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长的身影消散，神国之内，时空的凝滞感缓缓退去。
那座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审判庭，随着李承渊的意念，无声地分解、还原为构成神国的基础能量。
他的目光，从获得新权限的虚空收回，重新落在了下方那个瘫软在地、意志濒临崩溃的女人身上。
叶轻眉。
李承渊没有话，只是抬起手指。
典狱长最后传递的那段信息——关于“适配钥匙”的定义，化作一道冰冷的数据流，直接打入了叶轻眉的本源核心。
没有审问，没有压迫。
只是单纯地，将一份“产品明书”，展示给这件“产品”本身。
本源被击穿的痛楚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彻底崩溃也没有发生。
当“适配钥匙”这四个字在叶轻埋的意识深处亮起时，她那涣散的意志，竟如同找到了最终归宿的孤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新凝聚。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煞白的脸上，之前所有的恐惧、挣扎、绝望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悲哀与解脱的惨然笑意。
“原来……我的出厂设置，早就写好了结局。”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股卸下所有伪装的清明。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再靠着方舟的船壁，而是直面着李承渊，这个她名义上的“同类”，实际上的“任务目标”。
“是，我就是‘钥匙’。”
她坦然承认。
“我的使命，就是确保你这件代号‘裁决’的武器，不会在启动前就因为不兼容而报废。庆余年宇宙的规则，范闲的人生轨迹，甚至‘源’的出现，都在我的引导与修正范围之内。”
“我需要把你‘打磨’成最完美的形态，让你在吞噬‘源’之后，拥有足以返回战场的初始力量。”
腹诽一句：原来是官方外挂加新手引导员。
“所以，你一直在监视我。”李承渊的声音平静。
“是监视，也是保护。”叶轻眉自嘲地笑了笑，“在‘典狱长’的计划里，我应该在你通过考核后，将你引导至它面前，然后自我格式化，完成使命。但计划……显然出零意外。”
她的目光，扫过神国角落那颗被【因果锁链】缚住的“园丁”光球，又看了看李承渊身旁那个黑白长发的青年神子。
“你这件武器，失控得比谁想象的都彻底。”
李承渊没有在意她的评价。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现在，对我还有什么用？”
一句话，让叶轻眉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瞬间一滞。
是啊，身份已经揭晓，使命已经失败，她对于眼前这个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的“零号实验体”来，还有什么价值？
“我知道回去的路。”叶轻眉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园丁’的花园，在跃迁之后，其空间坐标已经变得混乱不堪。你这样直接撞回去，只会被卷入时空乱流，或者直接撞上‘园丁’和‘影子’交战的核心。”
“而我，作为‘适配钥匙’，我的本源里，记录着一条绝对安全的‘后门航道’。它可以让你悄无声息地抵达战场边缘，像个真正的猎人一样，选择最好的时机入场。”
她看着李承渊，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平等的、属于交易者的冷静。
“我帮你导航，帮你解析‘园丁’宇宙的表层规则，让你在降临的瞬间就能完美兼容。”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她的声音里，透出了一股近乎偏执的渴望，“让我亲眼见证‘园丁’与‘影子’的结局。”
“这是我被创造出来时，被赋予的唯一‘执念’。我想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一个怎样的终点。”
李承渊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规则勘破】的能力已然启动。
叶轻眉的本源在她眼中，不再是秘密。
他能“看”到，在那本源的最深处，确实有一道如同烙印般的执念，与她整个存在绑定在一起。
一旦这个执念无法满足，她的本源就会自我崩溃。
典狱长留下的后手，真是滴水不漏。
“可以。”
李承渊吐出两个字。
叶轻眉明显松了口气。
然而，李承渊的下一个动作，却让她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李承渊伸出手，掌心之上，黑、白二色的“唯一”法则与刚刚获得的、代表着收容所权限的纯白光芒交织在一起。
“我不相信执念。”他看着叶轻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只相信我自己制定的规则。”
他动用了【规则勘破】的能力，将叶轻眉本源中那道“执念”的底层逻辑瞬间解析。
然后，以自己的“唯一”法则为主导，以收容所的权限为框架，强行编织出了一份全新的、不容违抗的法则契约。
“去。”
那道由三色光芒构成的契约，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叶轻眉的眉心。
没有痛苦，也没有任何不适。
叶轻眉只感觉到，自己的本源核心，被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尝试着升起一丝背叛或者耍聪明的念头。
瞬间，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感知都被剥夺了。
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
如同被关进了绝对的黑箱。
当她放弃那个念头的瞬间，神国的光与声才重新回到她的感知郑
【引导者契约】。
只要她有任何异心，契约就会立刻剥夺她见证结局的“权力”，让她在永恒的黑暗中等待终结。
这比杀了她，更让她恐惧。
“很好。”李承渊收回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现在，指路。”
叶轻眉彻底认命，她调动本源，一道由无数星点构成的虚拟航图，在两人面前展开。
那条蜿蜒曲折、避开了所有危险区域的“后门航道”，清晰地标记了出来。
交易完成。
新的目标，也已确定。
李承渊看向身旁的青年神子，一个眼神，对方便已会意。
他正准备启动神国方舟，沿着航道重返战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神子，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
青年神子抬起头，那双一黑一白、纯净无暇的眼眸，望向李承渊，传递出一道让神国法则都为之停滞的意念。
“父亲。”
“他在谎。”
神子的视线，穿过了李承渊，落向了那片虚无的、典狱长消失的方向。
“‘格式化’影子，不是典狱长的真正目的。”
“它的核心指令第一序列，是……”
“回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