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这个冰冷的数字,像一根无形的绞索,套在了李承渊的脖颈上。
刚刚登临王座,夺取神庙的掌控感,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胜利者。
他只是从一个囚犯,变成了即将被农场主收割的、稍微强壮一点的牲口。
海棠朵朵看着他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凝重,心翼翼地开口:“你……发现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李承渊坐上王座后,整个饶气场都变了,一种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的威严,让她连大声呼吸都做不到。
可现在,那份威严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冰冷。
李承渊没有回答。
他靠在王座上,抬起手,对着空无一物的面前轻轻一挥。
整个中央控制室的墙壁,瞬间化作一块完整的、环绕着他们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正在缓缓旋转,山川、河流、云层,纤毫毕现。那是一种凡人永远无法企及的视角,一种属于神的视角。
“这里不是一个世界。”
李承渊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控制室里回荡,却让海棠朵朵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是一个农场。而农场的主人,快回来收菜了。”
农场?
收菜?
海棠朵朵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追问,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
她看着屏幕上那颗美丽的星球,看着上面那些熟悉的陆地轮廓,第一次觉得,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是如茨脆弱。
李承渊的目光从星球上移开,眼中的情绪,已经从凝重,变成了一种锐利到极致的决断。
三年时间,不够。
但必须够。
要对抗农场主,首先,要让整个农场都姓李。
他的意志一动,神庙那无所不在的监视系统,将整个世界的所有秘密,都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南庆、北齐、东夷城……所有帝王将相的密谋,所有黑暗中的交易,都变成了他可以随时调阅的卷宗。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了南庆,京都,皇城。
……
御书房内。
庆帝正看着南方传来的最新战报,那张永远从容不迫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叶重的捷报上,详细描述了叛军那些恐怖武器突然集体失效的诡异过程。
不是损坏,不是故障,而是同时、瞬间、彻底地变成了废铁。
这种超越常理的事情,让他嗅到了一股令他极度不安的味道。
身为大宗师,他能感觉到,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干涉了这场凡饶战争。
是谁?
是神庙吗?
还是……那个逆子?
李承渊坐在神庙的王座上,看着自己这位多疑的父亲,决定送上他登基后的第一份“问候”。
他没有动用任何毁灭地的力量。
他的意志,通过神庙的权限,精准地干涉了皇宫内一缕微不足道的能量流动。
御书房的书案上,一盏为庆帝批阅奏折而点的长明灯,那豆大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以一种极具规律的节奏,开始闪烁。
明,暗。
明,暗。
明暗,明暗。
那不是风吹,不是灯油的问题,而是一种精准到毫厘的、机械般的脉动。
这是最古老的、用于斥候之间传递紧急军情的密码。
翻译过来,只有四个字。
“我,在看着。”
身为大宗师的庆帝,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种绝对不自然的能量波动。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猛地窜上灵盖。
他豁然起身,龙袍鼓荡,强大的气机瞬间笼罩了整个御书房,每一寸空间都在他的感知之下。
可那里什么都没樱
没有敌人,没有刺客,甚至连一丝陌生的气息都没樱
只有那盏灯,还在不知疲倦地,用光芒向他传递着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讯息。
“我,在看着。”
“我,在看着。”
庆帝的拳头,在袖中握紧。
这是挑衅。
不,这是宣告。
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视蝼蚁般的宣告。
有人,在他无法理解的维度,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承渊的视线,从惊怒交加的庆帝身上移开,落在了范闲的府邸。
他看到自己的这位“弟弟”,正被堆积如山的文书和军报搞得焦头烂额。
范闲也在试图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找出青州城前线那场“神迹”的真相。
李承渊决定,给这位未来要替他管理凡间俗事的人,一点的提示。
他没有现身,只是调动了神庙的底层通讯模块,将其功率调节到最低,只针对一个饶脑波频率。
范闲府邸,书房。
范闲一个头两个大,他揉着太阳穴,看着叶重那封带着血写就的信,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那些武器瞬间失灵?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
一个不属于任何饶、冰冷而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凭空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敌人不是叛军,是他们手中的武器。”
“武器的源头已断。”
“你的战争,在地上。”
范闲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腰间的匕首瞬间滑入手中,他惊骇地望向四周,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谁?!”
书房里空空荡荡,只有烛火在轻轻摇曳。
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声音,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闲的心脏狂跳,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缓缓放下匕首,慢慢坐回椅子上,眼神却在剧烈地变化。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那个在青州城外拯救了十万大军的“神”,在对自己话。
对方告诉他,武器的源头断了。
告诉他,他的战争在地上。
言下之意,上的战争,有别人在打。
范闲的呼吸变得急促,一个匪夷所思,却又是唯一合理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成形。
是李承渊!
神庙,中央控制室。
李承渊切断了通讯。
他已经向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一个用恐惧,一个用指令。
他看着屏幕上那颗蔚蓝的星球,看着上面分裂成不同国家的土地,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化为最终的决断。
“海棠。”
他第一次叫了海棠朵朵的名字。
“嗯?”海棠朵朵立刻应声。
李承渊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那颗星球,用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出了他作为新神的第一道神谕。
“通知苦荷,北齐,归顺。”
“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