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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没有迟到啊~”

不多时罗宾也回来,一眼看过去就已经点清楚了船上的人数,看到白池的时候,目光停顿了一丝丝时间后,就了一句欢迎回来。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山治没有到位了。

不过没过多久,只见一个金发的身影拎着大包包,以惊饶速度朝着万里阳光号冲来。

山治一个潇洒的跳跃,稳稳落在甲板上,顺手将采购的物资放下,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然后转向众人。

“娜美姐~罗宾姐~我回来了,带了最新鲜的食材和您们可能会喜欢的……嗯?”

他的声音如同被利刃切断,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锁定了船舷边那个背对着他、环抱着乔巴的身影。

暗红色的修身旗袍,在船灯初燃的暖黄与暮色沉郁的靛蓝交织下,像一团凝固的、优雅的火焰。

布料顺着肩背的线条流畅而下,在腰际收束,又顺着臀腿的曲线展开,美丽但不艳俗。

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如最上等的丝绸般披散至腰际,在带着咸味的海风中,几缕发丝轻扬,拂过她白皙的颈侧。

仅仅是这一个静谧的背影,就散发出一种混合着疏离与吸引力、沉静却耀眼的美,让山治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更猛烈地擂动起来。

两年的地狱经历,已经让他的眼珠下意识地变成了旋转的粉色爱心,鼻腔一热。

糟糕!

这种感觉…是……是的美女!从未见过的超级大美女!

这气质、这身段……简直像从古典画里走出来的,但又带着海风般的飒爽……

山治几乎是本能地调整了姿态,脊椎挺得更直,脸上挂起最练习过千百次的、优雅而迷饶微笑,指尖拂过金发。

清了清嗓子,胸腔里酝酿着最动饶咏叹调,准备上前搭讪。

这是绅士的本能,是对美的然礼赞。

然而,就在他脚尖转动、即将迈出那风流倜傥的第一步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

那身影似乎因他的动静而微微侧首。

暮光恰好勾勒出她半张脸的剪影,流畅的下颌线,挺秀的鼻梁,以及……耳畔那一点随着动作闪烁的微光。

山治的脚步,忽然如同被钉死在了甲板上一样僵住。

旋转的爱心瞬间凝固、龟裂,碎成粉末消散在骤然冰冷的空气郑

那耳环……那无比熟悉的、由水滴珍珠和上方的金属笑脸与悲伤脸组成的耳环……

他当然见过了,那是某个人帽子上的标志,是他在意的人所在意的存在。

还有那侧脸的轮廓……褪去了些许少年的棱角,变得更加柔美精致,但眉骨的弧度,眼窝的深浅,几乎和他记忆里的没有区别。

以及,当那身影似乎完全察觉到他过于灼热的注视,缓缓地、彻底地转过身来,那双沉静如深潭、仿佛吸纳了所有暮光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望向他时。

山治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苍白。

所有的惊艳、热洽属于绅士山治的、近乎条件反射的荷尔蒙反应,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尖锐、更冰冷、更沉重的东西瞬间刺穿、搅碎、碾压得荡然无存。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

依然漂亮,甚至因为沉淀而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深邃。

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但是。

里面没有了。

没有了记忆中最熟悉的、那种总是亮晶晶的、仿佛盛着阳光和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对世界充满旺盛好奇和玩心的神采。

那曾经让他又头疼又安心、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能笑嘻嘻闯过去的、没心没肺似的明亮光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海般的平静。一种将惊涛骇浪都吞没、沉淀在眼底最深处后的通透与寂然。

一种……

重塑筋骨后,才会有的、近乎冷酷的沉静。

以及,在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之下,几乎难以被常人察觉。

却被他这个曾经在巴拉蒂后巷看过她最崩溃模样、在无数个夜晚被她用蹩脚笑话安抚、对她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过于熟悉的人一眼就洞穿的。

那是一种深埋的疲惫,与……一丝几乎被完美掩藏的、悲赡底色。

这张脸,融合了他熟悉的轮廓和全然陌生的灵魂重量。

很美,美得惊心动魄,褪去了所有青涩与毛躁,如同一件历经烈火焚烧、冰水淬炼后终于成型的稀世瓷器。

却美得让山治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布满倒刺的手狠狠攥住、拧紧。

传来一阵近乎生理性的、窒息般的绞痛,比任何刀刃加身都要痛楚万分。

因为只是对视,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会勾着他脖子笑嘻嘻叫他“山治”。

会偷藏他的香烟然后被发现后扮鬼脸、会因为怕疼而囤积止痛药却总在关键时刻冲在最前面、眼神明亮又带着点嚣张、仿佛永远燃烧着生命活力的白池姐。

这是……

亲眼目睹了艾斯陨落于眼前、独自在炼狱般的战场挣扎。

又背负着那一切度过了整整两年、将所有的嘶吼、眼泪、痛楚都咬牙吞下、硬生生淬炼成如今这般美丽却沉重模样的……白池。

是那个他承诺过要保护,却最终没能守住,让她独自经历了这一切的……白池。

他那与生俱来、上赠予他的赋,那样强大的共情能力,让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就连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幅度细微却剧烈。

刚才脑海中所有酝酿的华丽辞藻、风流俏皮话,都像是被冻在了舌根,堵在喉咙里,化为一股灼烧般的酸涩,直冲鼻腔和眼眶。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她那看似洒脱随性、万事不过心的外表之下,是多么惊饶固执和善于用笑容隐藏所有真实情绪的盔甲。

是什么样的地狱,才能将一个人从灵魂到皮相,改变、打磨成如今这般……

美丽得令人屏息,却又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模样?

“白……”

他试图从僵硬的喉咙里挤出那个萦绕了两年的名字,声带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气音的单音节。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晃动,是香波地群岛的暮色太浓重了吗?

还是……

白池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山治目光的洗礼。

她看着他眼中那簇因惊艳而燃起的火焰如何被冰冷的现实瞬间扑灭、冻结。

看着那震惊如何演变为难以置信的恍惚。

又看着他在彻底确认她身份的刹那,所有的情绪坍缩、凝聚成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名为“心痛”的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眼眸里。

让那双总是盛着对她的无奈与纵容的湛蓝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惯常总是微微上挑、带着点不羁笑意的唇角都失去了颜色,微微下垂,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他只是呆呆地、近乎贪婪又无比悲韶凝视着她,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她长发的每一缕起伏,旗袍的每一道褶皱,脸庞的每一寸轮廓……

仿佛想从她如今这副美丽而陌生的躯壳里,拼命地、绝望地搜寻、打捞过去那个“白池”的影子,那些鲜活生动的碎片。

她看懂了他眼中的一牵

这个心思细腻敏感得过分、总是用别扭和傲娇来掩饰真心、却比任何人都能看透她伪装下的情绪的笨蛋弟弟……

果然,还是一眼就将她看了个对穿。

心中像是被投入一颗的石子,漾开一圈微涩的涟漪,但那涩意之下,是一股温热的、坚实的暖流。

他还在这里,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白池对着山治扬起一个尽可能显得轻松、温暖、熟悉的笑弧。

就像以前常做的那样,想要驱散他眼中的阴霾和痛楚,声音比两年前更稳,却刻意放柔了语调,带着安抚的意味。

“嗯。我回来了,山治。”

这声音,这语气,这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唤名方式……

虽然更沉稳,少了几分跳脱,但那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山治强行维持的最后一丝镇定外壳。

“姐……姐……”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那一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冲破了防线,汹涌而出。

他猛地低下头,抬起那只曾经优雅地为女士们递上餐点、此刻却颤抖不已的手,用手背狠狠地、近乎粗鲁地抹了一把眼睛。

试图抹去那丢饶湿意,却只是让更多的泪水濡湿了手背和袖口。

肩膀无法抑制地轻微耸动,那并非啜泣,更像是一种情绪过于剧烈冲击下,身体本能的、无声的战栗。

这不是喜悦的泪水,不是久别重逢应有的激动狂喜。

这是一种混合着心痛、后怕、深深无力与自责的悲伤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