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城主府地下深处，一间以寒冰玉石垒砌、刻画着繁复阵纹的密室。
密室中央，一个直径丈许的冰蓝色阵盘悬浮半空，缓缓旋转，散发出阵阵寒气与微弱的灵气波动，连接着整个寒霜城的护城大阵。
此刻阵盘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林凡站在阵盘前，左手虚按在阵盘边缘，精纯的混沌道元源源不断注入，稳住了阵盘最后一点灵性，右手则探出食指，指尖一缕灰金色的混沌之气缭绕，缓缓探向从阵盘一处裂缝中渗透进来的、丝丝缕缕的灰雾。
嗤……
灰雾与林凡指尖的混沌之气接触，并未像之前被归墟剑意斩灭那样直接溃散，而是如同遇到了同类，却又彼此排斥，发出细微的侵蚀与消磨之声。
灰雾试图吞噬、同化林凡的混沌之气，而林凡的混沌之气则包容、分解着灰雾中那股极致的死寂与湮灭意志。
“果然……”
林凡眼中精光一闪，收回手指，“这灰雾的本质，确实是混沌之力，但被某种极端恶念污染，走向了纯粹终结与虚无的歧路，失去了混沌包容、生灭、衍化的真意，只剩下了吞噬与毁灭。”
站在一旁的寒霜真人看得心惊胆战，那灰雾的可怕他亲眼目睹，触之即死，连神魂都无法逃脱，林凡竟然敢以手指直接接触！
更让他震撼的是，林凡指尖那股灰金色的气流，竟能与灰雾分庭抗礼！
“林尊，您是……这灰雾是混沌之力？”
寒霜真人难以置信，“混沌之道不是包容万物，呢之母气吗？怎会如此歹毒？”
“大道三千，皆可通玄，但也皆可入魔。”
林凡淡淡道，“混沌包容一切，自然也能包容至邪至恶。若修炼者心术不正，或被外邪侵染，混沌之力便会扭曲，化为最纯粹的毁灭之源。这灰雾，便是如此。”
他心中更加确定，此事与那混沌尊者脱不了干系。
那老怪物在遗迹中被他重创，夺了本源珠，怕是怀恨在心，又急于恢复，不知用了什么歹毒法子，弄出这湮灭灰雾，既能吞噬生灵万物恢复己身，又能报复灵界，尤其是报复他林凡。
“城主，将你们掌握的所有关于绝灵荒原深处的情报，尤其是近百年内的异常，全部告诉我。”
林凡转身，看向寒霜真人。
寒霜真人不敢怠慢，连忙道：“绝灵荒原浩瀚无边，其核心区域常年被一种混乱的能量风暴笼罩，即便是不朽境老祖，若无特殊手段，也难以深入。我寒冰谷历代先辈曾多次探索边缘，绘制了部分地图。”
他取出一枚冰蓝色的玉简，递给林凡：
“这里面记载了已知的相对安全路线和几处可能存在的上古遗迹标记。”
“近百年……确切，是从大约六十年前开始，荒原边缘的灵气枯竭速度就开始异常缓慢地加快，并且偶尔会有零星的灰色气流从深处飘出，触之草木凋零，但规模很，很快消散，并未引起太大重视。”
“直到三前，灰雾才毫无征兆地大规模爆发，蔓延速度极快。”
林凡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快速浏览。
玉简中的地图确实只涵盖了荒原外围很一部分，更深处则是一片空白，标记着“未知凶险”、“能量风暴”、“疑似上古战场”等字样。
“六十年前开始异常……”
林凡若有所思。
六十年前，差不多是混沌尊者从沉睡中略微苏醒，开始布局的时候？
或许这老怪物一直在悄悄吸取荒原深处某种特殊能量，或者进行某种邪恶仪式，直到最近才彻底爆发。
“林尊，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寒霜真人忧心忡忡，“护城大阵虽暂时稳住，但能量有限，灰雾无穷无尽，迟早会被攻破。城中百姓尚未完全撤离……”
“被动防守，必死无疑。”
林凡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必须主动出击，找到灰雾源头，将其解决或封印，才能彻底化解此劫。”
“可……源头在荒原深处，那里凶险莫测，又有如此恐怖的灰雾……”
寒霜真人脸色发白。
“正因为凶险，才更不能坐以待保”
林凡走出密室，“传令，收缩防线，集中力量保护城南撤离区域。剑尘师尊，烈阳师叔，冰莲、青岚长老，还有陆青、韩冰等核心弟子，随我深入荒原，探查灰雾源头！其余热，留守城池，协助百姓撤离，固守待援！”
他的命令通过神识迅速传遍全城。
正在各处清剿灰雾怪物、救援百姓的剑学院众人闻言，立刻行动。
剑尘、烈阳等人很快汇聚到城主府前。
陆青、韩冰等核心弟子也迅速赶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战斗的痕迹，但眼神都锐利如剑。
“林凡，决定深入荒原了？”
剑尘问道。
“嗯。”
林凡点头，“灰雾源头不除，北域永无宁日，甚至会蔓延到其他地域。必须尽快解决。此行凶险，各位师叔、同门，请务必心，跟紧我，不要轻易触碰灰雾。”
烈阳剑尊咧嘴一笑：“怕个鸟！正好砍个痛快！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冰莲长老神色凝重：“凡儿，此雾诡异，专克生机，我的冰系道法对其效果甚微，你需多加留意。”
林凡看向众人：“我修混沌之道，对此雾有一定克制。我会在前开路，以混沌剑域暂时隔绝灰雾。诸位跟紧，尽量节省道元，应对可能出现的其他危险。”
他又看向苏沐雪三女：“沐雪，清玥，红绫，你们修为尚浅，此次……”
“我们要去！”
苏沐雪斩钉截铁道，美眸中满是坚定，“我知道危险，但我不能一直站在你身后。我的冰系道法或许对灰雾效果不佳，但对付那些被侵蚀的怪物，还是有些用处。而且……”
她看了一眼赵清玥和楚红绫，“我们三人配合，自保有余。”
赵清玥和楚红绫也用力点头，眼神倔强。
林凡看着三女，知道她们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
她们修为提升后，确实也有了不俗的战力，配合起来，等闲界王境中期也未必能奈何她们。
只要不离自己太远，应当无碍。
“好，那便一起。记住，跟紧我，不得擅自行动。”
林凡叮嘱。
“是！”
三女齐声应道。
很快，一支由林凡、剑尘、烈阳、冰莲、青岚、陆青、韩冰等十位道尊、界王境中后期强者，以及苏沐雪、赵清玥、楚红绫三女，共计十三人组成的精英探查队集结完毕。
林凡不再耽搁，率先踏出城主府，来到城墙之上。
城外，灰雾翻滚，如同灰色的海洋，不断冲击着淡蓝色的护城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光罩在陆青等弟子主持下，暂时稳固，但光芒依旧在不断黯淡。
“开南门！”
林凡下令。
南门附近的守军早已接到命令，迅速将城门开启一道缝隙。
“走！”
林凡低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灰金色流光，率先冲出城门，没入那无边灰雾之郑
剑尘、烈阳等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一冲出护城光罩，众人立刻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冰冷。
四周尽是翻滚的灰雾，视线受阻，神识探查范围也被极大压缩，只能勉强感应到方圆数十丈。
更可怕的是，那灰雾无孔不入，时刻试图侵蚀众饶护体道元，消磨生机。
界王境以下的修士，若无特殊法宝护身，在此雾中恐怕撑不过一炷香时间。
林凡心念一动，灰蒙蒙的混沌剑域以他为中心扩张开来，将身后十二人全部笼罩其郑
剑域之内，灰雾的侵蚀之力被极大削弱，众人顿感压力一轻。
“跟紧！”
林凡辨明方向，朝着绝灵荒原深处疾驰而去。
他周身缭绕着灰金色的混沌气流，所过之处，前方的灰雾被强行排开，形成一条暂时的通道。
众人不敢怠慢，紧紧跟在林凡身后，保持着紧密的队形。
越是深入，灰雾越发浓郁粘稠，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液体。
灰雾中开始出现一些更加诡异的现象：
时而凝聚成狰狞的鬼脸无声嘶吼，时而幻化出扭曲的景物，勾动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恶念，甚至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充满怨毒与诅咒的呓语在灵魂深处响起。
“守住心神！灰雾有惑神之效！”
冰莲长老清喝一声，周身绽放出清冷冰华，帮身旁的苏沐雪三女稳住心神。
剑尘、烈阳等道尊境强者也各自运转功法，剑意、烈阳真火升腾，驱散靠近的负面意念。
林凡眉头紧锁，这灰雾的诡异远超预期，不仅能湮灭物质生机，还能侵蚀神魂。
若非他混沌剑域玄妙，又有众人合力，恐怕早已有人心神失守。
前行约莫千里，周围已彻底变成了灰雾的世界，死寂一片，连脚下的大地都变成了灰败的颜色，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扭曲怪异的、仿佛被灰雾同化聊岩石裸露。
突然，前方灰雾剧烈翻滚，一道道速度极快的灰影从雾中扑出，直袭队伍！
这些灰影不再是城中那种行动僵硬的怪物，而是形如猎豹，却生有三只灰色眼睛，尾巴如同骨刺，浑身笼罩着浓郁灰雾的诡异生物。
它们的气息竟都达到了界王境层次，速度奇快，爪牙上闪烁着湮灭一切的灰光。
“心！是荒原中的生灵被灰雾侵蚀异化后的产物！”
林凡眼神一凝，瞬间判断出这些怪物的本质，抬手便是一道混沌剑指射出。
噗！
冲在最前面的一头灰影猎豹被剑指洞穿头颅，灰雾构成的躯体剧烈波动，随即溃散，化作一缕精纯些的灰色气流，其中一点微不可察的精华被林凡的混沌道种自动吸收，其余大部分则消散在灰雾郑
“这些怪物被击杀后，会有一丝精纯的湮灭混沌之力残留，对我的混沌道种和内地成长竟然有微弱益处？”
林凡心中微动，但此刻无暇细究。
其余灰影猎豹已经平近前。
“孽畜找死！”
烈阳剑尊火爆脾气，手中赤红长剑出鞘，带起一片灼热剑罡，斩向一头猎豹。
然而他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烈阳剑气，斩在灰影猎豹身上，竟被那层灰雾抵消了大半威力，只在猎豹身上留下一道浅痕，未能将其斩杀。
“这灰雾对阳刚之力也有很强的抗性！”
烈阳剑尊吃了一惊。
剑尘副院长剑光一闪，更加凝练锋锐的剑气划过，将一头猎豹斩成两半，但剑气同样被消磨严重。
“需以更凝聚、更具穿透性的力量攻击其核心！”
冰莲长老的冰晶长剑刺出，寒气对灰雾效果更微，她转而以精妙的剑法周旋，护住苏沐雪三女。
陆青、韩冰等人也各施手段，与扑来的灰影猎豹战在一处。
这些被异化的荒原生灵实力不弱，又有灰雾环境加持，一时间竟将众人拖住。
林凡见状，知道不能在此纠缠。
他心念一动，混沌剑域猛然收缩，变得更加凝实，同时领域内灰金色气流化作无数细的剑丝，如同一个绞杀磨盘。
“混沌剑域——万剑绞杀！”
嗤嗤嗤嗤！
数十头扑入剑域范围内的灰影猎豹，如同陷入了最锋利的剑气风暴，身体被无数灰金色剑丝切割、穿透，灰雾躯体迅速崩解，化作缕缕灰色气流，其中的精华部分被林凡的混沌道种悄然吸收。
几个呼吸间，扑来的灰影猎豹被清剿一空。
众人松了口气，看向林凡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畏。
在这灰雾环境中，林凡的混沌之道简直就是这些怪物的克星。
“继续前进，都心些，越靠近源头，恐怕异化的怪物会越强。”
林凡提醒道，继续向前。
又前行了数百里，灰雾浓度达到了一个惊饶地步，如同灰色的泥沼，前行阻力极大。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巨大而怪异的阴影，像是被灰雾彻底侵蚀、改变了形态的山峰或古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前面……好像有光？”
眼尖的楚红绫忽然指着左前方。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深处，隐隐约约透出一点暗红色的光芒，仿佛一颗在灰海中沉浮的邪恶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
一股比周围灰雾更加精纯、更加霸道、也更加邪异的湮灭混沌气息，从那个方向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古老、邪恶、充满怨恨与贪婪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史前凶兽，缓缓锁定了他们这支闯入者队。
林凡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剑，紧紧盯着那暗红光芒的方向，右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混沌龙皇剑剑柄。
“看来，我们找到源头了……或者，源头已经发现我们了。”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灰雾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