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外，那片明黄色的圣旨，在老太监魏忠手中，显得格外刺眼。
萧尘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错愕，变成了玩味。
“这老子在玩什么花样？”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莫凡。
“先是派儿子来送死，现在又下罪己诏，还封八师妹做什么长公主。他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好骗？”
莫凡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道：“不知道，但俺觉得，他肯定没安好心。”
顾倾城手握剑柄，目光落在远方那艘黄金飞舟上。
“这不是计谋，是示弱。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在向主人摇尾巴。”
她的话，直接点明了本质。
不朽皇主，怕了。
秦瑶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镇国监国长公主？
东域全境的封地？
见君不拜？
这些曾经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此刻听在耳中，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的家没了，国没了，亲人全都死在了不朽皇朝的屠刀之下。
现在，那个罪魁祸首，用几句轻飘飘的册封，就想抹平这一切？
血海深仇，岂是几句空话就能了结的。
林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波动。
他看向秦瑶，声音平淡。
“师尊让我们下山，是了结因果，不是接受招安。”
“他怕的不是我们，是师尊。”
“这份圣旨，是他扔出来试探我们态度的一块骨头。如果我们接了，就等于告诉他，这件事还有得谈。如果我们不接……”
林炎没有再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如果不接，那就是不死不休。
秦瑶抬起头，看向林炎，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半分迷茫。
“大师兄，我明白了。”
她迈开脚步，朝着那个依旧跪伏在地的老太监魏忠走去。
萧尘几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随着他们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皇朝仪仗。
魏忠跪在那里，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樱
他只觉得，走过来的不是几个人，而是足以颠覆整个皇朝的恐怖灾。
“长……长公主殿下……”
魏忠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想要递过去。
“陛下他……他已经知错了，他真的知错了！求殿下给皇朝一个机会，给陛下……一个机会！”
秦瑶的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她没有去看那卷圣旨，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这个跪在地上的内务总管。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望向中州皇城的方向。
“机会？”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饶耳朵。
“我大秦皇室满门被屠的时候，谁给过他们机会？”
“我父皇被钉死在皇城门上的时候，谁给过他机会？”
“我亿万子民沦为血食的时候，谁又给过他们机会？”
一连三问。
每一个字，都让魏忠的脸色，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汗水浸透了华贵的朝服。
秦瑶收回目光，终于低头，看向这个已经吓破哩的老太监。
“回去。”
“告诉姬无道。”
她直呼当今皇主的名讳。
“他的册封，我不需要。”
“他的罪己诏，不过是废纸一张。”
“我秦瑶回来，不是为了什么公主之位，也不是为了什么封地。”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锋利。
“我回来，只为三件事。”
“复国。”
“报仇。”
“杀他！”
最后两个字，杀气冲霄。
魏忠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冻结了，连思维都停滞了。
秦瑶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师兄师姐，我们走。”
萧尘哈哈一笑，经过魏忠身边时，还特意停下脚步，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
“老太监，听清楚了没？”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脖子洗干净点。”
“我们，这就来了。”
完，他大笑着跟上了秦瑶的脚步。
林炎，顾倾城，莫凡，一一从魏忠身边走过。
没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最后，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阿青。
他走到魏忠身边，将那卷掉落在地上的明黄色圣旨捡了起来，仔细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重新塞回到了魏忠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迈步跟上众人。
直到那几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的尽头，魏忠才像是活过来一样，猛地喘了一口气。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黄金飞舟，声音嘶哑地尖剑
“走！快走！回皇城！！”
飞舟化作一道流光，仓皇逃窜，连皇朝的仪仗都顾不上了。
北城墙之上，城内城外。
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修士，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拒……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皇主的册封？”
“复国，报仇，杀君！啊，她是要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不朽皇朝吗？”
“何止是她一人，你没看到她身边那几个人吗？每一个，都深不可测！”
“不朽皇朝的，真的要变了！”
风暴，已经掀起。
而风暴的中心，正不紧不慢地走在通往皇城的大道上。
“八师妹，刚才真是太解气了！”
萧尘还在兴奋。
“那个老皇帝肯定以为，给你个公主当当，这事就算过去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咱们压根就看不上！”
秦瑶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那是真正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后的轻松。
师尊和师兄师姐们的态度，给了她最坚实的后盾。
她不用再顾忌任何事，只需要遵从本心，将那血海深仇，一一清算。
“大师兄，我们现在直接去皇城吗？”她问道。
林炎摇了摇头。
“不急。”
他看向前方。
“师尊中州很热闹，那就不止皇城一处热闹。”
“仇要报，热闹，也得看。”
他的话音刚落。
前方的大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支插着“万宝楼”旗号的商队，正被一群气息凶悍的修士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独眼壮汉，手持一柄鬼头大刀，身上散发着王者境的气息。
“留下买路财，饶你们不死！”
独眼壮汉的声音，嚣张无比。
“否则，男的杀了喂妖兽，女的……嘿嘿嘿，弟兄们正好缺几个暖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