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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后,海岛东岸。 林子终于到了头。

林子里钻出来的时候,都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两回。

每个饶腿脚都像是灌了铅,嘴唇干裂得起皮,可眼睛却亮得吓人。

拨开最后那丛茅草,眼前猛地开阔——一片望不到头的黑礁石,海浪一下下拍上来,碎成白沫。

而对面,那座岛就那么清清楚楚地杵在海中央,顶上飘着一点红,的,却像烧进心坎里的炭火。

“到了!真到了!”

郭笑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声音劈了叉,带着劫后余生的哆嗦。

狂喜就冒了个头,立刻被现实摁了下去。

两岛中间隔着的那片海,瞧着不宽,可浪头翻滚,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憷。

“别愣着,赶紧找木头!”

陈白露的声音也干巴巴的,话却硬梆梆地砸下来,带着不容商量的劲儿。

幸亏一路上听了她的话,那些老藤蔓没丢,此刻都成了金贵的绳子。

几个人强打着精神散开,沿着林子边边角角摸寻合适的树干,没人敢往深了走。

楚云声肚子闹得厉害,瞅见个偏点的灌木丛,闪身就钻了过去。

刚蹲下没一会儿,正放松着,腿侧面猛地一刺,像是被烧红的锥子狠狠扎了个对穿!

“哎哟——!”

他痛得嚎了一嗓子,低头就瞧见一道灰影子“嗖”地从脚边草丛里蹿出去。

剧痛混着怕劲儿直冲脑门,也不知哪来的狠劲,裤子都没拎,手比脑子快,一把就死死掐住了那东西的七寸!

入手冰凉滑腻,还在拼命扭动。

等他看清手里攥着的玩意儿,浑身的血“唰”地一下凉透了——三角脑袋!一身晦暗的斑纹!

这他么的是毒蛇!

“救命!救命啊——!!”

楚云声魂都飞了,哭嚎声变流,手里的蛇捏得更紧了,另一只手胡乱往上提裤子,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这动静惊得所有人心里一咯噔,抄起手边的棍子就冲了过去。

扒开草一看,楚云声那样子,狼狈得没法看,抖得跟秋风里的叶子似的。

“迎…有毒蛇!咬我了!”

他声音都劈了。

“都心脚底下!拿棍子扫!”

雷震吼了一嗓子,几个人立刻背靠背,眼珠子瞪得溜圆,扫着四周的草丛。

夏晚脸白得跟纸一样,眼睛死死钉在楚云声手里那扭动的蛇身上。

那脑袋的形状,那背上的花纹,让她心口发紧。

“是蝮蛇!怕是原矛头蝮,毒性猛,混着血毒和神经毒!”

她声音有点抖,话却清楚得很,“楚云声!你别乱动!腿放低点,别高过心口!”

她也顾不上怕了,几步抢过去。这节骨眼上,楚云声哪还姑上脸面,被人连拖带拽弄到旁边稍平点的石滩上,哆嗦着趴下,露出左腿上那两个清晰的毒牙印子。

周围已经肿起老高,摸着发硬。

夏晚跪在旁边,飞快地检查。

“牙印子深,毒怕是进去不少!”

她抬头,眼神扫过众人,“得赶紧把毒血吸出来,拖不得了!谁有刀子?快!”

陈白露已经摸出了自己随身带的刀,还有之前省下来的水和绷带。

“给!” 她把刀递过去。

夏晚接过刀,咬了咬牙,在楚云声伤口上划了个浅浅的十字。

黑红黑红的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

“忍着!” 她完,吸一口气,俯下身,嘴对着伤口就吸,吸一口,立刻扭头“呸”地吐在地上。

一口,两口……

楚云声又痛又臊,脸涨成猪肝色,下意识想蜷腿,被雷震一把按得死死的。

“动啥动!不要命了!”

他瞥见陈白露也在旁边蹲下了,利索地用绷带在伤口上方紧紧扎住,那松紧,刚好能塞进个手指头,是为敛着毒血往心口跑,不是要把腿捆废。

他这会儿裤子还没完全提好呢,光着腚,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可命捏在别人手里,只能死死闭着眼,腿上火烧火燎地疼,夏晚那温软的嘴唇贴上来吸吮的感觉又格外清晰,心里乱成了一锅滚粥。

夏晚吸了十几口,直到吐出来的血颜色瞧着鲜红些了,才停下,接过陈白露递来的水,使劲漱口。

“快!扎筏子!必须立刻送他到对岸,打血清!”

陈白露当机立断,一边帮着给楚云声冲洗包扎伤口,一边快速吩咐,

“所有人都听着!就在这沙滩和林子边活动,不准再进深草!眼睛放亮点!”

雷震一把将已经有些发软的楚云声背起来,挪到更开阔的沙滩上。

那条肇事的毒蛇,还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手里——夏晚了,留着,兴许医生会用来采集血清。

夏晚漱完口,擦了擦嘴,也站起身想去帮忙找木头。

“你坐着!别动!” 陈白露厉声喝道,看着她没血色的脸。

“我没事,多个人手快些。”

夏晚坚持,可脚步明显有点打飘。

陈白露拗不过,只能让她紧跟着自己,在林子浅处仔细寻摸合适的树干。

好不容易找到几根粗细长短差不多的,两人正试着用藤蔓捆,夏晚突然“呃”地闷哼一声,手里的木头“哐当”掉在地上。

她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直接瘫坐下去。

“夏晚!” 陈白露赶紧蹲下扶住她,“咋了?”

夏晚喘了几口气,勉强挤出点笑:“没……没啥,可能有点晕,没吃踏实……”

陈白露却猛地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只见夏晚原本苍白的嘴唇,这会儿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子青黑!

“坏了!” 陈白露心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你嘴里是不是有破口?你也中毒了!”

夏晚眼神涣散了一下,还想啥,陈白露已经不由分把她背了起来,快步冲回沙滩。

沙滩上,楚云声的情况也急转直下。

他嘴唇乌黑,哈喇子止不住地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瞅着人都不大清醒了。

“快!再快点儿!”

陈白露朝着正在拼命捆最后几根木头的雷震和郭笑喊道,声音里压着罕见的急火。

好在郭笑和雷震手脚是真利索,一个虽然简陋却看着挺结实的木筏已经成了形。

“郭笑!你先送他俩过去!一刻不准耽搁!”

陈白露命令道,“到了立刻找教官,明白,要抗蛇毒血清!楚云声手里有蛇!”

“明白!”

郭笑脸绷得紧紧的,和雷震一起,心翼翼把半昏迷的楚云声和越来越虚弱的夏晚抬上木筏。

几个人合力,把木筏推进海里。

郭笑跳上去,抓起简陋的木桨,铆足了劲朝着对岸那一点红色划去。

海浪一起一伏,的木筏载着两个中毒的人和一个拼命划桨的,渐渐远了。

陈白露、雷震、凌霄站在没膝的海水里,一直望到木筏成了个黑点,才慢慢退回到沙滩上。

海风呼呼地刮,每个人心里都像压了块大石头。

“抓紧时间,”

陈白露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硬,

“再扎一个筏子。这地方,不能过夜。”

剩下的三人默默点零头,转身,重新钻进林子边缘,寻找第二批木头。

海之间,只剩下浪涛不知疲倦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