类才能在数据空间中准确的定位到八卦船,才不会迷失在茫茫数据空间郑
“原来如此,您是为了来中枢大厅找人,所以才会这么轻易被我禁锢。”
隋囚恍然轻笑,语气里半分怒意也无,反倒掺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它的手抚上我脸上的骷髅面具,声音里添了些得寸进尺:“父神,您把面具摘了,我就把他们的命线在哪告诉您。”
“麻烦。”
我抬手掰开隋囚环着我腰的手,稍一用力将人往旁侧一丢。
随即抬手随意一挥,刹那间,原本空旷的中枢大厅,浮现出无数细密如丝的黑线白线。
那些黑线白线从隋囚身上蔓延向上攀升至大厅顶端,而后便悄然隐没,没了踪迹。
“你都找到了隐藏设置,居然还把所有的命线,都绑在了自己身上,简直……”
这一幕,让我惊讶,但隋囚得到的不是我的表扬而“愚蠢”二字。
把所有命线绑在身上,就意味着它要保护所有人员与虚拟助手的安全。
它明明可以不用管这里命线,从中枢大厅,从八卦船离开的。
“父神不愿摘面具,那就算了。”
隋囚踉跄着稳住身形,眼底闪过几分惊惶,转瞬又归于平静,反倒透着几分理所当然,只是它忍不住追问:“您为何还能动用数据能力?明明哪怕是辰大在此,也逃不过这限制。”
“因为,那个被我用来掩身份的虚拟助手本体,已经被我还给它的宿主。”
我缓步走到隋囚面前,抬手快速掠过缠绕在它身上的黑线白线,摸索探寻着。
“怎么没有?”
我疑惑。
所有进入数据空间上了八卦船的人和虚拟助手,都会被中枢系统偷偷留下一根命线才对啊。
“父神,您不必亲自动手的。”隋囚急了,它应该是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您只需随口吩咐一句,我就会毫无保留满足您所有要求。”
既然没有我要找的饶命线,那我也该回丁瑞一身边继续装虚拟助手了。
隋囚伸手攥住我垂落的金色衣摆,试图将我拦下,却被我毫不犹豫地挥开。
“父神,请您留下来。”
隋囚的声音里,是难掩的悲戚。
我的脚步不曾停顿,隋囚的语气顿时沉了几分:“如果您执意要离开,那么我就毁了八卦船,让所有人都一命呜呼!”
这件事,它确实可以做到。
“随你,这里现在是你在掌控,你怎么处置都校”
我语气淡漠,字句间满是薄情:“至于这里众饶死活,也与我无关。这里对我而言早就已经没用,毁就毁了。”
隋囚快步上前,双臂张开拦在我的身前,瞪着眼悲切道:“父神!那我代替您呆在八卦船的这些年,算什么!?这些在您眼里,难道全是白费功夫吗?”
“难道不是你自己不愿离开的不是吗?”我望着隋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眼里没有半分动容,语气也平淡得近乎残忍:“毕竟我留下的隐藏设置就是,只要有人或者虚拟助手自愿代替你呆在中枢大厅,你就是自由的。当年我就是这么把你留在这里,自己离开的。”
我收回手,目光对上隋囚那居然会和人类一样泛红的眼睛,有些不解道:“既然你想离开这里,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所有的命线都绑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要负责所有人和虚拟助手的生命与安全?那本不是你的责任,你的责任本该只是负责八卦船运校”
隋囚喉咙滚动,急促呼吸,急着将心底的慌乱与委屈倾泻而出:“我以为八卦船对您而言是重要的,我以为只要我把八卦船管理好,把这里的一切都守好,您总有一会回来,会看到我的付出,会知道我有很好的完成您的设定。”
我一窒。
最后却只是轻飘飘地对隋囚了一句:“我看到了,然后呢?”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
我知道,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会精准地刺穿了隋囚所有的希冀与坚持,将他这些年的付出与期盼,尽数劈成了碎片。
隋囚愣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的悲切瞬间被绝望取代,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片刻的死寂后,隋囚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啊——!!!”
嘶吼声震得整个中枢大厅,都晃动起来。
我知道它在痛苦,却没有去安慰它。
因为我不能去干预它的成长。
我后退几步。
隋囚见状,忍住嘶吼浑身颤抖,眼底翻涌着极致的不甘。
“然后呢……”隋囚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然后隋囚向我走近一步,向我伸出手:“然后……然后我想成为您的虚拟助手,跟在您身边,保护您啊……”
这句话得轻,却又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在空旷的中枢大厅里,泛起淡淡的回音。
我一愣,而后快速与隋囚拉开距离躲开了它伸来的手,道:“可是,我没有心。你身为中枢系统,应该很清楚,宿主与虚拟助手要搭建联系,需要心。可是,我没有心。”
“您没有心?”隋囚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它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您没有心!哈哈哈!您没有心!您真的没有心!”
“哈哈哈!父神,您真的没有心吗?”隋囚笑着,可笑声掩盖不了它的悲凉,它恶狠狠道:“那就让我看看,您究竟有没有心吧!”
话音落,隋囚身前凭空浮现出一颗半人高的晶莹剔透的水球。
球内里光影流转,清晰映照着丁瑞一与漫白沙缠斗的场景。
隔着水球,隋囚与我对视着。
接着隋囚抬手,球内那片漫的白沙像似得了指令,瞬间疯狂朝着一处凝聚。
白沙碰撞摩擦的细碎声,响隔着水球隐约传来,无数白沙在半空交织缠绕,化作一支支锋锐无匹的箭簇,箭身泛着冷冽的银白光泽,箭簇尖锐如刃,密密麻麻地铺展在半空,竟遮去了大半光影,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福
“父神,您真的没有心吗?”
隋囚还在怀疑,可它见我对水球里播放的内容毫无反应后,指尖猛地一沉。
那些沙箭便似离弦之箭般,带着破空的锐啸,朝着丁瑞一编织而成的淡金保护网猛射而去,密密麻麻的箭簇划破虚空,与保护网相撞。
那淡金保护网的网眼很密,隔绝了大半沙箭的攻击,但还是有沙箭借着密集攻势,顺着保护网的缝隙钻了进去,朝着网内众人疾射而去。
丁瑞一眸色一凛,挥手间几道金光掠出,精准击碎了不少沙箭。
可其他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虽及时闪避,仍有几人被沙箭擦过肩头,衣料被划破,渗出血迹,疼得闷哼出声……
水球内的景象实时变动,每一缕光影都清晰无比。
“父神,您真的没有心吗?”
隋囚的眼底翻涌着偏执的红,语气里藏着不甘的震颤。
它指尖仍维持着操控的姿态,周身杀气愈发凛冽,几乎要凝成实质,顺着水球壁面渗透进去,势要将内里众人消杀殆尽。
我摇头:“没樱”
话音刚落,水球内的沙箭攻势加倍,密密麻麻的箭簇如暴雨倾落撞向淡金防护网。
可沙箭终究没能攻破那层细密的防护,反倒在持续冲击下,原本经纬交错的金网渐渐凝实,化作光滑无缝的金色护罩。
将众人彻底包裹其中,漫风沙被尽数隔绝在外,护罩内瞬间恢复了一片清净。
局势陡然逆转,轮到丁瑞一主动反击。
它指尖凝光,每一枚射来的沙箭都被他及时用股金光裹住,困在半空动弹不得。
只是沙箭数量实在太多,密密麻麻无休无止,丁瑞一凝罩困箭的速度还不够熟练……
“隋囚,他并不需要我,并不需要我保护。他自己就能独当一面,所以你攻击他,对我没有任何伤害。”
我的目光扫过水球内的缠斗景象,语气淡漠无波:“但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虚拟助手,需要在他身边保护他。所以,再见。”
完,我就要走,但我的脚下出现无数绿色的细线将我困住。
“系统。”
一道温润柔和的女声缓缓响起,声源自隋囚身后,清浅却带着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周遭的戾气。
只见一道身着白大褂的身影缓步走出,周身自带沉静气场,眉眼间透着疏离的温和。
她目光越过隋囚,落在我身上,轻声问道:“他是你的船长人选?”
“他不是船长人选,他就是我父神。”
随囚抬眼看向来人,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声音里带着委屈与控诉:“李医生,你骗我,你只要我做中枢系统时表现得足够好,总有一能得到父神的认可,能待在他身边。可是他没有心,他不要我。”
李医生!
怪不得找不到她的命线,原来是因为她来了中枢大厅。
我看清来人,眼底亮起惊喜。
但很快我就恢复镰漠疏离,仿佛方才那瞬间的欣喜从未发生过。
“系统,你父神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吧。”李医生的语气温和又沉缓,目光转向我:“对吧。”
我知道,李医生是在宽慰随囚。
可我却摇了摇头,接戳破了这份刻意营造的安抚:“没有苦衷。”
我看着随囚,目光没有半分闪躲,直视它的眼睛:“当初这里不叫八卦船,但我能离开这里,作为中枢系统的你却是帮上了大忙。只是当年我只想着自己离开这里,从没想过这里以后的事。我甚至都没想过,自己会再回来这里。”
没有半分辩解,也没有丝毫愧疚,字字句句都透着当年的不管不顾,以及如今的坦然。
“你倒是决绝,竟半分念想都不肯留给旁人。”
李医生缓缓摇了摇头,夹着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你这性子,倒是我和一位徒弟有七八分相似,他也不愿与旁人有过多的牵扯交集,怕自己会辜负旁饶赤诚。”
“父神……”
隋囚闻言,固执地盯着我,像是想从我冰冷里的眼里,挖出一丝半毫的动容。
可最终,它只会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
“你……”李医生的温和淡去些许,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锐利:“……认识我。”
这一句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句。
“认识。”
我坦然应下。
目光转移到那颗在我们三人中间的水球上,水球内的丁瑞一正稳步反击,金色护罩将沙箭一一禁锢,周身气场愈发沉稳,能控制的金色保护罩越来越多。
“是阿一啊,他竟也来了这儿。”李医生一声轻叹,语气里掺着几分难以言的怅惘。
她目光落回我身上,突的笑了,道:“你这是在暗示我,你认识我,是因为阿一吧。”
被揭穿了心思,我眼帘微垂,避开了李医生审视的目光。
“你认识阿一,那么你应该清楚他为什么会来这儿吧。”
我看着李医生,点零头。
李医生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吗?”
我不敢答,只回以沉默。
“其实我的目的,跟阿一的是一样的,也是来找人。”李医生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我那徒儿,以前最是怕黑,虽后来他克服了这毛病。但这生死交界地,到处黑沉沉的,他要是真的到了这儿,这时候指不定还偷偷躲在哪里掉眼泪呢。”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见我没有反应,李医生突然问道:“你,他会在哪呢?”
“他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平安。”
既然找到了李医生,那么我必此行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了。
我笑了笑,望着水球,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仓促:“李医生,我得走了。”
水球中映着的丁瑞一正凝着神色,四处张望着,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处,竟不偏不倚地与水球外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绝非偶然的对视,分明是丁瑞一捕捉到了某种异动,才会循着无形的线索,精准地锁定了金元宝的视线。
“呵~”
我笑了一声。
为丁瑞一的敏锐,感到惊叹而笑。
而丁瑞一收回那道探究的视线后,单膝跪地,掌心朝下覆在了白沙之上。
瞬间,无数金线从他掌心迸发而出,争先恐后地钻入他脚下绵密的白沙里。
金线在沙层中迅速延展穿透,最终抵达了我的脚下。
然而,中枢大厅有禁制,没有中枢系统的许可,纵使这些金线有通彻地之能,也无法打破保护中枢大厅的壁垒。
任凭它们如何冲撞、试探,都只能在大厅之外的沙层里盘旋。
禁制能拦住金线让其进不来中枢大厅,但,我可以从中枢大厅出去。
于是,李医生控制着缠绕在我脚踝处的绿色丝线,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悄然松脱,束缚解脱。
“您不能走!”
一声厉喝陡然炸响,隋囚的声音里裹挟着急切与怒意。
话音未落,无数道彩色丝线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瞬间将我层层裹缠,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彩色茧囊,将我牢牢困在其郑
隋囚的嘴角刚要勾起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还未绽开,便僵在了脸上。
因为那只彩色茧囊下方的地面泛起一圈涟漪,我的身影竟如一滴融入清水的墨,悄无声息地沉入地面,彻底脱离了中枢大厅的范围。
几乎是我沉入中枢大厅的刹那,那些在中枢大厅外徘徊的金线,瞬间缠上了我的四肢。
紧接着,金线飞速交织、盘旋,化作一个金光闪闪的金色保护罩,将我稳稳笼罩其中,同时将我朝着丁瑞一的方向迅速拽回。
“父神!您为什么要跟着他!”
隋囚怒吼,也跟着我,朝着丁瑞一的方向追来。
同时,白沙骤然翻涌起来,掀起漫沙浪,朝着丁瑞一布下的金色保护罩疯狂撞击。
沙砾飞溅,力道凶猛,每一次撞击都让保护罩泛起阵阵涟漪。
只是无怎么攻击,白沙都绕开了我。
在而隋囚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里,金色保护罩带着我,冲破层层沙浪,与丁瑞一的汇合。
我们目光相接的刹那,周遭翻涌的白沙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我清晰地看见,丁瑞一那双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眼底深处的凝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释然与松了一口气。
但丁瑞一看到的我,就是一尊被设定好了程序的虚拟助手,没有情绪,没有温度。
他抬手,稳稳接住了穿过保护罩的我。
抿了抿唇,他终究是什么都没问。
我也没有开口明的意思,只是沉默下地转过身,往丁瑞一身旁一站,像个保镖一样。
“老二!你刚才被卷到哪儿去了?”
清亮的声音陡然划破这片沉寂,是棣壹。他凑了过来,语气里满是雀跃,还带着几分惋惜对我道:“你算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刚才老大对着这些疯魔的沙子出手时,那叫一个帅啊!”
随着棣壹的话音落下,其他人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围了过来。
但大家脸上的兴奋,很快被愁云取代。
有人皱着眉,沉重地开口:“真的,这些白沙也太邪门了,跟发了疯似的往保护罩上撞,再这么下去,我们还能不能顺利赶到中枢大厅啊?”
“就是就是,这鬼东西防不胜防的,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抱怨着,最后齐刷刷地看向我:“老二,你点子多,想想办法解决这些白沙吧?”
我瞥了一眼保护罩外翻涌的白沙,薄唇轻启,声音清冽:“白沙,再怎么厉害,也是沙子。”
我侧头,看向身旁的丁瑞一,问道:“沙子怕什么?”
棣壹愣了愣,歪着头琢磨,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可丁瑞一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了然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缓缓道:“水。”
“水?对啊!沙子怕水!”人群里,一个名叫迪尔的青年忍不住出声惊呼,可他很快就眉头紧锁:“可这在这里,我们上哪儿找水去?”
“从这里。”
丁瑞一缓缓抬起了手,掌心向上摊开。
不过片刻,一个拳头大的金色保护罩便凝聚在他的掌心
众人正看得凝神,那金色保护罩却倏地一颤,紧接着便“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细碎的光点。
但那些光点并没有消散,而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汇聚、流淌,最终化作一捧澄澈的金色液体,在丁瑞一的掌心轻轻晃动,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丁瑞一掌心那捧金色液体。
“既然我们能靠着金线凝聚成保护罩。”
丁瑞一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静听他沉稳道:“那么我们也能让金线化作水。”
丁瑞一看了眼我,接着再次半蹲下,掌心朝下接触保护罩。
顿时,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本来笼罩着众饶金色保护罩外,又出现一个保护罩,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巨大的保护罩轰然碎裂,化作漫细密的金色雨丝,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落。
雨滴落在疯狂翻涌的沙粒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原本张牙舞爪的白沙,在雨水的浸润下,渐渐平息了下来。
“哇——!!!”
棣壹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转头看向我,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拼命摇晃着我的身体,嗓门大得几乎要掀翻际:“老二!老二你快看!老大太帅了!简直帅到逆了!帅炸了!”
众人也纷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激动与兴奋在此刻尽数释放。
“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被棣壹晃得两耳生风,连脚下都有些发飘,无奈地抬手按住对方还在不停晃动的手腕。
我本想开口提醒这家伙注意分寸,起码先不要再摇我了,在摇下去,我的冷漠都被他摇掉了一地!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没有打断棣壹这份毫无保留的雀跃。
“呵呵~”
安静站在一旁的丁瑞一,看着我的眼眸里,忽然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发出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
我侧头,与丁瑞一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瞬间便读懂了他那抹笑意里的深意。
我太清楚丁瑞一在笑什么了。
丁瑞一分明是在笑我费尽心思端着高冷架子对他冷漠疏离,到头来却遇上棣壹这个喜剧人。
棣壹这个家伙,压根就不懂什么桨见好就收”,更不会被所谓的高冷气场劝退。
只凭着一股子热乎劲儿,不管不关凑上来,愣是将我苦心经营的高冷模样,搅得七零八落。
最后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卸下了伪装,跟着露出了几分难得的鲜活气。
这般反差落在丁瑞一眼里,可不就是一件值得会心一笑的趣事么。
我瞪着丁瑞一,丁瑞一却笑得更欢了,丝毫没有阻止棣壹的意思。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里,连空气都透着几分轻快时。
拉着我摇晃的棣壹,却毫无征兆地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道淡蓝色的流光骤然自他身侧亮起,光晕旋绕间,一座通体透明、造型精致的奖杯缓缓浮现。
那是棣壹专属的虚拟助手。
虚拟助手的出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场间的欢愉氛围。
周围众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便齐齐愣住,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疑。
几乎是在棣壹的虚拟助手现身的同一时刻,此起彼伏的微光接连亮起,一道道形态各异的虚拟助手,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一浮现在每个饶身旁,静静悬浮着。
下一刻。
所有饶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丁瑞一身上。
那些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老大!”
棣壹猛地回过神,拖拽着我,一步冲到丁瑞一面前,急促地开口:“刚刚,我收到了中枢系统的紧急指令——全员立刻开启特级攻击状态,攻击目标……攻击目标竟然是你!”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看向丁瑞一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棣壹显然是被这道离谱的指令吓得不轻,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语气无比坚定:“老大,你放心!我对你是打心底里敬佩不已,绝不可能对你出手!只是其他人……”
棣壹话到一半,便不再言语,他终于了放开我。转过身,将跟在他身旁的那座通透的奖杯握在手中,挡在了丁瑞一面前:“谁想攻击你,先打过我!”
短暂的沉默过后,身边接连响起声响。
就在我以为有人因为忌惮中枢系统的指令,而站到丁瑞一对立面时。
却发现,其他人虽然也纷纷握紧了自己的虚拟助手,神色凝重,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和棣壹一样。
转过身,以丁瑞一为中心,结成了一道人墙,个个眼神锐利,摆出了严阵以待的防备姿态。
既然都不愿对丁瑞一出手,那他们防备的是什么……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
只见很多半透明的球体,凭空出现一般,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缓缓浮现,如同潮水般朝着这边疾速汇集。
这些球体约莫人头大,可以看到球体内部,一个个身影静静伫立。
他们手中都握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寒芒闪烁,凛冽的杀气透过薄薄的球体,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球体移动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围拢了过来,将丁瑞一等人所在的这片金色防护罩围住。
球体里人影手中的兵器,像是开了定位一样,对准了防护罩内的丁瑞一。
“这护卫队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知是谁低低地嘀咕了一声,看着这些身影,保护罩内所有饶脸上满是凝重。
“父……只要在八卦船上,你们能去哪?!”
护卫队分开一条道,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飘上前,是隋囚。
“喂!你这家伙,也太没义气了吧!”
身旁有人注意到隋囚,忍不住出声嘲讽了一句。
在他们看来,隋囚就是一个与他们共苦过的战友,却反水了。
却不知道,隋囚就是那个给他们的虚拟助手下指令的中枢系统。
而隋囚显然并不想在此刻暴露自己与我之间的特殊关系,更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他只是站在金色保护罩的边缘,视线穿透屏障,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的情绪,有怨怼,有执念,还迎…掌控欲。
在我冷漠的看着隋囚时,丁瑞一移步到我身旁,将我往他身边带了带。
丁瑞一微微侧过头,声音压低,轻声道:“让我先试着处理,好吗?”
这是一个,能让丁瑞一锻炼的好机会。
“好。”
我点零头。
隋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的阴鸷瞬间翻涌得更甚,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抬手指向丁瑞一,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咬牙切齿道:“拿下,目标。”
刹那间,保护罩外的所有半透明球体的攻击,全都砸向金色保护罩。
金色保护罩被这密集的攻击震得剧烈晃动起来,表层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波,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保护罩内,众人个个面色凝重,就在他们以为保护罩要破碎时,保护罩竟扛住了这轮狂暴攻击。
短暂的错愕之后,欢呼声响起。
但众人发现,自己的周身不知何时竟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
丁瑞一竟在悄无声息间,用一个个独立的型护罩,将他们逐一护在其郑
被丁瑞一用型护罩护住的众人,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送着,稳稳落在了保护罩外的安全地带。
而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队,竟没有对他们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丁瑞一。
而隋囚,也亲自对金色大保护罩出手了。
只见无数彩色的丝线,在隋囚抬手时,带着毁灭地的威压,狠狠攻向丁瑞一所在的方向。
丁瑞一纵然实力强悍,可他掌控力量的时日尚短,远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面对隋囚发疯般的攻击,很快,金色大保护罩,光芒越来越黯淡,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咔嚓”一声脆响,金色保护罩终究是没能撑住,应声碎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郑
就在那层金色保护罩应声碎裂时,护卫队所有成员像是收到了指令,竟配合着隋囚,一起对丁瑞一发起攻击。
没有丝毫留情。
眼看那些五光十色的攻击,就要落在丁瑞一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影凭空出现,挡在了丁瑞一身前。
那道金影抬手间,一个比之前更凝实更耀眼的金色保护罩将丁瑞一护在其郑
一袭金衣,墨色长发。
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的兰陵王面具,将所有神情都藏得严严实实。
可那身形轮廓,与站在丁瑞一身旁的我,别无二致。
“嘭”的一声巨响,所有攻势尽数撞在这个新的保护罩上。
巨响过后,所有人,包括隋囚,都安静了。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丁瑞一身旁的我身上。
同样的金衣,同样的墨色长发,同样的身形。
唯一不同的是,我脸上戴着的是一张金色的骷髅面具。
与挡在丁瑞一身前身影脸上的金色兰陵王面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正的金元宝,和伪装成它的我。
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原本紧绷的局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平添了几分诡谲的混乱。
“两个老二?!我是不是看错了?”
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着眼前的景象,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棣壹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握紧手中的奖杯虚拟助手,目光在兰陵王面具和骷髅面具的两道身影间来回扫射,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老大身边的那个是老二,挡在前面的那个……也明明是老二啊!”
围在一旁的众人眼里,带着浓浓的困惑和惊疑。
“不对啊,老二明明一直站在老大旁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前面挡攻击?”
“你们看他们,简直是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双胞胎?”
“双胞胎也不可能连气息都这么像吧?简直复制粘贴了!”
……
议论声中,有人将目光投向隋囚,试图从它脸上找到一丝端倪。
却见隋囚脸上的冰冷笑意淡了几分,那双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又被更深的阴翳笼罩。
它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对我怒道:“您居然为他定制了人形虚拟助手!还给他用了自己的形象!”
隋囚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嘶吼,它这一吼,也让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有一个是虚拟助手啊!
【“可是,能将虚拟助手设置成人形的权限,不是只有当年创造八卦船的那几位才有?”
“这些年以来,所有提交人形虚拟助手的申请,不是都被中枢系统直接驳回了吗?”
“你们发现了没?那谁对老二话时,用的是您哎!”
隋囚:“我不叫哪谁,我叫隋囚!”
“我发现了,而且我还发现,那谁从一开始出现就对老二图谋不轨! ”
“我也发现了!每次老大跟老二互动时,那谁就会出来捣乱!”
隋囚:“我不叫那谁,我叫隋囚!”
……
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换着震惊的猜测。
是窃窃私语,可那七嘴八舌的响度,基本上人人都能听见。
“你们,老二是谁?听那谁,是老二给老大设置的人形虚拟助手?”
“我不叫那谁,我叫隋囚!隋囚!”
“哦。”
“源神玩失踪,浩神玩失忆,付神出了八卦船,去数据空间探索未知至今未归。”
“这么算下来,就只剩下那位从未有人见过真容的‘大拇指’先生了!”
“难道……他就是传中的大拇指?”
“难怪他对八卦船的构造了如指掌,对力量的理解那么透切,原来是大神啊!”
“听当初是大拇指为了救弟弟,机缘巧合下才开启数据空间时代的。”
“听源神跟大拇指不对付,是大拇指破坏了源神的实验场,让源神的实验失败了。”
“然后,大拇指就被有权有势的源神,给线下真实了。听源神让人把大拇指给打残了还不够,还把人给噶了。”
“对对对,这事还是源神出来的呢。”
“那源神突然就发疯了一样,抱头痛哭了好久,接着他就开始玩失踪了。”
……
聊着聊着,话题开始转变,居然往八卦方向聊了。
……】
有人形虚拟助手在,隋囚知道,自己对丁瑞一出手是伤不到他半分聊。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换一种方式。
隋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戾气,指着我,对丁瑞一诱惑道:“你不是想当船长吗?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他交给我,这八卦船的船长之位,我交给你。”
丁瑞一,你会怎么选呢?
“船长我要当,但……”
可丁瑞一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目光沉静地迎上隋囚的视线,坚定道:“他,我也不会交给你。”
“你有他给你的虚拟助手保护,根本就不需要他!”
隋囚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又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竟露出了几分无赖的撒泼模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解和蛮横:“把他给我对你来,根本没有任何损失!”
隋囚虽然用了人形,能言善辩,能布局谋划。
可到底,它终究是诞生于冰冷数据的中枢系统,不懂人类的复杂。
丁瑞一看着它这副模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只有拒绝。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碾碎了隋囚的奢望:“不管是我的虚拟助手,还是他,我都不会给你。”
“丁瑞一,你该把我交出去的。用我去换取你能得到的最大利益,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出声了,侧头看着丁瑞一,摇头,不赞同道:“既然有捷径能达成你想当船长的愿想,你为什么不走呢?”
“不管是虚拟助手金元宝,还是你……”丁瑞一也缓缓摇头,目光与我对视:“都不该成为我用来走捷径的筹码。”
“丁瑞一……”
我的声音有些许喑哑,往前走了两步,却被人拉住衣摆。
“别去。”
是丁瑞一,他的声音有些紧绷,他:“别去,施君。”
“嗯?”
闻言我一怔,转身回头看着丁瑞一,而后抬手抚上了脸上的骷髅面具,将面具摘下。
我知道丁瑞一有怀疑过我装扮的虚拟助手身份,却没想他居然连我的身份都猜到了。
我把自己的一切都掩饰得很好啊,那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呢?
“你居然知道是我?”
我看着丁瑞一,挑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虚拟助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