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勒进肉里,血顺着我的胳膊往下流。雷猛吊在半空,肩膀已经撕开一道口子,呼吸越来越浅。我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我也好不到哪去。
脖子被锁链压着,每喘一口气都像刀割。可我不能闭眼。残碑熔炉还在烧,青火没停。它正一点点啃着锁链传来的能量,转化成微弱的源炁回补给我。
这点力气不够挣脱,但够我想。
刚才那一瞬,右手指断口突然刺痛。不是普通的疼,是和熔炉共振的那种。就像有根线,从旧伤连进沥田,直通那块半透明的古碑。
我顺着这股感应沉下去。
青火开始模拟锁链的能量频率。一缕一缕地试,像在拆一根绳子。符文在地面旋转,金光流转,方向变了。不再是复刻脚印,而是在重组。
我忽然明白——这不是杀阵。
是考题。
贪了东西才触发,吸的是血和命。但它要的不是退回去,而是“懂”。
懂它设局的理。
眼角扫过墙面,那些符文排列得乱,可细看有点眼熟。三道主纹呈品字形展开,中间一点空位像是缺了什么。
我脑子里蹦出师父教过的《古武拳经》。里面有个图桨三才归元”,讲地人合一。当年练功时画过几十遍,笔顺都刻进骨头里了。
墙上的符文,就是那个图的变种。
只是被人改过,加了禁制外壳。
“雷猛。”我低声喊。
他哼了一声,没睁眼。
“你还记得矿坑底下那块石头吗?你它像个眼睛。”
他喉咙动了下:“……记得。中间有裂痕,像被人挖过。”
“现在墙上的符文,就是那只眼的展开。”我,“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验人。”
他喘了口气:“那你……看出门道了?”
“看出来了。”我咬牙,“破局不在退物,而在明心。得按顺序碰三处符文,证明我们懂它的意思。”
他不出话了,但我看到他眼皮抖了一下。这是他在听。
我闭上眼,把残存的源炁导入识海。熔炉里的青火腾起,照出符文虚影。我用意念去拆,一笔一笔剔除假象,留下核心。
三个节点浮现:
止贪、知限、释缚。
第一关,挡住贪念;第二关,认清边界;第三关,放下执取。
顺序不能错。
错了可能直接引爆锁链。
我先动手指,在体内逆行劲道。奇经八脉反冲,逼着气血往头上撞。舌尖一咸,我咬破了。
清醒了一瞬。
颈间锁链松了半息。
我抬头,右掌隔空拍向墙面第一枚符文。
掌风带出一丝灵压,击中目标。
嗡——
符文亮了,金色转为灰白。锁链没动,但压力轻了半分。
第一步成了。
第二步最难。要用剑意点出第二符文,还得靠熔炉引青火配合。我不能动身体,只能以意驭气。
我把这些年炼过的废剑意全翻出来,在识海凝成一道虚指。源炁剑胚虽未出鞘,但熔炉骤燃,一缕青焰顺着经脉冲到指尖。
虚点!
第二符文应声而亮。
墙面震动了一下。
还差最后一步。
第三符文必须纯粹,不能带一丝索取之意。不能想着“解开锁链”“保住性命”,什么都不能想。
我回忆五岁那年,师父让我站在瀑布下面。水砸得全身发麻,骨头都要散了。他:“你要是心里还想赢,就永远站不稳。”
那我没想赢。我只想站着。
不动。
不倒。
心静下来那一刻,水反而绕开了我。
现在也一样。
我不求活,不求逃。
我只是……明白了这道题。
第三道符文缓缓亮起,光是柔和的,不像前两道那么刺眼。
地面“品”字裂缝突然逆转,金光由外向内收回。锁链颜色变灰,一条条缩回地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回去。
雷猛摔在地上,闷哼一声,肩部伤口崩裂,血又涌了出来。但他胸口还在起伏,呼吸比之前稳了些。
我单膝跪地,浑身湿透,手臂抖得抬不起来。可我还睁着眼,盯着地面。
符文暗了。
铜铃不再响。
禁制解了。
不是靠打,是靠想。
我爬过去,把他拖到角落石座旁。那里没有符文,远离陈列架,安全些。他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但脉搏还在跳。
我撕了兽皮袍一角,压住他肩头的伤。血浸透布料,我没松手。
熔炉还在运转,青火微弱,但没灭。我靠着这点温热撑着意识。
不能睡。
刚脱困,四周安静得太奇怪。墙上符文虽然熄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再亮。我得守着他,等他醒。
我摸了摸腰间三个酒囊。灵液还有大半,丹粉结块了,碎剑渣也剩不少。这些东西还能用,只要别碰不该碰的地方。
视线扫过陈列架。
断剑还在石座上,丹药瓶也没少。但我们不会再拿了。
这一关过了,不代表下一关不会来。
我低头看自己右手指。断口还在疼,和熔炉的节奏同步。刚才那股共鸣没消失,反而更深了。
好像这道伤,本来就是为了今留的。
雷猛咳了一声,嘴里溢出血沫。他眼皮颤了颤,没醒。
我按住他手腕,把一丝源炁送进去。不多,刚好维持心跳。
外面风沙早停了。古墟街市不知道什么样。宫门是我们自己打开的,可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欢迎活人。
欢迎的是死规矩。
是懂规矩的人。
我靠着石座坐下,背对着墙。剑胚横在腿上,随时能出鞘。眼睛盯着地面裂缝,耳朵听着雷猛的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雷猛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喉咙滚动,声音极低:“……门……是不是……只认一种人?”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答案。
这种地方,只认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能活下来的疯子。
我不是死人。
所以只能当疯子。
我伸手抹掉脸上的血和汗,把酒囊塞进他怀里:“省着点喝,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坑。”
他没力气话,只是攥紧了袋子。
我抬头看墙。
一道细微裂痕从符文边缘延伸出来,像是刚才解谜时留下的痕迹。它很浅,不注意根本看不见。
但现在,那道裂痕里有一点红光,一闪即逝。
我没有动。也没有提醒他。
有些事,看到就校
出来,反而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