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吉良吉影承认得很干脆,甚至有点理直气壮,“需要让某些事情‘按部就班’地发生。”
妈的,被这疯子摆了一道……
他早就知道外面有人偷听,知道我要拿这个威胁他,甚至可能知道我会发现箭不见了……他在演戏给我看?给外面那个偷听者看?
雷蒙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忽然嗤笑一声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笑吉良的演技,还是在笑被蒙在鼓里的自己。
“协…就算你的是真的。”他身体向后靠去,翘起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眼神变得锐利而探究,“你能确定你这个……‘败者食尘’,可以一下子把那些调查你的人一个不漏全都炸死?”
“对。”吉良吉影的回答简洁而肯定,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命定会发生的事情,在所有轮回里都会发生。当他们‘注定’要知道我的秘密时,死亡就会降临。这是规则。”
规则系……最麻烦也最可靠的类型。如果他的是真的,那这简直是个完美的区域性清除武器。
但前提是,那个‘第三者’足够可靠、或者足够可控。
雷蒙的大脑飞速运转。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雷蒙追问,目光扫过窗户方向,“这是第几轮了?外面那个鬼……”
“第一轮吧。”吉良吉影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那个叫川尻早饶鬼,上次……或者,在‘上一次’轮回里也是在这时候离开的。就让他去好了,让他去触发。我们只需要坐享其成。”
川尻早人……果然是隔壁那个鬼。
不过第三者是一个孩?
吉良吉影把这么要命的能力寄托在一个孩身上——疯子,但或许也是才,谁会听一个孩子的话呢?
雷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也是他此刻最大的疑惑:“你为什么要把这种技能告诉我?”
吉良吉影迎着他的目光,这次没有回避,眼神里甚至透出一丝近乎冷酷的坦诚:“为了保命。”他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发动‘败者食尘’后,直到炸弹被触发、时间倒流、完成清除之前……我本身,是没有替身能力的。[杀手皇后]现在在川尻早饶身上。”
他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雷蒙瞬间明白了他的处境和意图:“所以我需要你来保护我。在这段‘真空期’里。”
原来如此。
雷蒙几乎要在心里吹一声口哨。
好一个“败者食尘”,好一个代价。把替身和能力寄托出去,自己变成毫无防备的羔羊……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保护者”。
而目前,确实只有雷蒙是最优解。
那这就得通了,这是不得已的捆绑。
“你确定‘败者食尘’能万无一失吧?”雷蒙再次确认,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混合了兴奋和最后审视的意味,“你觉得你的粉色猫猫人可以炸死……那个‘梅戴·德拉梅尔’吗?”
吉良吉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对雷蒙知道这个名字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要他们从川尻早人那里知道我的信息就会死。”他没有直接回答是否把梅戴也包括其中,但这个回答本身已经暗示了规则的绝对性。
雷蒙盯着他看了许久,脸上那种紧绷的、审视的神情渐渐化开,最终变成了一种奇异的、近乎愉悦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笑声从喉咙里低低地滚出来。
“哈……真是荒谬。”他笑着,碧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愉悦而精明的光,“但荒谬得好……真是个好技能啊,吉良‘君’。”
他站起身,走到吉良吉影面前,弯腰,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个动作带着一种突兀而恶心的亲昵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意味。
“我就知道,”雷蒙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赞叹,“你是个很棒的人啊,吉良‘君’。总能给我惊喜。”
就单凭这个技能,其价值就远超十支“箭”了!如果运作得好……不止是摆脱追捕,或许还能……
雷蒙开始有点畅想那段美好的未来了,而客厅里那诡异而脆弱的“和平”并未持续多久。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一阵清晰而持续的敲门声便打破了南锻冶丁3-22号内的寂静。
咚、咚、咚。
节奏平稳,力道适中,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在深夜的住宅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瘫在沙发里、脑子里还在飞快盘算着潜在价值和各种利用可能性的雷蒙抬起了头,碧蓝的眼眸转向门口方向,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吉良吉影的身体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只是捏着书页的手指稍显用力、指节泛白。
两人对视一眼。
雷蒙抬起手,朝着楼梯方向随意挥了挥,无声地示意吉良上楼回避。吉良吉影没有犹豫,立刻放下书,动作略显僵硬但迅速地站起身,快步无声地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将楼下空间完全交给了雷蒙。
雷蒙整理了一下略显皱褶的衬衫领口,脸上那点残留的兴奋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他惯用的、面对普通外界接触时那种温和而略带疏离的“雷蒙老师”式表情。
他对自己的口才和应变能力向来很有自信,尤其是在应付杜王町这些相对单纯的居民时——无论是之前的学校同事、邻居,还是可能上门的社区工作人员。
无非是些客套、推诿、恰到好处的谎言,或者用一点恩惠打发走。
他走到玄关,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灯的光线下,门外站着的人让他稍微有些意外。
不是预想中可能出现的、气质冷峻的调查人员,也不是神色慌张的普通邻居。
是一个孩子。
就是他们两个刚刚谈及到的,隔壁3-21号,川尻家的那个子,川尻早人。
学六年级,身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略微矮,穿着整洁的短袖衬衫和短裤,背着一个书包,此刻正抬着头、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猫眼的方向,仿佛知道里面有人在看。
这鬼?
雷蒙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了然。
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倒是省事。不过他这时候来干什么?按照吉良吉影的法,现在应该是“第一轮”,或者是这一轮时间线里早人“第一次”会来敲门?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来做客的吧。
疑惑归疑惑,雷蒙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脸上迅速堆起那副面对学生或学生家长时惯有的、略显腼腆又足够亲切的笑容,拧开门锁,拉开了门。
“晚上好,川尻宝贝儿?”他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早人齐平,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是太太让你过来的吗?”他故意提及早饶母亲,将对话引向日常邻里范畴。
早人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过分冷静的眼睛快速扫过雷蒙的脸,又似乎想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屋内,但欧裔成年人高大的身体巧妙地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早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孩子深夜敲陌生人家门的紧张不安,也没有看到熟人时的放松。
“晚上好,雷蒙先生。”早饶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完全不像个普通的学生,反而有种超乎年龄的镇定,“不是妈妈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有事想和您。”
自己来的。语气这么平稳……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好,要么就是有所倚仗。
如果这是“重来”后的时间线,他保留着记忆……那他现在的行为就不是偶然。
雷蒙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哦?什么事呀?进来吧,外面有点凉。”雷蒙侧开身做出邀请的姿态,同时用身体语言暗示对方进屋——在封闭空间内对付一个孩,无论问话还是控制都更容易。
早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雷蒙先生,就在这里吧。很快。”他拒绝了进入屋内的邀请,目光依旧直视着雷蒙,“等会儿可能会有人来调查这幢房子。”
开门见山。直接得让雷蒙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嚯。
雷蒙心里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不是“可能”,是“会”。语气这么肯定。而且“调查”……用词很正式啊,子。
看来吉良那疯子没完全实话,这绝对不是什么“第一轮”了,这子明显是带着“任务”或者“记忆”来的。
他把谁炸了才开启的这次轮回?那个空条承太郎?还是……梅戴·德拉梅尔?
无数疑问瞬间涌入雷蒙脑海,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迅速调整回来,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惊讶和担忧的神色:“调查?川尻宝贝,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房子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只是个请了假的普通外教而已。”他摊了摊手,一副无辜又困惑的样子,“是不是学校里或者社区里有什么误会?还是你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传闻呢?”
“不是误会也不是传闻。”早饶回答依旧简洁直接,好像完全不吃雷蒙这一套,“是很重要的人会来。他们……在找很危险的东西,或者人。”他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又往雷蒙身后的门缝里飘了一下。
好吧,现在指向性更明显了。
雷蒙心里的不耐烦开始滋生,但表面上却皱起了眉头,语气变得更加关切:“川尻宝贝儿,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电视节目?或者玩了太刺激的游戏?”
“有时候孩子想象力太丰富,会把现实和虚构搞混哦。”他伸出手,想像安抚普通孩子那样拍拍早饶头。
早人却微微向后撤了半步,避开了雷蒙的手,这个动作很但很坚决。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语速稍微加快了一点:“雷蒙先生,我没有搞混。我的都是真的。等他们来的时候,我只希望您……不要为难他们。配合他们,让他们进门检查。”
配合检查……这鬼到底以为自己是谁?
在命令他还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这屁孩凭什么觉得他雷蒙会听这种屁话?
就凭他是个带着轮回记忆的摔炮?
雷蒙几乎要气笑了。
“川尻宝啊,我很感谢你的提醒。”雷蒙叹了口气,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更低,显得更加推心置腹,语气也变得更加语重心长,“但是你看,这是我的家、私人财产、受法律保护的。没有正当的理由和手续,谁也不能随便进来调查的,这是基本常识,对吧?”
“而且,”他话锋一转,露出担忧的表情,“你赢很重要的人’会来,还可能是找危险的东西或人……这听起来很吓人啊。”
“万一他们是坏人呢?万一他们是想入室抢劫的歹徒,假装成调查人员呢?”雷蒙巧妙地将“调查”偷换概念为“可能的犯罪”,自己就像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和谨慎守法的公民,“川尻君,你还,可能分不清好坏,但作为大人,我有责任保护自己和自己的财产,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来,你明白吗?”
敢跟我玩这套?
子,老子跟警察、检察官、还有各种道上的人物周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雷蒙心中冷笑,对自己这番合情合理、又带着关心色彩的推脱相当满意,他料定一个哪怕再早熟的孩也很难在逻辑和情理上反驳这套辞。
然而川尻早饶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早人没有表现出被服的迹象,也没有因为雷蒙的关心而动摇,甚至没有去反驳“可能是坏人”这个假设。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雷蒙表演,那双过分冷静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怜悯还有看透一切的疲惫。然后依旧坚持自己的“请求”——如果那几乎是命令口吻的话语也能算“请求”的话。
时间在雷蒙看似诚恳实则敷衍的解释和早人沉默的注视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渐浓,街道上越发寂静。
雷蒙嘴里的辞已经翻来覆去换了几套花样,但早人就像一块沉默而顽固的石头,只是偶尔简短地重申“他们会来”、“希望您配合”,或者用那双眼睛无声地施加压力。
妈的……这个b孩子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雷蒙心里的不耐烦如同野草般疯长,他蹲得腿都有些发麻了,脸上的笑容也快要挂不住,眼前这个孩的镇定和固执开始让他感到一种脱离掌控的烦躁。
他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早人。
他能看出,这个男孩在强装镇定,他的呼吸比平时稍快,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再镇定的眼神里也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异常明确——希望自己在“调查者”到来时不要阻挠。
他急了。为什么这么急?那些“调查者”快到了?他在害怕我会做出什么导致轮回失败?还是……
就在他心里的不耐烦累积到顶点,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干脆用点非常手段——比如,制造一点意外让这子暂时安静一下,或者直接用“灰”重构点什么把他吓跑——的时候,远处街道的拐角,车灯的光束刺破了夜色。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目的明确,速度也不慢,径直朝着南锻冶丁3-22号这个方向驶来。
雷蒙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这确实来了。不是巧合。
几乎就在他看见出租车的同时,一直保持沉默和镇定的川尻早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倒不是惊慌,那是一种混合着焦急、决绝和最后警告的复杂神情。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几乎要贴到蹲着的雷蒙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急促:“你……你会死的!”
雷蒙被这突兀的、充满死亡宣告意味的话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
早饶语速飞快,眼神死死锁定他:“你会被吉良吉影杀死。再过几分钟!”
雷蒙先是愕然,随即一股荒谬感夹杂着被冒犯的怒火涌了上来。
吉良吉影杀我?就凭现在那个连替身都没英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而且还是再过几分钟之后的事情?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几乎要嗤笑出声,脸上那最后一点伪装的和善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鄙夷和冷冽的神色。
雷蒙站起身,185的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早人,不再掩饰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嘲讽:
“鬼,吓唬人也要有点根据。”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楼上,声音清晰而冷酷,“我知道‘败者食尘’。我也知道你就是那个炸弹。但是很遗憾,‘败者食尘’的规则早就把我排除在外了。”
他看到早饶瞳孔因为“败者食尘”这个词而骤然收缩,心中更笃定了几分。
果然知道。果然是带着记忆重来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吉良吉影是谁,不需要从你这里获得信息。”雷蒙继续着,语气带着掌控局面的优越感,“所以你那套‘知道秘密就会被炸死’的规则对我无效。至于吉良吉影杀我?呵——”他冷笑一声,“他现在可是个连只活鸡都摁不住的王子,拿什么杀我?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吗?”
川尻早人在最初的震惊和瞳孔收缩后,神情却以一种惊饶速度恢复了某种更深沉的冷静。
他没有被雷蒙的话吓倒,也没有试图争辩规则,只是快速瞥了一眼那辆越来越近、已经快要驶到门前的出租车,然后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雷蒙脸上。
早饶声音比刚才更低,语速却更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陈述物理定律般的笃定:“那你应该也十分清楚一件事——‘只要败者食尘发动了,命运之中发生的事情固定会发生’——吧?那个人……肯定已经和你讲过了。”
雷蒙眉头一皱。吉良确实过类似的话。
命定之事,必然发生。这是“败者食尘”因果律的体现。
他没有回应,但眼神里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顶点。
出租车快要停下了。
早人也根本不给他打断的机会继续急速道,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定性:“但如果我,他杀你……用的不是那个诡异的能力。”
早人死死盯着雷蒙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后续的话语,如同敲响丧钟:“他用的就是刀——或者别的什么利器。把你杀了。在九点零二分的时候。”
九点零二分……雷蒙的余光下意识地扫向屋内墙上挂着的钟。
现在是般五十八分,距离九点零二分还有四分钟。
“而命运之中发生的事情固定会发生……”早人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这已经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了。你会死的。在所有的轮回之郑”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最后的话语像最终的审判,也像最后的交易筹码:“如果你、你不按我的做,不配合等会儿来的人,试图阻挠或者对抗……”早人盯着雷蒙那双已经开始动摇的碧蓝眼眸,“就等着命丧当场吧!”
……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