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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忍不住笑出声,越笑越大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身子歪倒在椅子上,一边拍膝盖一边揉肚子。

“哎哟喂,咱们沅沅简直是神仙下凡!这主意……哈哈哈……滴水不漏哇!”

而那位被强行安排任务的大胖橘,一脸冷漠。

它慢悠悠掀了掀眼皮,看了众人一眼。

随即翻了个身,背对人群,屁股朝,尾巴垂下来懒懒甩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爱答不理的回应。

“喵……”

打那以后,洛容璟再也不往乡下跑了,隔三差五就往将军府钻。

为啥?

当然是来找沅沅玩的。

至于别的几个表弟,各有各忙活的事,他也就不凑热闹了。

“三表哥,你们在这儿偷吃好东西,怎么不喊我一声啊?”

陆楚逸忽然从墙角拐出来,脚底没声,话时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

他一眼瞧见他们手里的叫花鸡,立马凑了上来。

洛容璟咧嘴一笑,顺手把剩下半只鸡往他那边推了推。

“这不是怕你忙着练功,打扰你嘛!喏,这鸡翅膀刚拆开,还烫嘴呢。”

陆楚逸二话不,伸手就抓起鸡翅,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热气直冒。

他边嚼边嘟囔,嘴还没合拢。

“三表哥你可别提练功了,大哥关在屋里死读书,老三钻工坊捣鼓那些木头铁片,老四整抱着账本噼里啪啦打算盘,就我一个自由人!”

洛容璟斜他一眼,嘴角带笑。

“你还自由?我每次来都看见你抡刀踢腿一身汗,比谁都忙,还好意思自己闲?”

陆楚逸几口吞完鸡翅,舔了舔手指上的油,理直气壮地回道:“累成这样还不准喘口气?这叫劳逸结合懂不懂?补点肉才有力气继续练!”

大胖橘最厉害了,保准一个都不少!

“我不像他们几个,一埋头就能把自己钉在屋里半个月。我就知道该动时动,该吃时吃,活得明白!”

完把手一伸,眼巴巴看向洛容璟。

洛容璟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又撕了一块肉递过去。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乡试那几。

八月的京城,桂花香味一阵阵飘在风里。

路边的贩支起摊子卖茶水点心,马车一辆接一辆从城门进来。

贡院门口车来人往,挤满了人。

送考的家人围在外围,叮嘱声此起彼伏。

陆楚文穿着一身素净青衫,腰间系着布带,脚蹬千层底布鞋。

跟去年考童试不一样,这次场面大得多。

各地有头脸的读书人都来了,不少人身后跟着仆从。

“凭本事话,不管家里穷富……”

他心里默念着这话,肩上像是压零什么。

正出神的时候,旁边慢慢踱来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头,身子有点颤,走路时右腿微跛。

“兄弟,多大年纪啦?”

陆楚文赶紧拱手行礼:“晚辈十四岁。”

老头一听,眼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意。

“十四……好啊!我头一回进这大门,都三十三喽。”

他抬头望着贡院那块大匾,匾上三个鎏金大字贡院在阳光下泛着光。

“早上还是庄稼汉,晚上也能当官老爷……希望你啊,别浪费这大好年岁。”

陆楚文看老人家衣服旧是旧,洗得干干净净,针脚还补得整整齐齐。

他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敬意。

“您这么大年纪还亲自来考,才真让人佩服。”

老头苦笑一下,摆摆手。

“惭愧啊,这是第十回来碰运气了。只是想……给子孙后代留个盼头。”

“第十回?”

陆楚文心头一震。

“能坚持这么多次,真是了不起。”

“你聪明伶俐,千万别学我,白白熬掉光阴。”

老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饼,递过来。

“家里带的粗粮,跟你分一口。”

陆楚文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双手捧着那块还有些余温的麦饼。

油纸已经有些发黄,边角卷了起来。

“多谢前辈厚意,晚辈不敢当,但既然是您一番心意,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转身时,他从自己的考篮中取出一个用素布裹好的茯苓糕。

这糕是他母亲亲手做的,特意选了不易变质的方子。

他将布解开,分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块递给老头。

两人相视笑了笑,各自提着东西走向考场的格子间。

前方一排排低矮的隔间整齐排列,每间不过容一人转身。

陆楚文脚步放慢,目光扫过一扇扇门,直到看见属于自己的号舍。

巧的是,两人分到的位置,正好挨着。

楚颂站在三十七号前,陆楚文是三十八号。

两间只隔着一层薄木板,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老头瞅瞅他,眼睛一弯:“嘿,看来是有缘。”

陆楚文也笑了笑,对着老者拱了拱手。

“瞧这缘分,还真是来就来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轻轻扶住老人不太稳当的手肘。

“这门坎儿高,您慢着点,别绊了脚。”

木门槛足有三寸高。

年久失修,边缘翘起,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楚颂低头看了看,低声了句谢谢。

进屋后,他先放下考箱,再慢慢将身子挪到板凳上,长出一口气。

等老人坐定,背靠着板凳喘了口气。

他才转身,走进自己的隔间。

九三场考试,就在墨汁的味儿和油灯的噼啪声里一熬过去。

白答卷,夜晚誊录,每一刻都不敢懈怠。

雨水有一阵没一阵地下过两次,屋顶漏了些地方。

两人各自用油布遮了考桌,勉强还能动笔。

第一场写经义,陆楚文提笔就破题。

隔壁那位老先生一会儿点头,一会儿皱眉,写字的笔划又重又稳。

楚颂写着写着便会停下,用手帕捂住嘴,缓上好一会儿才继续。

可即便如此,他的文章始终没有潦草之处。

到最后一收卷子时,老头子站起身差点一个趔趄。

陆楚文眼疾手快,一把托住。

他扔下笔就冲了出去,一手扶住楚颂的肩,另一手撑住腰。

“您心些。”

楚颂侧身靠着他,喘息了好一阵才开口话。

老人借着他的力站稳,眼睛有些发湿。

“老夫姓楚,叫楚颂,字庭川。要是……要是这次能顺遂心愿,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陆楚文正色行礼。

“晚辈陆楚文。等您金榜有名那,我一定备杯清酒,在家候着。”

话音落下,他轻轻搀着老人往外走。

门外已有其他考生散出。

人群拥挤,脚步杂乱。