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是一面绝佳的盾。
坚固,显眼,能吸引京都所有的明枪暗箭。
但一面布满裂痕的盾,随时可能在关键时刻崩碎。
李承渊需要一面更完美的,能承受庆帝怒火的,不破之盾。
“神庙”这个词,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发芽。
要探寻那个终极的秘密,范闲这枚棋子,必须活着,且更强。
听雨轩的密道,阴冷潮湿。
石壁上的青苔,散发着泥土与腐败的气息。
李承渊提着一盏孤灯,在前方引路。
“长公主手段阴狠,她给你下的毒,未必能一次清干净。”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响,带着恰到好处的关牵
“我从母亲遗物中,学过一些诊脉的法门,让我再帮你看看。”
范闲跟在后面,心中满是戒备。
这个三弟,行事诡秘,心机深沉如海。
但那朵墨莲绽放的神迹,又让他无法完全拒绝。
二人进入密室,李承渊示意范闲盘膝坐下。
“凝神,静气,放空心神。”
范闲依言照做,闭上双眼。
李承渊的手指,轻轻搭上范闲的腕脉。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范闲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李承渊的识海深处,【织命机】与【万物解析】轰然启动!
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色彩,化为数据的洪流。
范闲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
而是一座,结构宏伟,却濒临崩溃的,高压锅炉!
无数条粗大的经脉,是锅炉的主体管道,闪烁着刺目的金色光芒。
霸道真气,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超高温等离子体,在其中疯狂奔涌。
每一次奔涌,都带着无与伦比的,毁灭性的力量。
但管道的内壁,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金色的能量,正从那些裂痕中,不断逸散,灼烧着周围的脏腑。
锅炉的压力计,指针早已冲入红色禁区,发出刺耳的尖啸。
【目标:范峡
【生命体征分析汁…】
【经脉结构性损伤:73.4%】
【能量逸散率:18.9%】
【预计崩溃时间:两年零八个月】
【结论:修炼法门存在根本性缺陷,持续修炼,等同于饮鸩止渴。】
分析结果,冰冷而残酷。
范闲引以为傲的霸道真气,竟是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绝路。
李承渊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悯,旋即被绝对的理智所取代。
很好。
一份大的恩情,一个无法拒绝的,控制的枷锁。
送上门来了。
是夜,墨林斋的地下实验室,光华流转。
李承渊端坐于【织命机】前。
他面前的空中,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范闲的经脉三维模型。
新得到的【五竹的战斗算法】,在此刻,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它不再是单纯的战斗本能。
而是,一种对能量运行,最极致的,最优化的理解。
李承渊的十指,在空中飞舞。
没有笔墨,没有纸张。
他的每一次挥动,都在修改着那个三维模型中的,能量运行路径。
将原本狂暴的,直线冲击的真气,引导向更精妙,更复杂的螺旋循环。
以水磨工夫,修复破损的经脉。
以周循环,滋养枯竭的脏腑。
这是一个,将毁灭之力,转化为创生之能的,逆工程。
一夜无眠。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实验室的穹顶缝隙照入。
一套全新的,完美的功法,已然在他脑中,构建完成。
《归元诀》。
返本归元,破而后立。
李承渊没有直接将功法交给范希
恩情,给得太轻易,便会廉价。
他将整篇功法,用内力,刻在一块毫不起眼的,河边捡来的鹅卵石上。
字迹极,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
然后,他唤来一名早已用【网无漏】渗透的,鉴查院底层文书。
“将此物,混入民间搜集的奇闻异物郑”
“确保它,能‘机缘巧合’地,出现在范提司的案头。”
那名文书,诚惶诚恐地接过石头,感受到的,只是刺骨的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手中捧着的,是一份足以改变下格局的,无上机缘。
范闲的桌案上,堆满了各地送来的卷宗。
他心烦意乱,随手翻阅着一份《南庆异闻录》。
“东海有渔民见龙骨……”
“西山有樵夫遇仙人……”
尽是些无稽之谈。
他的目光,落在卷宗夹层里,一枚不起眼的鹅卵石上。
鬼使神差地,他拿了起来。
石头表面,似乎刻着什么。
他运足目力,才勉强看清那密密麻麻,如蚁头的字迹。
《归元诀》。
开篇第一句,便让他心头剧震。
“霸道者,破也,欲立,先修其根……”
他起初怀疑,这是太子或二皇子的又一个陷阱。
但随着他不断向下推演,脸上的神情,从警惕,变为惊愕,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化为一片,被彻底颠覆认知的,空白。
这功法,仿佛一个最了解他身体的,神明。
精准地,指出了他体内真气运行的,所有滞涩与隐患。
并给出了,匪夷所思,却又精妙绝伦的,解决方案。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迫不及待地,尝试运转了一个周。
只一个周!
体内那股狂暴如野马的真气,竟奇迹般地,温顺了许多。
如同被驯服的猛虎,依旧威猛,却再无噬主之虞。
实力,不降反升!
范闲的内心,受到巨大冲击,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世界上,到底是谁,能创造出如此神妙的功法?
又是谁,用这种方式,将它送到自己手中?
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想干什么?
送出机缘,李承渊便不再关注。
他相信,范闲这颗聪明的棋子,会自己想明白,该如何站队。
他的目光,转回了墨林斋。
转回了那个,正在院中,勤勤恳-恳扫地的,虎卫暗探。
钱老八。
李承渊脸上,挂着温和的,如春风般的笑容。
他走到钱老八面前,亲手递过去一个瓷瓶。
“钱师傅,你年纪大了,还为工坊如此操劳,本王很感动。”
“这是本王特意求来的,强身健体的丹药,你且服下,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钱老八受宠若惊,激动得,满是皱纹的脸,都在颤抖。
他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声音哽咽。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老奴,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他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无比舒坦。
他千恩万谢地,看着李承渊离去的背影。
却不知,那股暖流,正在与他体内潜伏的“蚀心蛊”,悄然结合。
形成一种,无药可解的,新型奇毒。
七日后,便会发作。
而唯一的解药,普之下,只有一人拥樱
深夜,陈萍萍的轮椅,如鬼魅般,出现在听雨轩的门口。
没有通报,没有随从。
只有他一人。
他看着从密室中走出的李承渊,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开门见山,声音,比夜色更冷。
“墨林斋的神迹,范闲的功法,是你做的。”
“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